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暴雨天
第6章 暴雨天
06
房內靜得厲害,一時間只能聽見他們兩個人的呼吸聲。靳時雨沖着他在的方向嗅了嗅,一股濃郁的信息素氣息,往他鼻腔裏毫不客氣地鑽,他眼底如寒潭般,沉着聲音:“你身上有別的味道。”
“所以呢?”謝臻頭發有些亂,平着聲音詢問着。
靳時雨卻格外強硬地沖上來拽住了他的手腕,用一股大得驚人的力氣,将他重重摔在了沙發上。縱然是柔軟的沙發,還沒好完全的瘀傷在力的沖擊下,也不免泛起痛來。那一刻,謝臻只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在這一瞬間被砸出來了,頓時頭昏眼花了片刻。
脖頸處的創口貼被人猛地撕開,靳時雨欺身而上,再度咬傷了他的後頸。
謝臻舊傷未愈,又被狠狠咬了一口,此時只覺得靳時雨是個無端發作的瘋狗,四肢并用地推搡着靳時雨,一邊踹一邊咬牙切齒怒罵:“靳時雨,你個神經病。”
“就算你标記一萬遍,這對于我來說都只不過是狗咬的牙印,你他媽發什麽瘋!”
靳時雨源源不斷地往謝臻那天生發育不完全的腺體灌着自己的信息素,嘴上咬的程度也比上次深更多。直到靳時雨從他肩頸處擡起頭來,手掌摁着謝臻的肩膀不讓他動半點。
“那我就标記一千遍一萬遍,甚至更多。”靳時雨冷冷道。
謝臻瞧着靳時雨唇邊鮮紅的血跡,甚至生不出太多力氣去感受後頸處的痛楚,難以置信地氣笑了。
“你以為你是誰?”謝臻擡起頭來,呼吸有些重,他眯着眼盯着靳時雨有些不太尋常的泛了白的臉色,悠悠一笑,“靳時雨,你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靳時雨臉上是異于平常的白,他手順延過謝臻的肩膀,摸上他的脖子。謝臻的後頸還在汩汩冒血,淡淡的血腥味和屬于他的那股強而濃郁的琥珀味在空氣之中交織,靳時雨手指穿過謝臻的黑色絲綢襯衫,将指腹摁壓在謝臻右肩的槍傷上,語氣是詭異的平靜:“今天要下雨。”
謝臻神色微變。
“六年前因防衛過當致人死亡入獄,服刑四年,大學就讀于鶴市最有名的警校,前途、未來一片光明。現如今淪落到拉皮條,整日整夜混跡在紅燈區,靠着賣一幅皮相賺錢,哥,你說這算不算得上是蒼天有眼。”靳時雨手指揉搓着謝臻柔軟的發絲,平靜到不起任何波瀾的語氣,卻生生揭開了謝臻這六年來所有過往。
靳時雨唇色蒼白,那些屬于謝臻的血跡逐漸在他唇角幹涸,頗有股詭異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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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下雨,我都在想,謝臻又要痛了。可我仔細再想想,那是你活該的,甚至不夠,你痛得還不夠。”
“應該要把你這種永遠高高在上的傲氣,徹底碾碎。可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差太多,我還以為你碰上誰都是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又和誰肌膚相親呢?”
謝臻沖他怒目而視,想要掙紮,卻又被靳時雨壓得死死的。
靳時雨再度嗅了嗅謝臻,心滿意足地笑了。兩顆犬牙隐隐約約露出來,深邃眉眼下是令人看不透的情緒和神态,他湊上去在謝臻耳邊耳語:“那個Alpha的味道是紅酒,這種惡心的味道,你最好不要讓我聞見第二遍。”
他話畢,又像只溫順的狗一般替他舐去脖頸間的血跡。他的嘴唇在那片軟肉上輕輕吮吸,直至只留下傷口本身。謝臻被他親得發顫,皺眉欲躲,卻又被牢牢掰回來,任由着靳時雨對他上下其手。
Alpha天生強悍,盡管信息素壓制對于Beta來說沒有用,可謝臻依舊難以撼動靳時雨的身子,強而有力的臂彎攏着他,讓他動不了半分。
唯獨能用的手,還在被壓着的情況下有些使不上勁。
半晌後,靳時雨單手摸出銀色手铐,準确利落地铐上了謝臻的兩只手。
“靳時雨……停下!”
“我要是不停呢?”
