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因為我知道你會來，所以我在
因為我知道你會來，所以我在
辦公室裏，許巡很滿意地看着兩人：“你們這次考得都很不錯啊，尤其是你啊，顧念同學，我就知道你的潛力很大！”
顧念表面上倒沒有像許巡這樣激動，只是唇邊漾起的酒窩暴露了她的心境。
“但是數學和物理你要再多上點心，太給你拉後腿了。陳同學也要多幫幫顧念啊，大家一起進步！”
陳望笙笑着應下，然後與顧念一同走出辦公室。這是兩人第二次一起從辦公室出來，心境倒也不同了。
陳望笙跟在顧念身後看着她的影子，心緒一動，一個跨步便踩了上去。
顧念本就注意着他的一舉一動，他這一腳把顧念給氣笑了。
顧念轉過身來，亮晶晶的桃花眼瞪着陳望笙：“幼不幼稚啊！”
陳望笙勾唇笑了，在夕陽的餘晖裏好看的讓人心動：“不這樣怎麽引起你的注意啊。”
顧念翻了個白眼：“叫我一聲不就好了。非要踩我影子，會長不高的。”
顧念後兩句的嘟嚷陳望笙沒太聽清，但對于顧念的第一句話，他也只是挑了挑眉。
顧念見他久久不回，也想起了這些天對他的愛答不理，估計他就算叫住她，她也只當聽不見。顧念撇了撇嘴，繼續轉身向前走。
陳望笙快步向前，拉住了她的手腕：“和我來。”
顧念被陳望笙拽着向前跑，考慮到顧念的體力，他跑的并不快。
顧念看着包裹自己手腕的大手，擡頭少年的拉開的白襯衫随風飄起，時而與顧念松散下來的長發糾纏，空蕩的走廊裏除了逐漸和諧統一的腳步聲，只剩那不絕于耳的如雷的心跳。
夕陽将兩人的影子拉長，好似早已融為一體。
陳望笙拉着顧念來到了天臺，夕陽映照下的天臺格外的惹人沉醉。橘黃色的光輝灑在青綠的操場，灑滿火紅的跑道，灑進兩顆蓬勃着跳動着的心房。
“顧念”陳望笙輕輕開口。
顧念聞聲轉過頭去，對上了陳望笙堅定的眼神：“我們都會變得越來越好的。無論是成績，還是未來…”
顧念的心跳漏了一拍，透過陳望笙的眸子她看見了呆住的自己，也看見了他眼底細碎的光亮。顧念沒應，卻在收回眼神的剎那默默在心裏說出了那句：“嗯，都會好的，我也快好了”
嫩綠的芽早已破開心房，只是衆人不曉，主人不知。
那天的夕陽融化了兩人多天來的僵局，顧念不再對陳望笙愛答不理。她開始向陳望笙請教問題，笑容也逐漸染上她的眉間，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發展。
這天中午，顧念蹑手蹑腳地從陳望笙與牆相隔的空隙中走出。出來後，顧念回頭，見陳望笙沒有蘇醒的跡象，這才長舒一口氣，離開了教室。
陳望笙卻慢慢睜開了眼睛，不過這次，他沒有追上去。直起身望向窗外，烏雲正悄悄從太陽身邊離開，陽光落下來了。
顧念繞到操場角落，将背包從圍欄上扔出，然後踩着搭好的箱子，雙手一攀翻了出去。
彎彎繞繞，顧念走進一家店，不久，她提了一個禮盒出來，坐進在路旁等着的出租車上。出租車緩緩駛離繁鬧的市區，來到一棟遠離喧嚣的小洋房前。
顧念調整好自己的狀态，按響了門鈴。大門敞開，來人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
“念念？你怎麽來了”
顧念立馬上前攙扶，笑着說：“外婆今天生日，我能不來嘛。”
沈莉用手敲了一下顧念的腦袋：“你外婆是年紀大了，但人還不傻。你現在應該在學校上課吧，跑到我這兒來了。”
顧念被敲了也不計較，酒窩仍然挂在嘴角：“現在是午休時間，不影響上課的。我給您過完生日就走，保證不影響上課。”
沈莉嗔怪她：“就你機靈。”
顧念将蛋糕擺上桌，插上蠟燭，讓姥姥閉上眼睛許願，沈莉卻認真地看向她：“我希望我們家念念可以永遠開開心心的。”
顧念愣了一瞬随即笑道：“我每天都很開心啊。”
沈莉沒有順着她的話題而是提起了曾經：“其實啊，你媽媽小時候和你現在的狀态一樣，沉默寡言，不願意任何人走進她的心裏。說來這也怪我和你姥爺，那時候我和你姥爺白手起家 ，明明很窮，卻把你媽媽送去貴族學校 。那時我們只想讓她受到更好的教育，卻忽略了她在那裏真實的感受。直到遇見你爸爸後她才那麽開朗，變得愛笑，尤其有了你之後，她就更希望你能天天開心成長在一個歡樂的環境裏，成為一個驕陽般的存在，而不是像她從前那樣敏感，防備，像刺猬一樣面對這個世界。”
顧念的胸口微微起伏，她永遠都忘不了那天，鮮紅的血就那樣蜿蜒，流過整潔的床單，染紅雪白的地毯。那天過後，她就讨厭極了白色和紅色。那樣純潔的顏色和那樣豔麗的色彩交纏着掩蓋着罪惡。
