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叫事

第17章 不叫事

最後的這一年裏, 訓練相對之前沒有那麽嚴苛了,尤其到了後期電擊并不是每天都做的,晉故有足夠的時間摸索着如何融入人類社會。

研究員們依然會向他投來不友善的目光, 但因為他确實從未有過傷人行為, 所以倒是沒人再去找申宸的麻煩。

漸漸地也會有人跟他說話, 比如讓他放風歸放風, 不要總往別的實驗室的窗臺上跑。

這讓晉故的運動變得枯燥了很多, 他沒了什麽可以跳躍和攀爬的地方,只是在操場上跑步對他來說很無趣。

他似乎被限制在了這一方平地上,高高的實驗樓是他不被允許觸及的, 就更不要說再上方的天空了。

*

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與大多數研究員的冷漠相對,施棣的熱情讓他招架不住。

他每次出門最怕的就是在走廊裏被施棣堵住, 總是攔着他半天不讓他走, 一開始只是言語調戲, 見他沒反應就開始上手。

這種感覺非常難受,但為了不給申宸添麻煩他又不能還手,只能一路向後躲避, 一直縮到牆角去。

結果就是被堵在牆角左撩一下右撩一下, 施棣也絲毫不客氣,總是摸到自己神清氣爽過足了瘾才停。

光被申宸撞見的就好幾次, 她總是一臉無語地喊着:“滾啊!你老折騰他幹嘛,他是鎖着的啊!”

只有這種時候晉故才能提前結束這種折磨,但随之而來的是申宸的無情數落:“你很喜歡這樣嗎?不喜歡為什麽不反抗?你怕他幹什麽?推人你都不會嗎?”

晉故沒法回答, 他知道如果他說他不敢, 申宸會更生氣。

不過似乎也是因為施棣這大膽的舉動,讓其他研究員沒那麽怕他了, 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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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以外,晉故每個月固定那幾天,也要經歷自己的磨難。

*

晉故第一次正面和Enigma接觸,是有一次正在操場撒歡的時候,有個人竟不知從哪跳了過來,和他大概同一速度奔跑着。

他心裏明白這是他的“同類”,但他跟其他Enigma畢竟又有些區別。

由于不知道對方是善意還是惡意,晉故加快了速度想甩掉他,但對方竟反被他激起了勝負欲,以比他更快的速度超過了他。

再下一瞬他就被猛地按在了地上。

因為實在太痛,他條件反射地低吼一聲,奮力想要起身,但對方的力氣顯然比他大得多。

幾次掙紮未果,晉故終于卸了力氣,只是任命地躺在那裏。

壓住他的大塊頭則在他臉上拍了兩下,得意道:“狗東西,還跟我比。”

*

Enigma裏除了晉故以外其他人的武力值都大差不差,這種時候噸位就是最後的區分指标。

那天操場上遇到的那個就是幾人中塊頭最大的,如果真打起來,他應該也是最強的一個。

那人走後很久晉故才想起來,他在實驗室裏聽申宸叫過他的名字,鮑立。

他沒有和任何人比的意思,因為明知比不過,但那些人似乎總覺得他在操場釋放體力是在進行某種自我炫耀,于是就很熱衷于讓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僅鮑立,有個胡子拉碴、穿雇傭兵服的人也會來找他麻煩。

老實說,再次看到那身制服,晉故心裏是有刺痛感的,何況這個人還把軍服穿得吊兒郎當。晉故确信如果是曾經他所屬的軍團裏有這種扣子都不扣整齊的人,一定會受到嚴厲的處分,而像這樣的兵痞竟因為被大人選中而身居高位。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多看了這人兩眼,這人也對他産生了興趣:“你這是什麽眼神?聽說你能說話了?說兩句來聽聽?”

這種語氣的話完全是把人當猴看,晉故是不想和他多說什麽的。

“喲,還挺傲。”那人調侃着,順手就撿了顆石子丢他。

晉故沒想到他會做出這種下三濫的舉動,一時躲避不及,被結結實實打在了肩膀上。

他捂着肩膀瞪過去,緊接着小腿也挨了一下,瞬間單膝跪地。

他詫異地擡頭看向那人,那人則上下掂量着手上的石子,低頭問他:“還瞪嗎?”

