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瘋子

瘋子

利希堯太忙了,回去的那天他并沒有來送我。

于我來說也是好的,我暫時無法和他正常相處。

飛機落地樟城的時候,我如釋重負般地嘆了一口氣,這恐怕是我頭一次這麽想回到樟城。

如在德國一樣,我全副武裝地随着鐘叔回到了利家莊園。

我心如鼓點,一直在咚咚咚響,我有預感我素着一張臉很容易遇到我不想遇到的人。

我貓着身子下車想趁機溜進去,轉角便看到了紀秋生站在必經之路等我。

他滿臉怒氣地看着我,那眼神不像看女兒,倒像是看仇人。

他怒不可遏道:“紀清槐,你知道這次德國集訓有多少權貴子弟在嗎,他們都想結交利家,我給你掙來的機會,你就這麽給我敗了?”

我露出的雙眼冷漠地看着這個身為我父親的男人:“我憑什麽得到這個機會,憑我平庸無能,憑我醜陋作怪,還是憑我身為你的女兒随你進了利家大門?”

紀秋生聽到我質問,反而笑了:“你以為你憑的什麽,就是憑的這利家繼女的名頭,比美貌好用多了。”

果然,他心裏只有滿腹算計和他的前程。

“我很累了,爸爸。”

我叫他爸爸,試圖喚醒他一絲良知,卻毫無回應。

*

利家莊園在冬天有種枯敗的美感,十分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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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蔥綠的樹和草地,在冬季來臨之前就已經枯黃。

我從德國匆匆回來,十分疲憊,我不想要利希堯買的衣服,回來的時候穿的還是校服。

但紀秋生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只關心自己又丢失了一次賣女兒的機會。

我拉了拉校服領子,将自己的臉深深埋了進去,滿身霜氣的越過紀秋生走了。

背後還隐約聽到他連綿不絕的怒罵聲。

我自動屏蔽了他的聲音,擡腳漫無目的地走在利家莊園裏,不知怎麽回事又走到了第一次來利家莊園時偶然闖入的玻璃花房。

這裏是我撞破秘密的玻璃花房,也是我在飛機上做噩夢的玻璃花房。

*

我走向玻璃花房,發現門口的挂鎖半挂在一旁,花房的門也虛掩着。

原來這座花房是會上鎖的,想必裏面此刻是有人在的。

我心裏一陣遺憾,準備離開。

剛走出幾步,花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我忍不住回頭,看到了一個年輕女孩,她穿着一件高領白色羊毛長裙,手上還抱着一件灰色羽絨棉服。

她看到我時也是一陣恍然,接着彎唇溫柔道:“你是紀叔叔的女兒嗎?”

我認出來了,這是那個格子裙女孩,可是她怎麽會在這裏。

她見我沒有回她便自顧自地穿上羽絨棉服。

“你來花房是想看花的嗎?他不太喜歡別人進入他的領地,不過可以趁着希堯不在,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原來她和利希堯已經親密到可以在他不在的時候也能随時進入利家莊園。

我不知道這座花房是獨屬于利希堯的還是屬于他們兩個人的。

我忽然困惑住了。

利希堯允許一個女孩進入他的生活,卻又試圖将我拉進去。

他真是一個絕世大渣男。

我有些遲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勸勸面前這個女孩。

不過我抓到了她話中的關鍵詞——領地。

我跳過她的問題和她的提議,擡頭問:“利希堯不喜歡別人進他的領地?”

她有點懵,可能沒想到我會突然問這個,但她還是反射性地點了點頭。

我忽然有些釋然。

我覺得利希堯此前的所作所為是在報複我未經允許三番兩次踏進他的領地。

玻璃花房是,去德國是。

我笑了,對她說:“謝謝你的好意,我不看花了。”

