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if線番外2
if線番外2
誰知卻一腳踩空。
那一剎那的感覺無聞人形容，仿佛瞬間墜入軟綿綿而無底線的空氣裏，又仿佛伸手想抓卻錯失了什麽東西，剎那間聞人璃的腦海中有閃電般的思緒，時間卻短得讓她根本來不及反應。
仿佛要墜落下去，一只手卻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聞人璃猛地擡頭，卻發現是柳旻勳。
他站在身前，皺眉溫聲道：“看着點路，你都要掉下去了。”
聞人璃猛地回頭，才發現自己已經退到了樓梯邊緣，下一點就要滾下去了。
聞人璃忙點點頭，跟他走了過去。
“來吧。”
柳是怕她再丢，柳旻勳繼續握住她的手腕，帶她到了打針室。
出去的時候，聞人璃始終悶悶不樂。
“怎麽了？”柳旻勳問道。
“今天在急診室的門口，看見了一個燒傷的病人……”聞人璃悶悶不樂，腳步也變得慢下來，“想起了我媽媽……”
少女微嘟着唇，垂下睫毛，整張臉都看上去很郁悶低沉，她手插在羽絨服口袋裏，提着石子。
柳旻勳微愣，半晌，安慰地苦笑了聲，用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頂。
“上車吧。”
“有禮物給你。”
聞人璃擡起頭。
坐進車裏，柳旻勳從後座拿出一個禮物盒。
“是個最新款的PS5，本來是同事送給我的，但是我也很少玩這些游戲，就打算轉送給你。”
聞人璃看着PS5，眼睛亮了。
她剛想伸手去拿，柳旻勳卻往後錯了一下。
聞人璃怔怔地看着他。
“本來想等到高考後再送你的，但是由于今天就提前給你了。但你要答應我，高考後再玩。”柳旻勳眼神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
聞人璃只猶豫了一下，很快就道：“我知道，我保證，連拆開都不會拆開。”
柳旻勳的眼神笑意更濃：“你還挺懂。”說着，把游戲機往前一遞，“給你，拿着吧。”
聞人璃笑得如同綻放的花朵。
“謝謝你！”
柳旻勳笑笑，發動車子回家。
此時已經是夜晚了。
窗外十一點的路燈閃爍着昏黃的光，從聞人璃所處樓層的位置，只能從上到下看到一層薄薄的黃色微光，此外則是寂靜且黑藍色的天。空中月明星稀，幾顆細碎的“鑽石”灑在冬末春初冰冷肅殺的夜空，夜空幹淨，沒有一片烏雲。
聞人璃在原地躺了一會兒，睡不着，坐了起來。
她輕輕走下床，将門打開一條縫。
客廳黃白色的燈光透進來，柳旻勳正背對着她在電腦上敲字，看樣子又是在寫論文。
其實聞人璃早就發現了。柳旻勳一直睡得很晚，每次她複習完都睡覺了，他都不一定會睡。
燈光照着他清瘦的背影，看起來有力、修挺，又有些孤獨。
他身上有那種中年男人的厚重，又有一種十分幹淨如洗的氣息。
聞人璃突然道：“旻勳叔叔。”
柳旻勳回頭，就見聞人璃穿着睡衣站在他背後，他愣了一下，問：“怎麽了？”
“謝謝你這三個月照顧我哦，你也要早點睡。”聞人璃聲音清脆，在安靜的夜晚聽起來極為透徹，音色又帶着特有的柔和，就像只小貓咪收起爪子在輕輕地撓人，白色的絨毛蹭得人心裏癢癢而忍俊不禁。
柳旻勳一愣，然後沖她笑着點點頭：
“好的。”
随後，是聞人璃新一周的上學。
經過了昨天的事情她似乎和柳旻勳的關系更進一步了，有種亦長輩亦朋友的關系，聞人璃覺得或柳是因此，她整天的心情都特別好。
快到中午的時候，坐在她後面的趙炎恒邀請她和張恩曦中午去學校後面新開的燒烤店吃飯。
趙炎恒也是她和張恩曦的朋友，三人平時關系很不錯，中午的時候，三個人就一塊去了燒烤店。
聞人璃所在的向陽中學旁邊就是一所職業高中，每次到了中午，這些飯店裏也能看見職高學生的身影。此刻燒烤店裏已經坐了一大半職高生，向陽中學的人倒顯得勢單力薄，那些職高生穿着自己的衣服，有很多染着頭發，手中拿煙，店裏彌漫着灰色的煙霧。
趙炎恒和聞人璃他們挑了一桌坐下了。
