第1章 咒術回戰1
咒術回戰1
他睜開眼睛,看到橫在自己脖子上的刀。
耳邊是持刀者的嘶吼和人群的騷亂尖叫。
他微微偏頭,眼角餘光瞥見身後男子亢奮的臉。
東京地鐵站的早高峰,人很多。有人在報警,有人試圖安撫男子情緒。
“別過來!再靠近我就殺了這個女的!”
“……”
他其實不是人,自然也沒有性別。
注意到地上的水跡,他環顧人群,大都帶了雨傘。
因為轉頭亂動,脖子被刀刃破開了口子。流了血,也會疼。還被持刀人吼了。
警察和救護車一并來了,人群散得更開,有專家與男子談判。他聽着他們談心,忽然開口:“你不累嗎?”
專家和男子同時一愣。
“我腿軟了,我們坐下吧。”
他明顯感到身後男子渾身顫抖,如果不是腎上腺素支撐,應該會腿軟得站不住。
男子似乎接受了他的提議,加重了對他控制的力道,把他往下按,稍微松了刀,自己也随之蹲下。
他偏頭,給狙擊手提供了充足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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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彈擦過他的臉頰,穿過身後人的額頭。
他面前的警察松了口氣。他起身,俯視叉着腿靠在牆上的男子,他歪着的頭後的牆上,塗了一片噴濺狀的血跡和白色漿液。怨氣正從屍身上升騰。
他一早知道這是個人心能化作詛咒的世界。
按理這樣淺薄而貧乏的人,生前還有危害社會的可能,死後成不了半點氣候,但是以他的怨念為引,陰雨天壓抑的情緒為信,整個空間的詛咒開始凝結。
染血的牆中爬出一個大腹便便的咒靈,禿頭,嘴與眼在它幹皺的皮膚上層層綻開,散發出舊錢和手汗的惡臭,它口中吐出的聲音,滿含着上班的人的怨憤、焦慮、挫敗、疲憊……
周遭空間驟然變暗。
地板變為沼澤,天花板化成一張張衰老腐爛的臉,框在一個個工位似的格子裏,雨點般滴下屍油一樣的東西。
這種自成領域的咒靈大概挺強的。
他身後的圍觀群衆、警察護士都陷在沼澤中,半昏迷狀态。他踩在沼澤上,與咒靈幾乎面對面。
被咒靈針對可以理解。因為他被世界排斥了。
這類沒形成“核”的世界,對于從未遇見過,但是揮手就能将己身毀滅的能量體,會極盡所能的擠兌走。無論他表現的多溫和。因為這類世界全憑本能,他也沒法跟它達成和平契約。
咒靈朝他張開了吸血的尖嘴。他讓自己和其他人一樣陷進沼澤,然後閉上了眼睛。
他雖然在等人救,不過是暫停了此咒靈領域的時間等的。
領域被外界觸動,時間才會繼續流動。
他小睡着,直到帶倒刺的舌頭舔過他流血的脖子,他微微睜開眼,那醜東西近在咫尺,似乎很享受他的血,期待他恐懼。
是不是散發出一點害怕的情緒比較好……正如此考慮着,它在他眼前爆為一灘污泥。
一個散發着強大氣息的男人閑庭信步地走過來,白得透明的短發,戴着圓鏡片的細腿墨鏡,穿着休閑服,嘴裏還叼着半個包子。
他們面面相觑。
領域破碎。
他看向自己腳下,沼澤消失,但和其他醒過來的人一樣,形同污泥的怨氣仍墜在腿上,正緩慢地的消散。
護士給他包紮脖子時,戴墨鏡的人同警察交流了什麽,便哼着小曲走了。
醫生确認了他的身心健康狀況後,他被帶去了警察局。
“姓名。”
“上面寫的什麽。”
“一色業。”
“那就是我的名字了。”
他的突然出現造成的不合理,世界會自動修正,安排給他身份背景,為他的存在一個普遍合理的解釋,以免因果崩壞。
“籍貫。”
“跟資料顯示的一樣。”
“男,十九歲,本地人……”
一色業只管應是。
“賣'淫前科。”
他下意識點頭。
“……”
這也是世界對他的惡意吧。
做筆錄的警察看到後面:父母雙亡,無固定居處。
“沒上過學?你還年輕,別放棄人生啊。”
“謝謝。”
電話鈴響。警察接起來。
“現場無一傷亡。他目睹了整個事件的過程,情緒十分鎮定……腦子不像有問題的樣子。”