利希堯不喜歡我,也不喜歡這個女孩,他只是在惡作劇,我只要不再随便踏入他自圈的領地,就不會被盯上了。

*

要在利家好好生活,我不能再兩耳不聞窗外事了,我有意無意地打入了利家情報最多的圈子——傭人圈。

從他們口中我知道了格子裙女孩的來歷。

她叫秦允,是利家莊園管家的孫女,平時住在利家莊園隔壁的別墅區裏,偶爾會過來幫利希堯打理玻璃花房。

在利家,她的地位相當于半個小姐。

聽說之前管家準備将秦允送進利家莊園寄養,只不過最後沒成。

具體是因為什麽無人知道。

但是聽到寄養二字之後,我心裏十分膈應。

我也是差點被賣進大家族做寄養女兒的人。

原來利家也曾動過這樣的念頭。

有錢人的游戲只針對于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

我是這樣,秦允也是這樣,但不同的是,秦允是自願的。

這令我十分唏噓。

我還知道了玻璃花房裏的花全是從雲南那邊運過來的,理由是利希堯念舊。

我撇嘴,三歲的小孩能有什麽記憶。

*

寒假過得很快,利希堯帶領的小組毫無懸念地拿了大賽第一名,第一時間學校便在校內論壇公布了。

瞬間風卷論壇,關于利希堯的帖子瘋狂高築。

我随便點進一個帖子都有人在說利希堯。

有人說利希堯直接保送青大,剩下的一學期都不用再去學校了。

我心想,那豈不是他會很閑,閑下來不會就來整我吧,像在德國那樣。

我始終不相信他喜歡我,他在德國說的那些話我都沒有聽進去過。

利希堯回來的那天,利家正好在莊園舉辦酒會。

我照例躲在西院的房間裏沒有出來。

這樣的酒會我已經沒有資格參加了。

但是我沒想到本應該在酒會現場的利希堯卻悄然出現在了西院。

利希堯眼神倦怠,滿身疲憊地出現在我的房間時,我大驚失色。

他什麽話都沒說便直接将我拉進懷中。

他說:“紀清槐,我很想你。”

我心裏一句mmp真的很想說。

渣男演上瘾了。

我不安分地在他懷中掙紮。

利希堯卻只是更加深入地将我嵌入他的懷中。

他低嗓:“別動。”

我們兩維持擁抱姿勢很久,我逐漸感覺自己手開始發麻。

我想開口表示自己不太舒服的時候,利希堯突然又将我松開了,轉而拉住我的手摩挲了兩下。

我忍不住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別是真的瘋了。”

“是啊,想你想得快瘋了。”

*

利希堯沒給我反對的機會,就将我從利家莊園後門帶走了。

在被他摁在化妝鏡前時,我沒有放棄掙紮。

我不聽話的樣子引起利希堯的不耐煩,他在我耳邊低語威脅:“你乖乖聽話,我就不會把你扮醜的事說出去。”

我不可思議地笑了起來:“你給我化妝帶我去酒會,你覺得我這麽多年苦心隐瞞還有效嗎?你當他是蠢的嗎?”

利希堯娓娓說着:“紀秋生一直想拿你賣個好價錢,所以你才扮醜,但是如果我在公衆場合讓你以我女朋友的名義恢複容貌,那麽你的命運就不會掌握在紀秋生手中了,我的這個辦法不正好解了你的顧慮,省得你一直提心吊膽。”

我嫌惡地說:“這樣我的命運就會落入你的手中。”

利希堯擡手撫上我的臉:“清槐,我和紀秋生不同,你是他手中的籌碼,但是你在我這裏永遠是第一選擇。”

我惡狠狠地盯着他:“你覺得我信嗎?你最好現在放我走。就算我想借他人之力脫離紀秋生也不可能是你,我們兩個是名義上的兄妹。”

他嘴角帶笑,用拇指抹平我因憤怒皺起的眉心:“你覺得我在乎嗎?”

我冷笑:“那秦允呢?”

他愣了一下,又餍足地笑:“秦允?你想多了,我和她沒有任何關系。”

他以為我在吃醋。

我眼神鄙夷。

他松開我退回去坐在沙發上:“別這樣看着我,你想知道的以後我會給你解釋,但不是現在。你現在要做的是好好聽話。”

我和利希堯僵持不下,他嘴上說着和我商量,卻從來沒想放我走出這間化妝鏡。

他坐在沙發上看我安靜下來後,便一個電話将化妝師造型師叫了過來。

在這種情況下,我被迫和利希堯達成了合作。

我從心底裏認為只是合作,是我的權宜之計,我始終是要逃離樟城的,我讨厭身不由己。

但利希堯很開心。

他太複雜了,我看不懂他。

*

利希堯帶着我走進酒會,聚光燈打在我們兩人身上。

我看到站在高臺上臉色近乎透白的紀秋生。

他眼神中有不可置信,有被欺騙後的怒火中燒,也有被愚弄的惶恐。

他主動替利清然擋下了我敬的酒,眼神中盡是警告,舉杯的手也忍不住在顫抖。

紀秋生害怕了,他比我更害怕利清然發現我就是紀清槐。

酒會臨近結束,我準備偷偷溜回西院,卻被利希堯察覺了。

他在大庭廣衆之下拉住了我,擡起我的下巴當着利清然和紀秋生的面輕吻我的嘴唇。

我看不見紀秋生的表情,但是感受到了背後有雙眼睛恨不得刮了我。

而後利希堯以醉酒的名義将我帶出了酒會也帶離了利家莊園。

我緊張地拽着他的手讓他停下。

我說:“我必須回西院。”

“紀秋生會替你隐瞞,他比你還害怕。大家族秘辛很多,但絕不能允許我們這種關系出現。”

我冷靜道:“我們本來就沒有關系,這是合作。”

利希堯湊近我看着我不安的眼睛微笑:“紀清槐從現在起你是林岫,是我利希堯的女朋友。”

“這都是假的,演不下去的。”

利希堯比我想象中還要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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