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研究所
第1章 研究所
“給小孩子用的東西,你們怎麽可以有這麽嚴重的質量問題,你們這不是害人嗎!”電話裏的投訴者如此怒道。
回應的接線員聲音軟軟的,一聽就是Omega女孩的聲音:“非常抱歉先生,您反饋的問題我們已經給您提交了,請您耐心等……”
“等?還要我等到什麽時候去啊?”投訴者聲音激動,“你們季氏出售的嬰兒服質量就是有問題的,我家孩子穿了一次之後身上那個疹子起得……你們真就一點良心都沒有的嗎?”
“先生您不要激動,我這裏已經給您加急了。我們這邊處理都是有流程的,您這樣激動不利于事情解決……”
“你讓我怎麽不激動?我三天前就已經打了投訴電話了,到現在你還跟我說卡在流程裏?你給我句準話,到底什麽時候能給我個說法?”
那個聲音還是嬌嬌弱弱的:“時間不能保證的先生。這個不在我的權限範圍內,我只能幫您加急……”
“你也別加急了,你們季氏就等法院傳票吧!”
電話挂斷,是一片嘟嘟嘟的聲音。
申宸頓了頓,也把聽筒放了回去。
隔壁工位的佟誓怯生生探頭:“怎麽了小宸,這個用戶聽起來好兇啊。”
申宸從桌面上擡起頭來,露出一個好脾氣的笑容:“沒什麽啦,估計就是脾氣不太好吧。”
*
申宸是個很普通的Omega,放人群裏會消失的那種。因為是個小個子娃娃臉,所以倒也算得上可愛,信息素是泥土味……反正就是挺沒意思的。
學歷也不行,找不到什麽體面工作,好在是有個高富帥男友。
“要不讓晉總把你調去別的部門吧?”佟誓小小聲道,“反正大家都知道你和晉總的關系,你入職季氏本來也就是晉總安排的,那幹嘛還要在投訴熱線這邊苦哈哈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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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沒有覺得很苦啊。”申宸看着佟誓眨巴眨巴眼,“我一直都跟晉故說,就坐着接接電話就好了,是很輕松的工作呢。”
佟誓只得感嘆:“哇,你脾氣也太好了吧!我總算知道晉總為什麽喜歡你了。”
申宸笑笑。
雖然是誇人的話,但多少帶了點申宸“配不上”晉故的意思,似乎申宸就只有“脾氣好”這麽一個優點可以說道了。
申宸張了張嘴,剛想回應點什麽,接線室敞開的門便被“咚咚”敲了兩下。
整個接線室的人都擡了頭,看向門邊那個面容英俊、西裝革履的男人。
而男人只是看向申宸,沖門外偏了偏頭:“出來一下。”
*
“出~來~一~下~”申宸出去後,有接線員翻着白眼陰陽怪氣,“每次都說出去一下,其實還不就是早退了——有個優秀能幹的男朋友就是好啊,處處能搞特殊。”
又有人接道:“我就不明白了,這晉總長得一表人才,工作能力又強,什麽樣的找不着啊非得在這一棵歪脖樹上吊死。我怎麽就看不出這申宸有什麽過人之處呢?”
佟誓皺着眉頭看過去。
雖然她也不喜歡申宸的早退行為,但說這話的人其實更加惡劣——佟誓曾親眼看着這人釋放信息素勾搭過晉總,只是被晉總一臉嫌惡地躲開了。
這就是絕世好男人吧。究竟要有多幸運才能談個這樣的呢?
晉故的信息素是香草味的,這麽溫柔味道在Alpha裏絕對上乘,誰聞誰迷糊,而這樣的人竟成了申宸的專屬。
也難怪申宸脾氣好了,都這麽幸運了,人生還有什麽不如意不能消化的呢……
正這麽想着,投訴電話又響了,佟誓無暇再想東想西,忙不疊地将電話接起來:“喂您好,這裏是季氏熱線……”
*
是的,申宸和晉故,是很令人羨慕的一對。
他們同居在高檔別墅區,那裏的房子即便是晉總的工資也是供不起的,所以應該是晉總家本身就很富裕。
晉總本人則比較低調,平時開的車、穿的西裝都不算昂貴,甚至有時西裝還有些皺巴。
可見申宸連“作為女友應盡的照料義務”,實際都沒有做好。
不過申宸确實也不是什麽一般人就是了。談着這麽有錢的男朋友,平時穿的卻都是廉價衣物,通勤包更是不講究,有時拎着個購物袋就來了。
可能就是物質欲望比較低的那種人吧。
然後晉總肯定就覺得——她好不一樣,好單純不做作,哎呀就喜歡這樣的,其他Omega都什麽玩意兒啊。
這就是旁人眼中,這對模範情侶的模樣。
但有時,大家又覺得他倆挺怪的。
可能是因為在公司有上下級關系得避嫌,本文由君羊幺污兒二漆霧二吧椅整理歡迎加入所以從來沒見兩人有什麽肢體接觸,連相視一笑這種好像都沒見過。而且他們似乎也沒有一個對彼此的愛稱,不管當面還是背地裏,總是連名帶姓地叫對方。
包括像現在這樣雙雙早退一起去地下車庫,也是晉故大步走在前面,申宸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着,好像吵架了一樣。
這也難怪總有Omega覺得有機可乘——他們看起來就像是曾經轟轟烈烈地愛過,然後現在感情不好了、瀕臨分手了。
尤其是,晉總的香草味,和申宸的泥土味,匹配程度其實很低。
雖然算不上排斥,但一輩子跟匹配度這麽低的配偶過日子,顯然也不是易事。
所以有人推測他們應該是先産生了感情,然後才意識到互相之間并不匹配。這段感情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于是二人就互相消磨,等感情磨盡了自然也就能分開了。
這似乎是最合理的一種推測。
晉故一如往常地先上了車,調好回家的導航,然後播放申宸喜歡的鋼琴曲。
剛好這時申宸也慢悠悠地晃到了車邊,拉開副駕駛的門,上車。
屁股剛一落下,伴侶忙不疊地探過頭來,用力嗅着她頸後似有若無的泥土味道:“剛才被找麻煩了嗎?”
