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冷冷清清
冷冷清清
第三十一章。
墨意瀾冷了一眼,顧長辭立刻捂住嘴,再也不胡說八道。
倒是一旁的程雲硯只顧着笑,顧長辭問他,你很喜歡笑?程雲硯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但墨意瀾卻知道,雲硯并不是一個愛笑之人。
可他每每看到程雲硯便覺得他對明微很是關心,或許,是他想太多。
程雲硯道:“為何,還看不到聞神醫?”
顧長辭道:“那家夥整天除了睡就是吃,要麽就是跑去外面四處游玩,這墨府雖然衣食無憂,但也困不住那腳底抹油的。”
程雲硯道:“看來聞神醫果然和太叔公是一個性子,整日裏喜歡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院落中閑庭落花,美而不俗的精致讓人流連忘返,看慣了珠光寶器,住在這一方閑情雅致的府中,很是養人。
花雖美,但人總是要吃飯的,片刻,堂內設下宴席。
墨意瀾帶着程雲硯入座,自己方才坐下:“府中菜肴都是些清淡的,不似招待那般豐盛,今日你來的突然,還未極是備下。”
“無礙無礙,大魚大肉我這身子也吃不消。”
“那你嘗嘗這個湯,很不錯。”墨意瀾給他盛了一碗青菜肉絲湯,是他平日裏經常喝的,淡而有味,他很是喜歡。
程雲硯伸手接過,捧着碗沿喝了一口,連連點頭。
香氣順着門窗透出屋外,許簾兒端着一份剛出鍋的紅薯糖餅,還沒端到桌前,就被一個灰頭土臉的渾身髒兮兮的男子搶走。
“哎,這是給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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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偏要!”聞初月抱着紅暑糖餅坐在桌子前,一副被人欺負的模樣,左手拿着餅,右手端着湯,一副沒規沒矩的模樣。
好在坐着的人都知道他的性子,也沒人往心裏去,由着他吃吃喝喝。
顧長辭看他一臉吃癟的樣子,詢問:“你這是被搶了,還是被打了?”
“我……”聞初月結結巴巴的說,“出門的時候,沒有帶銀錢,于是在酒館裏吃了霸王餐。可我說了回來取錢,那店家死活不讓我走,于是……”
顧長辭忍笑道:“你就給人做了一整天苦工還債?”
“是!”聞初月憤憤點頭,肚子咕咕直叫,餓的兩眼昏花。
飯過茶餘,程雲硯起身走向前,将趴在桌子上的聞初月推了推,小聲說:“別睡了,神醫大人,今日是你為我配藥的日子。”
聞初月懶懶回道:“你的護心丹已經吃完了?”
程雲硯道:“所剩不多了。”
“護心丹配制極為複雜,需要很多名貴草藥,咱趕緊出發吧,早去早回。”聞初月還想早點趕回來睡懶覺,拉着程雲硯長長的袖子往門外走,“明微,記得晚上給我留門啊!”
“好。”顧長辭向他們二人招手,待人離開,這才拉着墨意瀾去花亭散步,一路上園子裏的花開的芳香動人,枝繁葉茂。
長平州的六月是最舒坦的日子,往年春夏秋冬都是這麽過來的,但是如今他們二人似乎更加親密無間,許是因為他們體內都流淌着鲛人血,又或者本就異于常人,才會如此惺惺相惜。
不……更多的應該是彼此相伴,心意相通的點點滴滴時光。
墨意瀾道:“明微,你有沒有想過,聖女她究竟去了哪裏?”
“九年前她将我帶來長平州,從此便再無音訊。”顧長辭坐在亭廊上歪起腦袋,細細回想那時聖女的模樣,年輕,美麗,是他心中最美的女人,在被送往皇宮秘密見了天子後,從此,長平州便是你的家,聖女的身影再也沒有出現過。
“或許,她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她離我,也并不意味着抛棄我,在南陵聖宮的歲月,我一輩子也不會忘。”
“先生,你也是南陵聖宮的人嗎?不然聖女為何要将我囑托給你,她一定很信任你吧。”
墨意瀾坐在他身側,緩緩說道:“我确實是從南陵聖宮來到長平州,其中有太多不能說的過往,我不想你徒添煩惱,待時機成熟時,你自然會知曉。”
“既然先生不想我煩惱,那便不問了。”顧長辭迎着笑臉貼上去,雖然他嘴上不問,心裏難免多想,也不知沒有自己的日子,先生是如何生活,有沒有喜歡過旁的人,在南陵聖宮是何身份,有沒有被大祭司欺負。
“別瞎想了!”墨意瀾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用手指敲在他的腦門。
此時,已經是他們回京都的第三日。
墨意瀾這幾日時刻提防着宮中變動,霜禾的死訊怕是早已被傅白容知曉,按照她睚眦必報的性子,肯定不會這麽安生。
府中多為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鬟,那幾個門丁也沒有武藝傍身,看着身強體壯,若真對上有身手的,怕是兇多吉少。
“迎兒,去拿銀錢來。”一旁的迎兒吩咐照做,這還沒到發月錢的時候,怎麽就要取銀錢呢?
