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前來問罪

前來問罪

第三十章。

東宮,阿浮玉卧病在榻。

殿內燃着清淡的熏香,透着細微藥草的味道,床榻旁月白色的帷幔垂落在兩側,一聲接着一聲咳嗽傳出殿外。

“綠珠,給我更衣。”阿浮玉起身,走向銅鏡。

“殿下着了風寒,還是不要随意走動的好。”綠珠是自小便跟着阿浮玉一起長大的,是東宮除了阿浮玉以外最能說的上話的人。

阿浮玉身為太子無暇打點東宮事物,他也懶得處理那些瑣碎的小事,這些年來皆由綠珠打點,也只有綠珠可以這麽同他沒有隐瞞,沒有顧忌的說話。

“這點風寒,還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就怕太後她信不過。”

“殿下殺了霜禾,太後自然是要過問。”綠珠給他穿帶起衣衫,将一頭雜亂的發絲梳理整齊,用簡單的發帶束着,那面容看起來很是擔憂,“畢竟霜禾是太後身邊的最得力的人,就這麽被殿下借刀除去,引起懷疑也不足為奇。”

阿浮玉毫不畏懼:“懷疑又能怎樣,沒有證據,說什麽也無用。”

綠珠道:“可是,引起太後懷疑,對殿下日後的處境百害而無一利,”

“怕什麽。”阿浮玉端坐在桌案前,把玩着手中茶杯,“如今,再也沒人會威脅到我的太子之位,顧蘭安年紀尚幼,且愚笨天真,顧長亭雖狡猾得多,但始終有一個怎麽也改不了的致命缺點,那便是貪圖美色。”

“其他的皇子死的死,夭折的夭折,皆不足為懼。”

“太後他将我帶回東宮整整九年,又怎會輕易放棄這個養了九年的棋子,這麽多年,我無事不順遂着她,過着與他人争強好勝,明争暗鬥的日子。”

綠珠自然知道他這麽多年過得算不上容易,享受過榮華和尊崇,也在漆黑的夜裏無聲掙紮過,最痛苦的一次,便是親手殺了那個人的時候。

那個死去的真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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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鬥的久了,是人是鬼都會趕到疲憊。”阿浮玉幹裂的嘴唇扯出一抹笑意,眼中浮現的是壓抑不住的野心,“若是,我能登上這帝位,從此以後,便再也無需聽任何人擺布!”

綠珠道:“只要是殿下想做的事,奴婢定竭盡全力。”

殿外一聲通傳,恰好太後在此時來問罪。

這次,傅白容身邊帶着的宮人并不是很多,一襲暗紅鎏金的衣衫華貴無比,繡着鳳羽,栩栩如生,傲視衆人的眉眼依舊那麽淩人,那張容顏哪怕已經不再年輕如少女,但也美的華貴至極,豔壓群芳之姿。

“母後……兒臣有失遠迎。”

“聽聞太子殿下病了好幾日,母後特意請了禦醫前來替你把脈。”傅白容遞過眼神,禦醫連忙上前為太子把脈,緩緩說道,“殿下這病是着了風寒,須得好生養病,切莫加重病情才是。”

“是嗎?母後瞧瞧。”說着,便将手指搭在阿浮玉的額頭上,驚呼一聲,“好燙。”

“小病而已,無需母後操勞。”阿浮玉心中猛跳一下,好在自己做戲做全,未曾露出任何蛛絲馬跡。

“是嗎?”說罷,傅白容看向跪在一側服侍的綠珠,擡手便是一耳光,打的毫不留情,綠珠的嘴角頓時流下血跡,臉頰微腫。

“你可是跟在太子身邊一同長大的,就這麽照顧的太子?”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綠珠連連認錯磕頭,“是奴婢沒能照顧好殿下,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錯,絕不會再有下次。”

阿浮玉緊緊攥着拳頭,心中敢怒不敢言,看到傅白容拿綠珠以儆效尤,殺雞給猴看,他自然明白這是在給自己警告。

“母後,兒臣真的無礙,你就別和一個丫鬟動氣了。”阿浮玉抓住傅白容的手,那細長的手指染着紅色蔻丹,指甲纖長,刮在臉上一定很疼,綠珠是他的人,如何也得護她幾分。

傅白容道:“既然你無礙,那便說說霜禾的事,霜禾是怎麽死的?”

阿浮玉道:“兒臣知道霜禾是母後派來照顧兒臣的,待她極為重視,那日兒臣去拜訪先生,離開墨府之時,看到先生着急的走上馬車,似乎要離開京都,于是便留了個心眼要霜禾跟着。”

“誰知,最後竟找到了霜禾的屍身。”

“這一切都是兒臣太過大意,沒想到霜禾會因此喪命。”

傅白容道:“這麽說,是墨意瀾殺了霜禾?”