沈莉看出了孫女的煎熬，但她不得不繼續說下去：“對于你爸爸，我當然是恨的。他讓我失去了女兒，也讓我的寶貝孫女從那麽開朗的女孩變得封閉起來。但是說實話，我得感謝他。如果不是他的話，也許你媽媽早就撐不住，離開我們了，我們也就沒有那麽一段短暫的歡樂時光，也不會有你這麽可愛的孫女。我說這些不是想讓你原諒你父親，我們沒有辦法替你原諒，但你要向前看。外面的世界那麽廣闊，你該去看看，世界上有那麽多人，總有一個人值得你愛。不要讓自己沉淪于仇恨中，這不是我和你姥爺想看到的，更不是你媽媽想看到的，你明白嗎？”
顧念早已淚流滿面，她當然明白這些道理，可每當深夜，她總會想起那天，她只是想給母親展示自己畫的畫而已，為什麽等待她的不是誇獎而是她這輩子都無法忘懷的血腥畫面。
她不明白為什麽前一天母親還陪着自己畫畫，第二天就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直到父親将毫無顧忌地秦麗帶回來，她才明白原來母親是因為父親而死，為了那飛蛾撲火的愛情而死。
也對，一個把你從懸崖上救下的人，又将你推入另一個深淵時，你會有多絕望啊。
“念念，上一輩的恩怨不該由你來承擔，我知道你一時半會兒放不下，但是你答應姥姥，要向前看，好不好？”
顧念擡起猩紅的眼眸，她看見姥姥眼睛中的期許和難以察覺的疲憊。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了自己沙啞的聲音：“好”。
放下嗎？這輩子可能都放不下了吧，她要如何忘記母親的死呢。
向前看…她可以向前看的，她會向前看的。
顧念整理好情緒，匆匆回到學校外的圍欄處。她重複先前的動作，借着外圍欄底部的加高處攀了上去，攀上圍欄頂的臺面，卻被臺面下的景象震住了。
陳望笙逆着光，就這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原本清隽冷硬的五官柔了下來：“下來吧，我接着你”說着，陳望笙張開雙臂，靜靜地等待着，眼裏是說不盡的缱绻。
也許是陳望笙的話語太有魔力，也許是先前回憶起母親的死讓她急需一個依靠，又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深情。顧念借力輕輕一躍便落入一個寬厚的懷抱。
陳望笙很高，170的顧念在她懷中也顯得嬌小。熟悉的香味萦繞着她，使她沉醉。許久，她才緩緩擡頭，認真地看向陳望笙：“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陳望笙并不驚訝于她的問題，他堅定地回望着顧念：“因為我知道你會來，所以我在。”
溫潤的嗓音如春風吹散了顧念心中的陰霾。顧念的鼻尖不禁有些酸澀，她将頭重又埋進陳望笙硬挺的胸膛，聲音因這衣物的阻隔顯得悶悶的：“能讓我抱一會兒嘛？”
陳望笙沒有說話，卻将她摟的更緊。
就在顧念沉迷于懷抱的溫暖時，一旁的大樹後傳來聲響。顧念猛地擡頭，陳望笙比她反應更快，拉着她的手慢慢朝樹後靠近。
“怎麽是你們？”顧念聞言從陳望笙身後探出腦袋
“小魚兒？”
大樹後，林沁喻一手捂着陸嘉玺的嘴，一手捂住自己的嘴，見被發現，她垂下手，輕踹了陸嘉玺一腳：“都怪你，亂動什麽啊。”
陸嘉玺也有些窘迫地撓撓腦袋：“我也沒想到會踩到樹枝啊。”
陳望笙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們倆：“你們倆在這兒幹什麽呢？”
陸嘉玺瞬間滿血複活，直指陳望笙：“你還好意思問我？大中午的不睡覺跑到這個僻靜的小角落裏來幹什麽。要不是我看你出來我跟上了，我還不知道你倆在這兒私會。”
這一通抱怨讓顧念和陳望笙啞口無言。一旁的林沁喻有些看不下去，拽拽他的袖子：“你這樣有點像個怨婦……”
陸嘉玺剛想轉過頭否認就被顧念打斷：“小魚兒你怎麽也在這裏？”
“我今天檢查啊你忘了？從高二那走過來就看見這人鬼鬼祟祟地跟着人陳望笙後面，我就也跟上了。”
“我怎麽就鬼鬼祟祟了？我光明正大地跟在笙哥後面，是你鬼鬼祟祟地跟着我吧。”
“閉嘴，信不信我記你名字啊？”
“喲，你小學生啊，還記我名字。”
“行了。”陳望笙打斷了兩人的争吵：“看戲看夠了，可以回去了吧？”
這時陸嘉玺的眼力見總算恢複了，拉着林沁喻就跑。等顧念回過神，他倆早就沒影了。
“我們也回去吧？”
顧念聞言望向陳望笙含笑的眸子，點了點頭。直到手上的溫熱開始帶動自己，顧念這才發現原來他一直都牽着自己的手，手上的溫熱緩緩流進心裏。
外婆說的對，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人值得她愛。這一次，她想要勇敢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