燒烤店不大，是兩桌拼在一起用的，雙方共用一瓶調料，聞人璃他們旁邊的是四個職高生，正一邊夾着煙，一邊吃得不亦樂乎。
趙炎恒烤好了肉，開始撒調料，他剛放下調料瓶，對面的職高生就直接拿起醬料瓶向他們的燒烤架和盤子裏撒去，撒完之後，就直接放到了他們手邊。
趙炎恒皺了皺眉頭：“哎，你們把醬拿過來。”
不知道他們是聽沒聽見，過了好久，才有個人遞了調料瓶過來。
趙炎恒剛想再撒，卻發現裏面已經完全沒東西了。
他只得又去拿了一個新的來。
結果他剛撒完，旁邊的職高生就一把拿過瓶子，把調料撒在了他們的盤子裏。
他給每個人都撒了一點，透過透明的玻璃瓶身，能夠看到調料在清晰可見地減少，他們撒了一圈之後，瓶子又空了。
趙炎恒不幹了。
他咳了一聲，轉向了旁邊的桌子：“哎，你們幾個，能不能文明點兒啊？”
那個染着黃頭發的職高生轉過頭，笑了：“說我們嗎？我們怎麽不文明了？”
“你們是蘸調料還是喝調料啊？”趙炎恒雖然人單力薄，但他一直是個不服輸的主兒，“別人還吃呢。”
那幾個職高生互相看了看，都笑了，笑容調侃而似乎覺得很好玩，顯然都沒把趙炎恒放在眼裏，更沒把聞人璃和張恩曦那兩個女生放在眼裏。
他們也沒說話，就打算接着吃，但趙炎恒向來受不了這個氣，他直接站起來走到那個黃發男生面前，撥開他夾烤肉的胳膊：“我就說你呢。”
黃發男直接就火了：“你他媽給臉不要是不是。”
他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瞪着趙炎恒，他比趙炎恒高一個頭，壓力瞬間就撲面而來。
但趙炎恒也沒在怕的，握緊拳頭：“怎麽着，想打架？”
整個場面很快就騷亂起來，有人勸道“算了”，但趙炎恒和那個職高生顯然都是暴脾氣，最後兩個人還真都握緊拳頭，一副劍拔弩張的架勢。
幾個職高生看熱鬧不嫌事大，偏偏有人挑唆：“這哪來的小雞仔，敢惹到王哥頭上，向陽的學生就好好學習就完了。”
趙炎恒雖然性格暴躁，但身材比較瘦弱，這句話瞬間就把他激怒了，他直接沖那人揮了拳頭。
場面直接混亂起來，聞人璃和張恩曦互相看了一眼，後者道：“我去找老師和保安！”
張恩曦向學校跑去，聞人璃趕忙過去勸架，結果自己身上也稍微擦傷了些。
終于，在雙方學校保安和店家的協調下，把趙炎恒和黃毛拉開了。
臨走前，趙炎恒和黃毛還互相揪着不放，在嘴上打仗。
班主任将趙炎恒聞人璃和張恩曦帶到了辦公室。
“這是怎麽回事？啊？你看看你們，都快高考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打架，你們有沒有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啊？”
班主任是個年快五十的中年男人，教語文，額頭上三道皺紋很深，看上去很有中年老大叔的滄桑氣場。
他把一摞試卷放在桌子上，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
“你們是在欺騙你們自己啊。”
他目光轉向趙炎恒：
“趙炎恒，你那成績怎麽樣啊？鐵定能考上本科沒問題了嗎？我看你還差得遠！”
趙炎恒撇了撇嘴，轉過頭不說話。
“還有你，聞人璃，你別以為你那成績能上本科就不努力了。”老師說，“高考前三個月是最關鍵的時刻，現在正是拼盡全力提升成績的時候。”
“張恩曦……”老班目光轉向張恩曦，柳是她成績比聞人璃好一些，他也就最終沒有說什麽。
“張恩曦就算了。趙炎恒，聞人璃，你們把家長給我叫來！”老班作出決定。
“老師，我家長都出差去了，家裏只有八十歲的奶奶。”趙炎恒馬上說。
“老師，我家長出國考古去了，他三個月後才回來。”聞人璃也趕緊說。
她很慶幸聞人玚這時候不在，否則要是他知道了，有她受的。想想聞人玚那金絲邊眼鏡盯着她的目光，她就背後發毛。
老班臉色一沉：“趙炎恒家的情況我知道，聞人璃你是什麽意思？也跟我玩這套？”他向前走幾步，看着她，“無論你現在跟誰住，都得讓他來一趟！”
聞人璃皺了皺眉，萎了下來。
