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知道你會來
第8章 我知道你會來
08
喧嚣的西街酒吧中,燈光肆意閃爍。開到最大的音樂聲瘋了般敲擊人的耳膜,如雨般強勁有力的鼓點讓人震耳欲聾。
舞臺被做得很高,刺眼的聚光燈落在舞臺正中央,打在一人的身影之上。謝臻高高在上地坐在舞臺上的交椅上,敞開的領口隐約露出胸前輪廓,黑色短襯随着他的動作微微上浮,跳脫的白色蕾絲手套緊緊包裹着謝臻的手指。
高腰西褲下,謝臻兩條腿搭在一起,黑襪遮掩住本該裸露出的腳踝部分,皮鞋嗒嗒點在舞臺之上,兩現場的氣氛點到最高。
透明酒杯之中盛着淡黃色的酒水,謝臻指尖動動,任由酒水在杯中滾動。他伸出舌尖再含出杯口,試探性地品了下新款酒水,偏狹長的眸子裏帶着狡黠,謝臻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邊,示意各位噤聲。
在此瞬間,音樂聲停歇,簇擁着的人群也頃刻間寂靜了下來。
謝臻微微一笑,表情既豔麗,又讓人覺得有些疏離。他壓低聲音緩緩道:“今天購買新款酒水并抽到幸運號7的客人,可以得到我本人親自贈送的一箱酒水,祝各位玩兒的愉快。”
“謝老板!你送的酒水是你親口喂嗎?”
謝臻不奢求在人群之中找到這道聲音具體的來源之處,只是朝着那個方向輕笑聲:“你猜。”
他丢下話頭後便下了臺,正巧遇見來找他的楊四。謝臻下意識地看了眼楊四的脖子,厭煩皺皺眉:“你能不能貼好你的阻隔貼,你難道不知道你這和性騷擾沒區別嗎?”
楊四是個粗人,聽他這麽說,手臂一抱,眼一歪嘴一斜,怒氣沖沖地沖着謝臻狂罵:“謝三,你不會真以為人人都喜歡你吧,你再怎麽着也就是個Beta,再說了,別人都沒說什麽,你個聞不到信息素的說個屁啊!”
謝臻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一米八的個子站在楊四這堪稱是巨人塊頭面前也絲毫不怵,他語調平平:“我看你今天是想死在我這。”
“你他媽……”楊四剛罵出嘴,奔來個小弟,一邊大喘氣一邊沖過來着急忙慌地喊謝臻。
謝臻有些不耐煩,愠着半分:“趕着投胎?”
“不是,三哥,有人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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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臻聞言又看了楊四,指桑罵槐般地靜靜道:“一天到晚芝麻大點的屁事都要找,真不知道我是你爹還是你媽。”
楊四腦子還沒轉過彎,再反應過來的時候,連謝臻身上的香水味都散盡了。
謝臻看見靳時雨那張臉的時候,幾乎是當場便黑了臉。尤其是看見靳時雨近距離上下打量他的着裝時,他的臉色徹底黑下,比起煤炭來說都有過之而不及。
靳時雨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銳利的目光還停留在謝臻身上,也不說話,一直靜靜看着。謝臻沒耐心陪他演啞劇,冷眼盯着諷刺:“靳警官好興致。”
“我買斷了你們店裏剩下所有的新款酒水,然後拿到了這個。”靳時雨語氣淡淡,兩指之間夾着一張花色卡紙,上面是謝臻親自寫的數字7。謝臻臉色像打翻了的調色盤,蹙眉向旁邊吧臺的服務員冷聲道:“給這位先生多送一箱。”
“老板,沒貨了。”服務員小聲嘀咕,“他剛剛都買斷了啊。”
謝臻只覺頭頂有青筋在跳動,頓時冷呵出聲:“沒有就從分店去調,這點事還需要我教你?!”