挂斷電話。警察看着他,為他惋惜之餘,似乎納悶他到底是不是弱智。
“做完筆錄,待會門口會有人接你,了解一些事。不用害怕,跟他們走就可以了。”
出警局大門已是正午,一色業擡頭仰望蓄着陰雲的天空,雨一時不下了。空氣中是丁香花的氣味。
“你好,又見面了。”
早上破除領域的人倚着一輛車,身穿深黑泛藏藍光澤的制服,戴着的眼罩使得頭發上梳,像嶄新的拖把。
他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五條悟。”又屈身,像為幼兒園小朋友介紹新朋友一樣,指了指駕駛座上的中年男子。“伊地知潔高。”
一色業上了車,同拖把頭坐在後座。對方翻着的紙似乎是他的個人資料。
看到某行時他微微張開了嘴,有些驚訝。一色業猜想是翻到他的前科了。
“一萬日元。”突然覺得這個設定還蠻有意思。“我現在可以給你□□。”
此話一出,伊地知握着方向盤的手錯了勁兒,車身一個晃蕩。而拖把頭沒有轉過臉來,戴着眼罩,卻使一色業有種被注視着的感覺。
伊地知好不容易穩住方向盤,也在看路之餘,不住從後視鏡瞅他。
他長着張矛盾又和諧的臉,睥睨時豔異如妖,低眉時虔淨似佛,可能因為骨骼端正柔潤,而面皮線條尖銳;尤其那雙眼睛,與長發同色,是冷靜的銀色,半睜不睜地盯着什麽時異常陰冷惑人。
五條悟開口:“真便宜。”
“……”重點在這?伊地知欲言又止。
“你看起來挺貴的。”
“特意給你打了折的。”
“雖然不用,還是謝謝。”
“不客氣。”
伊地知專心看路。這兩人腦回路都挺與衆不同的。
“為什麽從事這個工作?是有什麽困難嗎?”
“我不上班。”一色業越來越入戲了。“除了經常不被當人,偶爾被變态客人虐待,随時可能感染性病或者被殺掉,這活兒還可以。”
“……”五條悟點點頭,“你覺得好就好。”
車停在一間普通的店面前。
五條悟點了吃的,問他吃什麽,他拒絕了。
“你的樣子和你的資料不符,你表現出來的心理狀态和你的經歷不符,你的生活習慣和你的職業不符。”五條悟咽下東西,“你明明身體條件完全是個普通人,但給我的感覺很不對勁。地鐵站會出現特級咒靈是十分蹊跷的,而且它似乎只針對你,你被讨厭了呢。”
初見時一色業就确定,這人肯定是被世界眷顧着的人之一。
“你能問點我回答得了的麽。”
“被人劫持,用刀抵在脖子上。差點被惡心的東西吸血。”
他放下湯勺,手指撫上一色業脖子的繃帶,語氣玩味。
“為什麽不害怕?”
“請別用吃東西的手碰我。”一色業一動不動。“咒靈都比你珍惜食物。”
“……”
五條悟笑着收回手,把餐盤推至一旁,身體前傾,直直對着一色業。
“你有着吸引咒靈的體質,按先例你應該可以開發出咒力。反正你也無家可歸,就來我們咒術高等專門學校吧,由我們培養你。”
“不要。”
“啊咧……為什麽?”
“我不上學。”
“說是學校,其實挺自由的。沒什麽課,有課也可以逃。平時就是出去旅旅游,跟班任我見見咒靈,救救人。管吃管住,工傷報銷。”五條悟張口就來,“怎麽樣,是不是十分心動?”
“沒別的事我就走了。”
一色業起身。
“你去哪?”
“外面。”
“幹嘛?”
“找人。”
“你無非就是無所事事的閑逛。”五條悟諷笑。忽然嚴肅地問,“你難道不想過上另一種更有意義的生活嗎?”
“還真是問到我心裏去了。”一色業故作驚訝地棒讀。“我無所事事地閑逛的時候會好好思考的。”
“……”
氣氛變得十分令人不快。
他被咒靈針對,是不是單純因為他這人擅長招人反感?
“下次惠顧。”
“好。”五條悟笑容可掬。“逛你的去吧。”
随口答應又不用付利息。
雨開始下了。
行人匆匆散盡。
沿着栽滿丁香的街邊,一色業腳下的路延伸向各處,整個空間泛着水光。
其實他不同意的根本原因是跟世界眷顧的人在一起很危險。
世界很危險。
被針對過頭他會煩,一煩,備不住就把這世界毀了,那樣不大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