下午四點半，放學的鈴聲響起。
聞人璃到了辦公室，無可奈何地給柳旻勳打電話。
“老柳……”
聞人璃的“柳字”只發出來一點前音就馬上停止。其實本來她覺得，現在自己和柳旻勳的關系親近了柳多，對他已經可以用更平常的稱呼，但是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太妥，何況現在正是請家長的時候，還是要乖巧點。
所以，聞人璃最後的話語就變成了：“老柳叔叔，老師讓你到學校來一趟。”
柳旻勳首先笑了：“老柳叔叔是什麽意思？”
“沒有，我說錯了，柳叔叔。”聞人璃說。
“你怎麽了？”柳旻勳顯然是正在開車，本來他想着聞人璃餓得早，特意早點從學校出來，打算回家給她做飯的。
“我……在學校跟人打架了。”聞人璃有點底氣不足。
“打架？傷到哪了？”柳旻勳馬上說，語氣也嚴肅擔心了不少。緊接着聞人璃聽到電話那頭似乎傳來輪胎摩擦地面極速打輪的聲音。
她一愣，道：“沒受傷，就是朋友和隔壁學校鬧了點摩擦……”
柳旻勳說：“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聞人璃嗯了聲，挂了電話。
老班的眼神依然嚴肅十分。
聞人璃無可奈何地挑了挑眉，抿唇看向別處。
下午五點半，柳旻勳來了。
夕陽在教學樓的門外撒下如金黃幕布般的廣闊和柔軟，身材修長的男人在細碎柔和的光芒中大步而入，似乎帶進了一身清爽，似乎外面殘陽餘晖的憂郁和一點點倦意。
随着他走進來，又幾個路過的女生直回頭。
柳旻勳直接進了一層教師辦公室，站在後面的聞人璃看見了柳旻勳，縮了縮脖子，轉向一邊。
“是聞人璃的家長吧？請坐。”老班首先站起身，想要讓座，卻看着柳旻勳愣了。
“呀，柳教授，沒想到能在這裏看見你。”老班眉眼舒展開來，一下子變得極為客氣。
一旁的聞人璃瞪大眼睛——合着這倆人還認識？
柳旻勳看了聞人璃一眼，沖她笑着點了點頭，不過目光上下在她身上看了看，似乎在檢查她有沒有受傷。
正在聞人璃回顧他那個目光時，老班已經對她笑道：“隔壁東大的柳教授，我們當初還一起在文史工作室研究過呢，只不過現在我教高中了，你成研究院了。”
“哪裏哪裏。”柳旻勳客氣了兩句。
“您怎麽……現在和聞人璃在一起住嗎？”老班問。
“是這樣的，璃璃的監護人聞人玚是我同學，他出國考察三個月，就把璃璃拖給我照顧。”
“哦。”老板點點頭，還跟聞人璃說，“你看看你，可得跟柳老師好好學習啊。”
“璃璃怎麽了？”他沖聞人璃示意，問道。
提到聞人璃，老班神色變得正經嚴肅，咳了一聲，道：“今天，聞人璃他們和隔壁職高的學生産生沖突了，還動了手，我看這種心态，會影響她最後的高考。”
聞人璃不說話。
柳旻勳看了聞人璃一樣，笑道：“其實，一個人如果真的想學，一定拼盡全力學，如果不想學，別人再說也沒用。對吧？”
他看着聞人璃，後者一愣。
她确實是這樣的性格。
老班也愣了。柳旻勳道：“不過我還是會好好督促她的。”
老班點了點頭：“好。”
接着，他對聞人璃道，“聽見了沒？沒事多跟柳教授學學，別整天調皮搗蛋的。”
聞人璃不說話。
“行了，我也不多留你們，走吧。”老班擺擺手。
柳旻勳笑着沖老班點了點頭，客氣地說再見，帶着聞人璃走出了辦公室。
來到樓道，柳旻勳才停下來，轉過身擔憂地看着她：“你真的沒受傷嗎？”
“沒事。”聞人璃揮揮手，“我好得很。”
“那就好。”柳旻勳回身，走向車子。
“哎。”聞人璃有點奇怪了，她跟上去
坐進車裏的時候，聞人璃實在有點忍不住，望着柳旻勳，問：“哎，我都被請家長了，你怎麽都不生氣啊？”
柳旻勳一怔，看着她：
“又不是你的錯，你也沒受傷，我為什麽要生氣。”
聞人璃都愣了。
她實在沒想到，自己得到的會是這個答案。
看着柳旻勳發動車子離開，聞人璃大膽地湊上去：
“诶，”她輕聲問，眼睛微微有些發亮，神色又很好奇，“你這人，是不是不會生氣啊。”
“嗯？”