府中下人全部被召集在院子裏,墨意瀾給了那些下人們雙倍月錢,打發他們找個其他差事做,拿了銀錢的大多都離開了,但還有幾人執意不肯離開。
墨意瀾便不再施舍,而是厲聲道:“不想走的,就繼續留下做苦工,府中也不會再招攬其他下人,工期如常,月前如常。”
“走吧,走吧。”多數下人留在府中也是圖墨意瀾為人從容,府中清閑,如今落不着好處,自然也就拿錢散去。
“你們不走?”墨意瀾詢問許簾兒和迎兒。
“奴婢不想走,這麽多年奴婢一直在府中做事,從未有過怨言。”迎兒眼中含淚,一個勁搖頭,“哪怕多做些雜物,奴婢也不想走。”
許簾兒緊接着說:“我也不想走!”
墨意瀾道:“讓你們離開,也是為了你們好,我在宮中樹敵頗多,與太子太後皆是虛與委蛇難以維持的和睦,若我深陷險境,你們不得跟着遭殃。”
許簾兒道:“遭殃就遭殃,反正我已近答應大人,要好生伺候明微少爺。”
墨意瀾道:“一句随口之言,你還當真記下?”
“罷了罷了。”二人執意不肯走,好話歹話說盡,最後還是由着她們去了,
顧長辭醒來之際,發現府中竟然如此冷清,不由得在六月天裏打了個冷顫,院子前空空如也,沒有絲毫人煙。
“先生!先生!”
“難道,你不要我了?!”
“喊什麽喊?”墨意瀾自書房走出,手中拿着一本古籍翻閱,看着毛毛躁躁的人向他走來,這會也沒了看書的興致。
顧長辭道:“我只是瞧着府裏突然少了那麽多人,有點不習慣。”
墨意瀾道:“諸事纏身,便将他們都打發走了。”
“這樣也好!以後就由我來照顧先生的生活起居,咱們住一起好不好?反正那屋子又大又寬敞,也不怕讓我擠一擠吧?”顧長辭眨巴着眼睛,“可以嗎?一起住呗。”
“你覺得呢?”
“我覺着……先生還是心疼我的。”
“說的不錯,既然如此,你就在門外打通鋪好了,有危險的話,你一定能順利解決,讓先生我睡個好覺。”說罷,墨意瀾無情的走開。
顧長辭:“我……”
臨近傍晚,許簾兒和迎兒準備晚膳,如今加上聞初月,也不過五個人。
墨意瀾瞧着府裏着實冷清了些,便将她們二人喚回來:“既然也沒有旁的下人,你們二人無需拘禮,那副碗筷來一起用膳吧。”
“這……使不得呀!”迎兒連忙搖頭。
墨意瀾道:“有何使不得?”
迎兒道:“先生身份尊貴,是長平州天子之師,奴婢身份卑微,怎麽敢和帝師大人一同用膳,奴婢在旁伺候着就可以。”
許簾兒跟着點頭:“鍋裏還有湯,我看看!”
一碗熱乎乎的湯端從遠處端來,十裏飄香,顧長辭準備起身搭把手,一把鋒利的暗器已經刺中許簾兒的肩膀。
熱湯打碎在地,許簾兒倒地痛呼,爬着撐起身子。
“明微躲開!”墨意瀾撲向顧長辭,抱着他在地上滾了好幾圈,飛镖刺在地面和桌子上,數道黑衣身影掠過,輕功極佳。
這是有備而來!
“先生不用管我。”顧長辭抽出骨魈緊握手中,迎面而來的黑衣人是和霜禾身形所差無幾的女人,為什麽總有女刺客要殺他?
綠珠震驚的盯着顧長辭,心中驚呼:“他不是已經被太子殿下殺了嗎?竟然沒有死!”
顧長辭和這個黑衣人交手幾個回合後,發現此人比霜禾身手好太多,十分狡猾,和他以往對付的殺手完全不同。
綠珠猛然後退,一把抓起慌亂的迎兒,劍刃抵在迎兒脖子上,那雙眼睛卻死死盯着顧長辭看,這麽重要的發現,必須及時告知太子殿下。
墨意瀾解決其他黑衣人,這才發現那個抓着迎兒的蒙面女子才是最棘手的:“放開她!”
“休想!”綠珠眼中發狠,她今日正是來替阿浮玉出這口惡氣的,怎能無功而返。
月絞絲在不經意間飛出,纏住刀刃,墨意瀾用力拉拽,想要奪過那把劍,綠珠緊緊抓着劍柄不肯松手,僵持下,被月絞絲帶過去,下意識的摸出後腰暗藏的匕首,直直刺向墨意瀾心髒。
“住手!”迎兒奮不顧身去擋,被匕首刺穿胸口,倒在墨意瀾懷中。
“你,該死!”墨意瀾立刻收回月絞絲,千絲萬縷向綠珠身上飛去,錐刺即将将她紮成篩子,忽見又冒出一黑衣男子将她擄走。
“迎兒!”顧長辭手持骨魈,怒視那逃離的身影,“是東宮的人,還是太後的人!”
墨意瀾道:“無論是誰,我一定殺了她,為迎兒和簾兒報仇!”
顧長辭看着已經斷氣的迎兒,蕭瑟立于風中,恨意翻湧,阿浮玉,你欠我的,必須拿命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