申宸不躲,但也不釋放更多信息素,只是這樣吊着他:“怎麽叫麻煩呢,投訴電話都是這樣的,何況人家還是合理投訴。”
晉故便更湊過身去,鼻尖幾乎就要碰到申宸的脖頸:“氣不過的話……我可以去解決掉他。”
申宸聞言眉頭一皺,脖子也躲開了:“你還上瘾了?”
“我實在受不了了……”晉故身上微微發抖,眼睛也難以聚焦。他輕輕地喘息着,以一種焦急的姿态拼命向副駕探去,好像只要能離申宸再近一厘米,他什麽醜陋的體态都願意做。
卻硬是沒敢伸手碰申宸一下。
與之相對的,申宸靠在副駕的窗子上,盡可能地離這個沒救的家夥遠一點。但面對伴侶這“不正常”的模樣,申宸的神色卻并不畏懼,只是司空見慣的煩躁。
“是投訴質量問題,有小朋友穿了季氏名下的嬰兒服,過敏起了疹子。”
申宸突然說起正事,讓晉故一時有些切換不過來:“什麽?”
“就是剛才那通投訴電話。”申宸說,“往上報的話,估計就是賠錢了事,所以我就沒上報。我想讓受害者直接報警處理。”
她把額頭從車窗上擡起,幽幽地看向晉故:“是時候動手了。所以得先讓警署摻和進來才行——他們最近搞宮氏大案,火力不是很足嘛。”
見晉故還愣着,申宸力氣不小地往他胸口一拍,把人拍回去一些:“怎麽,你不想要自由了?”
*
自由。
這是晉故渴望了很多年的東西。
如果早知道會經歷什麽,當初他絕不會加入雇傭兵團,不會削尖腦袋力争上游,更不會拼盡全力想要擠到“那位大人”身邊……
一步踏錯,他便成了這麽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不論是被困在研究所裏的三年,還是出來後的一年,他都活得生不如死。
正因為經受過那樣可怕的折磨,以至于現在申宸真的跟他提起“自由”二字,他都有點不敢應了。
身上還在發顫,但他生生控制着自己,老實坐回了駕駛座上。
打火,踩油門:“……已經通知其他人了嗎?”
“嗯。”申宸點頭,“跟他們說了,今晚來我們家吃燒烤,順便聊一下這個事。”
“可我……沒準備燒烤。”
“我讓他們準備了,等我們回家吃現成的。”
晉故松了口氣:“好的。”
好在是沒有做錯事。
之後申宸便靠在副駕座椅上閉目養神,晉故則穩穩當當地開着車。
他有在思考申宸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她是否真的有辦法讓他恢複正常生活,是不是真的有什麽萬全之策。但很顯然,思考也是沒有用的。
不管信或不信,他都只能按申宸說的做,因為申宸是他……不,應該說,是他們所有人唯一的希望。
這根救命稻草別說帶刺兒了,她就是有毒,那也只能盡全力去抓。
這麽想着,車子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
晉故按着回家的路線,這便往左拐道去了。申宸卻冷不丁開口道:“右拐。”
簡單兩個字,讓晉故渾身都劇烈顫抖起來。
這個狀态下根本開不了車,他立刻打開雙閃把車停在了路邊。
那雙原本不敢碰申宸一下的手,此時竟忙不疊地拉住她:“不要,不要,不是已經七天了嗎?我會聽話的,不去研究所了好不好……”
申宸也不把手抽出來,只是閉着眼睛皺眉:“不是我決定的。是大人怕你控制不了自己再惹出事來,讓我再給你鞏固鞏固。”
“幫我求求情吧,求你了。”晉故說話已經帶上了泣音,卻仍不敢大聲嚷嚷,“如果是你說的話,大人都能聽進去的。你知道的,我沒有控制不住,那是你、是你讓我……”
申宸倏忽睜開眼睛:“我讓你幹什麽了?”
晉故徹底怔住,他的臉飛快地失去血色,因為他知道,申宸徹底不會放過他了。
溫熱的小手貼在他冰冷的臉上,像極了情人的愛撫。
但從申宸口中說出的,卻是殘忍的話:“沒辦法,你犯錯了呀。犯了錯就應該受到懲罰,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