這悠哉的語氣,晉故終于忍無可忍,低吼一聲撲上去。

*

當然這個他也打不過。

也是後來他才知道,這個人叫殷顯。比起鮑立那種單純地在武力值上跟人較勁,這個人才是真喜歡欺負人。

但是這兩個人都是明着壞,蔫壞的那種更難應付。遺憾的是,Enigma當中的大多數人都是屬于這種。

有個叫吳耐的年輕小夥,每次看到他眼中就有種深刻的敵意,就好像晉故的存在就已經對他造成了影響——後來晉故才明白,他們是認為他花了申宸太多心思,以至于申宸沒什麽精力放在他們身上了。

這種敵意讓晉故感到心慌,他覺得這不是鮑立、殷顯那種逗他玩玩,這個吳耐似乎是真的有在盤算怎麽趁申宸不注意弄死他。

相比之下冠妄和覓淑就是那種看起來客客氣氣的,其實稍一細想就會知道他們也不對勁。

冠妄從來不會喊申宸叫“宸姐”,他的臣服感沒有其他人那麽重,似乎還有點想和申宸“交個朋友”的感覺。他在說話時總是帶點想和申宸平起平坐的意味。

但申宸和他說話的态度和對其他人沒有任何不同,橫豎就是有點懶得搭理的感覺,用最短的語言簡明扼要地結束對話。

有時冠妄想和她閑談兩句,說起自己工作忙,有好些人要見,自己的海上郵輪将要舉辦派對,問申宸願不願意賞光來玩。

申宸就又是一臉看智障的眼神:“我看起來很像是喜歡參加派對的人嗎?”

晉故想笑,但是不太敢。

冠妄便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好像被拒絕也沒什麽:“嗐,就是我們這些俗人覺得有意思。那我就先走了,你也別老這麽辛苦,适當也得歇歇。”

申宸也一如既往的直接:“不要跟我說這些廢話,我不知道怎麽接。”

冠妄聳聳肩,轉頭還跟晉故道別:“那我先走了。”

晉故對此感到驚訝,因為這算是第一個把他當成人來對待的人。但幾秒後他清楚地看見這人在出門時飛快地換上了一臉嫌惡,甚至是輕蔑地瞥了他一眼。

所以他對晉故的客氣是演給申宸看的,并不是真的很尊重他。

好虛僞的人。

正因為提前見過冠妄,所以當覓淑臉上挂着和冠妄如出一轍的笑容走進實驗室時,晉故提前就有了敵意。

覓淑就一面接受注射一面看他:“嚯,野性未退啊,像只小狼一樣。”

申宸推着注射器:“那是你沒跟他相處,相處了你就知道有多完蛋,跟條蠢狗一樣。”

覓淑跟着笑笑,回頭瞥向晉故:“還挺讓人擔心的。你現在也不用鎖鏈了,就這麽讓他随便活動嗎?你畢竟是個Omega啊,還是要多小心。”

申宸說:“不勞你費心,這是我的事。”

“你是覺得你救了他,讓他從一條瘋狗變回人了,你當然不覺得他會攻擊你。但在他的視角看來,你可是每天折磨他、将他幽禁在這裏的人。人心很複雜的,你哪拿得準他會做些什麽呢?”

這波啊,這波是挑撥離間。

晉故看他的眼神愈發兇惡。

而覓淑那邊話還沒完:“就算你相信他不會對你産生恨意,那萬一走了另一個極端呢?就算你是坦蕩蕩的研究員心态,那他到底有沒有自己是個實驗品的自覺呢?他曾是Alpha,取向大概率在Omega,這樣朝夕相處之下難保他有沒有點別的小心思。而且你在他面前畢竟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這種情況下因為斯德哥爾摩情結産生愛意簡直太……”

申宸眼睜睜看着晉故閃電一樣撲過來,跟覓淑扭打成一團。

*

所以後來晉故離開研究所後被他們組團欺負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是他弱,一方面是所有人都見過他最不堪的樣子,還有一方面是,他還在研究所裏時就跟幾乎所有人結了梁子。

唯一沒怎麽起過摩擦的就是胡粥,一個總是和鮑立一起出現,時不時會在鮑立下手太狠時出手制止的人。

這個人是有兩下子的,她在這裏的身份就類似于調和者——和Enigma處得來,和申宸關系不錯,晉故也奇跡般并不讨厭她。

不管是晉故和Enigma之間起了沖突還是Enigma和申宸之間情緒緊張,她都能用一種插科打诨的方式岔過去,這樣的松弛感會讓晉故覺得很厲害。

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和申宸以外的人正常交談,也是和胡粥。

那時他剛從食堂回來,恰看到胡粥在走廊抽着煙等鮑立上廁所。當時胡粥瞄他一眼,擡了擡手道:“回來啦?”

晉故點點頭應她:“打完了嗎?”

胡粥看看胳膊:“打完了。打針是小事兒啊,老要聽他倆在那掰扯權利與自由才是真頭痛,費多大勁你說。”

晉故覺得好笑:“你挺辛苦的,好像總在調解這些矛盾。”

“這有什麽辛苦的,我媽和我妹之間的矛盾都是我調解的,這都從小練的我跟你說。”胡粥擺擺手,煙頭的光在空中劃過一個Z字形,“跟她們之間的戰争起來,這些啊都不叫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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