阿浮玉道:“應該……不會有錯。”

“但願你說的都是真的。”傅白容并未完全相信他說的話,忽然挂上一抹笑意,對身後的宮人吩咐道,“打幾盆冷水來。”

阿浮玉不解:“母後這是要做什麽?”

傅白容道:“自然是替你除病,你身子這麽滾燙,可是會燒糊塗的。”

“謝母後關懷。”阿浮玉心中冷笑,還真是會折磨人,他站在空曠的院落裏,冷水一盆接着一盆往他身上潑,傅白容看了兩眼,心滿意足的離開。

“殿下!”綠珠連忙拿起披風上前,“快點把這衣衫換了去。”

阿浮玉原本還裝作凍得瑟瑟發抖,待宮人散去,他才走入內殿更衣,其實,他一點也不怕冷,這冷水淋在他身上沒有任何不适。

“行了,不過是給傅白容做做樣子,倒是你的臉,讓你受委屈了。”

綠珠道:“這點小傷不算什麽,太後想出氣,奴婢就受着,殿下無礙就行。”

阿浮玉道:“下去吧,找點藥敷一敷。”

“是,殿下。”綠珠轉身離開。

這幾日,京都平靜異常。

顧長辭從院中的花亭小歇片刻後,睜開便是刺眼的陽光,他用手擋在眼前,緩了許久才懶懶的準備從椅子上起身。

入眼是一張極為好看的臉,帶着幾縷病氣,面色溫和,水潤的眼眸眨了幾下,如陽春三月的飛絮,随時都會被風吹走。

程雲硯彎腰俯視顧長辭,細細看着少年那張俊臉,可是他沒想到少年竟然會在此時醒來,讓他臉紅又尴尬,連忙直起身。

“你……醒了?”

“我睜着眼睛,自然是醒了。”

“那,那你口渴嗎?我給你倒杯水吧。”程雲硯轉身拿起杯子,倒水的手都在顫抖。

顧長辭奪過茶壺放在桌子上,客氣道:“你來墨府,自然是客人,哪能讓你給我倒水,你這弱不禁風的,還是坐着吧。”

“嗯。”程雲硯乖乖坐在花亭下,帶着一身詩書氣息和貴族氣息,如此風光霁月的人,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病秧子。

他一言不發,靜靜坐着,身上披着一件嶄新的白色披風,長長的衣袖拖至地下,長發時不時被風吹起,裏面趁着一件青衫,文雅至極。

那雙眸子時不時的看向顧長辭,十分不自然。

顧長辭坐在桌子前差點被水嗆到,心想,看就看呗,幹嘛偷偷摸摸的,讓他也渾身不自在起來,總覺得對面坐着個姑娘似的。

“程公子來到府中不是來找先生的嗎?”

“是來找阿瀾的,但是他此刻不再,我便随處走走,莫非是我打擾到了你?”

“沒有,沒有!”顧長辭連連搖手,“你想到哪裏走,就到哪裏走,畢竟你是先生的好友,按理說我應該好生接待你。”

程雲硯忽然輕笑起來,打趣道:“你現在接待我也來得及。”

顧長辭愣在原地,幹笑兩聲後,覺得這人看似內斂含蓄,實則是個老狐貍,果然能在宮裏謀生的沒幾個真的傻,就看是對誰。

莫非,自己比他還要傻不成?

他們二人一個走在花圃前面,一個走在後面,你心想程雲硯為什麽要跟着你,還趁你睡着偷看你,難道……他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如果不是的話,難不成他看上自己了?

打住,打住!顧長辭越想越覺得滲人,這要是讓墨意瀾知道,那自己還不得被大卸八塊丢去西風狼寨喂狼。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墨意瀾從廊上走過。

“先生!”他停下腳步高呼着墨意瀾的名字,誰知程雲硯一頭撞在他背上,他一時間不知道回憶墨意瀾的眼神,還是去攙扶程雲硯。

“你沒事吧?”顧長辭詢問。

“沒事,我不知你會忽然停下。”

墨意瀾遠遠走來,說道:“雲硯,要來也不說找人提前告知我一聲,把你一個人晾在府裏,是我招待不周了。”

“這都是小事,不足挂齒。”程雲硯拉了拉身上的披風,詢問道,“其實我今日是來尋聞初月的,我這病向來都是由他醫治,聽聞他在你府上做客,我這便不請自來。”

墨意瀾道:“你們早就相識?”

程雲硯道:“其實,聞初月是我早已過世太叔公的徒弟,太叔公他一生都在執着醫術,隐居山林,一生就收過這麽一個徒弟,若按輩分說,我還得喚聞初月一聲長輩。”

顧長辭跟在一旁附和道:“別看聞初月整日裏只顧吃喝玩樂,其實,他都年過近百了,只不過很少下山,沒見過世面。”

墨意瀾道:“不準诋毀神醫。”

顧長辭道:“哦……其實,他還是個童子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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