不出所料,鶴市在第二天的淩晨便下起了大雨,窗外久久不停歇的雨聲,化作細密的銀針皆數紮在謝臻的身上,那種帶着濕氣的陣痛從右肩開始彌漫,就像是一滴黑色墨水滴進純澈的水中,迅速蔓延開來直至全身。
謝臻側躺在床上,肩頸上的疼痛讓他不能自已,蒼白着一張臉無力地抖動着。漆黑的房間內,靳時雨站在窗邊,眼神不聚焦地停留在窗外的雨幕上,空氣中到處都是他靳時雨的信息素氣味,而如針般的刺痛感也毫無懸念的襲上腺體,他緊緊抿着嘴唇,聽見謝臻痛苦的呻吟聲,思緒隐隐回落。謝臻方才就昏過去了,眼下又下了雨。
他往前走了兩步,整張臉都被籠罩在黑暗之中:“哥,藥在哪。”
謝臻沒有應聲,瑟縮在一起,口中還不停地呢喃着什麽東西。靳時雨伸出手探向謝臻的額頭,觸及到的是一片滾燙,他難以察覺地輕聲嘆了口氣,開始自顧自地從謝臻的櫃子裏翻找。
謝臻的東西少的可憐,除去幾件衣服之外,就只有一些細碎的小東西。銀行卡、簡單的幾樣首飾、皮革錢包、和一袋子的藥罐。
袋子裏的藥罐似乎要空了,靳時雨連着晃動了好幾個瓶子,都沒有聽到那清脆的響聲。唯一有點動靜的,打開一看也僅剩下一顆藥丸。靳時雨看了看躺在手心中的藥丸,又偏過頭靜靜看向謝臻。
手裏那顆僅剩的藥丸被靳時雨先灌進了謝臻的嘴裏,他穿戴好衣服,冒着這場不知道要下多久的大雨,獨自出了門。外面雷聲作響,豆大的雨珠皆數打在傘面之上,靳時雨去藥店買了幾樣謝臻常用的藥品,又買了幾樣治療感冒、發燒的藥劑回去。
傾盆大雨打濕了靳時雨半個身子,他身上沒能完全散去的信息素氣息與雨水氣息相互混合在一起,激起一聲尖銳的貓叫。靳時雨淡淡看過去,被飄過來的雨水打濕的頭發還在滴着水珠,在漆黑的夜裏和一只被淋透的野貓對視。
他沒有什麽表情,走過去将雨傘放下,轉身走進了居民樓。
靳時雨回到謝臻的住處時,謝臻依舊渾渾噩噩的,沒見有醒的預兆,冷汗順着謝臻的額頭往下流,一張本來就不見多有氣色的臉此刻甚至白的像紙。
謝臻緊緊閉着嘴,靳時雨見狀掐着他的下巴,硬生生用手指掰開他用力咬合的牙齒,點點血跡和濕濡的水漬浸濕了他的手指,他垂下眼,漠不關心地用紙擦掉,随即又傾倒了幾顆藥往謝臻嘴裏送去。
可謝臻不知道哪兒生的倔脾氣,即便是神智不清了,也讓人很難在他嘴裏灌進什麽東西。剛才靳時雨臨走前塞進去的一顆,被謝臻藏在舌下含着,也是不嫌苦。
靳時雨不厭其煩地試圖讓謝臻咽下去,可謝臻偏偏就是不肯。
靳時雨皺着眉毛看着手心裏藥丸上的包衣,硬着頭皮往嘴裏塞,渡了口水去吻謝臻。他用手鉗住謝臻的下巴,忍住口腔裏的苦,硬生生往謝臻嘴裏強灌。
眼見着謝臻皆數吞下,靳時雨才從他唇上挪開,黑漆漆的瞳孔靜靜看着謝臻,聲音略輕:“謝臻,你最好活得再久一點,別把自己玩兒死了。”
依舊神智不清的謝臻痛苦地嘤咛了兩聲,皺起的眉毛擰巴成一個曲折的川字。
靳時雨撩開蓋在謝臻身上的毯子,青青紫紫紅紅分布在一起,一眼看過去頗為吓人,他抽了張紙,去擦拭謝臻腿根上已經幹涸的幾處,替他把留在裏面的東西統統再清理出來。
過了良久,他才收拾完,正欲擦擦,突然間一個重重的巴掌甩在靳時雨的臉上,力道之大,險些将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的靳時雨打得身形不穩。靳時雨也沒惱,只是冷着眼看向氣到發抖的謝臻:“你發什麽神經。”
謝臻語調不穩,隐隐約約顫抖:“滾出去。”
見他未動,謝臻擡起眼,眼眶紅得厲害:“謝時雨,給我滾出去!”
靳時雨轉身消失在謝臻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