柳旻勳似乎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好像沒怎麽在意她在說什麽。但聞人璃笑盈盈地看着他：“我覺得你這個人真的很好诶，從來不發火，跟聞人玚完全是兩個類型。就算你生氣起來，也讓人完全感受不到你在生氣啊。”
她好像徹底不怕了，完全外放地跟他說話。
柳旻勳輕吸一口氣，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又無奈地看着她，最後，他失笑，笑得依然很溫和，仿佛一點都沒介意。
他搖了搖頭，摩挲着方向盤：“你這孩子。”然後，也沒再說什麽。
但後來聞人璃才知道，他這人，不是不會發火。
他只是性格很溫和，很友善，無論對誰，都是十分溫柔體貼細心着想。
但當後來聞人璃想要抱他的時候——在他明明已喜歡上了自己，她趁他不注意時，想要主動抱一抱他的時候，他卻發火了。
生氣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嚴重。
他說，你走，你不能做出這種事情，他要對她的人生負責，他不可能同意她的告白。
聞人璃記得那時候他的指關節都在發白，全身都在顫抖，他的聲音是她從沒見過的大。
那時候聞人璃才知道，柳旻勳真正生氣起來是很可怕的。
思緒回到現在。
“不過，我還是要給聞人玚打個電話。”柳旻勳拿出手機，撥着聞人玚的號碼，“畢竟是出去打架……”
“別別別。”
聞人璃趕緊撲上去，把他的手機搶下來，“要是聞人玚知道了，一定會罰我一周不柳吃冷飲的。”
“其實聞人玚對你挺好的，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關心你。”柳旻勳抿了抿唇，好聲好氣溫和地說，“他……”
“他會兇我！”聞人璃直接打斷，“用金色鏡片後面的死魚眼狠狠盯着我，然後對我冷冰冰的，就算高考完了，他說不定都會接着懲罰我，我就不能痛痛快快玩你送的游戲機了。”
說着，聞人璃睜大眼睛哀求，晃了晃他的衣袖，“算我求你了，行嗎？”
少女亮晶晶水汪汪的眼睛哀憐地看着她，柳旻勳深吸一口氣，最終閉嘴。
“好。”他放下了手機，繼續開車。
聞人璃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兒。
回到家，聞人璃乖乖地在房間裏寫起了作業。
柳旻勳走到他的書桌前，看了看手機，最終還是抿抿唇，回身關上門，撥通了聞人玚的號碼。
“喂，那邊還順利嗎？”
跨洋電話那頭很快傳來了聞人玚的聲音，
“怎麽了老哥，有事？”
“是璃璃。”柳旻勳頓了頓，說，“她今天跟人打架了，在學校被請了家長。”
“什麽？”電話那頭聞人玚的聲音瞬間就提高了，“那她有沒有事？老師說了什麽？”
“身體倒沒受傷，老師也沒說什麽。”柳旻勳道，“只是叮囑，要好好督促她學習。”
“這孩子。”聞人玚在那邊氣得嘆了口氣，“我回去說她……”
“別說她了。”柳旻勳打斷他，“我答應了老師，也已經教育過她了。”
“那怎麽行，你是不知道，這孩子就是欠收拾……”
“聞人玚。”柳旻勳有些無可奈何，聲音依然溫和厚重，“我已經答應她了，不告訴你，也讓你不再說她，你這次就算了吧。”
“你……”聞人玚在那邊愣了，“怎麽回事，你對這孩子那麽偏袒……”
“我都答應她了。”柳旻勳說，“你就買我個面子，回去別說她，當作不知道，就行了。”
聞人玚在那邊不可置信地深吸一口氣。
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道：“行，那我不說了。”
“嗯。”柳旻勳也笑起來，“謝了兄弟，好好考你的古吧。”
“柳旻勳，什麽時候這麽關心這小孩。”聞人玚那邊的語氣有些無可奈何，他搖了搖頭，“行了，我這邊還有事，挂了。”
“好。”
柳旻勳挂掉電話，打開自己的房門，見對門的聞人璃房間還是安安靜靜地，他輕輕走近幾步，聽到裏面也沒有什麽東西，才安心地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