靳時雨心不在焉地玩弄着手指間的卡片,擡擡手攔住正要去調貨的服務員,語氣慵懶又散漫:“謝老板陪我喝一杯就好,我不愛喝酒。”
服務員面色尴尬地看了看謝臻,默默又把頭低下了,心中狂罵一句,不愛喝酒你他媽點那麽多。
謝臻和靳時雨僵持了片刻,最後還是讓服務員下去。他拉開個凳子,坐在靳時雨旁邊,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找我什麽事。”
靳時雨這副裝腔拿調的模樣真讓謝臻覺得火大,分明連私闖民宅這種事都幹得出來,還偏偏裝作一副又事相求的樣子大費周章地跑到酒吧裏點上這輩子他都喝不完的酒,然後抽個幸運卡牌來換謝臻一杯酒的時間。
有病。
靳時雨沒有立刻答話,這種公衆場合人群聚集的地方,信息素的氣味最是龐雜,盡管在這種情況下,靳時雨還是嗅到了那股熟悉的紅酒氣息。他稍微俯身,拉進了和謝臻的距離,在朦胧的燈光下,靳時雨瞳孔中發亮的地方尤為明顯。
像是光碎在了眼睛裏,零星分布着。謝臻被靳時雨這張陡然湊近的臉看得下意識僵硬,卻還依舊維持着面上的冷靜。
“恰好路過,順道來問你一件事。”靳時雨風輕雲淡的态度,仿若是完全不記得前段時間,謝臻喊他滾出去的情景,更恰當的形容或許是,他表現得讓人覺得他并不在意謝臻的态度。
相較之下,被這個惡劣又兇狠的弟弟嘲弄了千百遍的謝臻,反而更在意他靳時雨。這讓謝臻有些不平,他擡起眼:“說。”
“多高的價格能買你心甘情願的一夜?我剛剛花的夠不夠?”
靳時雨的話一出來,謝臻只覺得自己臉上被狠狠抽了一巴掌。他險些當場被靳時雨氣得發抖,尤其是看見靳時雨這張臉上無比認真的神色時,謝臻當即揚起手正欲掄一個巴掌過去,還未觸及到靳時雨的臉,便被靳時雨一把拽上前。
他手掌托着他的下巴,五指緊捏着謝臻的雙頰。靳時雨另一只手往口中灌了一大口酒,欺唇而上,苦澀的酒水被靳時雨強行渡進謝臻口中,舌尖攪動,逼迫謝臻咽下。
靳時雨深入這個吻,壓制着謝臻不讓他動半分,另外一只手則緊緊捏在謝臻的後頸,來回摩挲着。
直到謝臻快喘不上氣,靳時雨才放開鉗制他的手,用氣音在他耳邊靜靜道:“你疼得要死的那天晚上,我就是這麽給你喂的藥。”
“不知道你前段時間,還有沒有那麽抗拒吃藥,需不需要我再這樣喂你。”
謝臻用手撫上靳時雨的臉頰,蕾絲手套劃過肌膚時帶着點異樣的粗糙感,方才缺氧後紅起的臉色逐漸褪去,他看着靳時雨因他的動作而分神,緊接着當機立斷地又甩了一巴掌在他臉上。
靳時雨這次沒惱,只是頂着臉上的紅腫沖他輕笑:“哥,今天晚上有空嗎?”
“你真的有病,靳時雨,你瘋了。”謝臻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感嘆出一句。
靳時雨哼笑兩聲,好看的眼睛定在謝臻身上一動不動,他又靠在吧臺上,輕飄飄地說:“除非你告訴我答案,多高的價格能買你謝老板一夜。”
謝臻沉默,利落将手上的手套皆數褪下,砸在靳時雨的胸口,毫無重量的、輕飄飄的。緊接着,謝臻一腳踩在靳時雨張開的兩腿之間,用方才靳時雨對待他的姿勢,緊緊掐着靳時雨的臉頰。
謝臻一字一頓:“對你來說,無論你花多高的價格,都買不到。”
“那我要是用高浩東的命做籌碼呢?”
靳時雨點了根煙,簡單抽了兩口後緩緩碾滅。他将煙蒂扔進垃圾桶,順帶着個精致又漂亮的玻璃酒杯,謝臻說不要他用過的髒東西,說話倒是傷人的要命。
街上車水馬龍,各式各樣豐富多彩的顏色交織在一起,霓虹燈散發出的光圈在暗色下構成頭吃人的巨獸,張牙舞爪地在地上蓄積的水潭中耀武揚威。靳時雨毫不留情地踩入水潭,一切光影終成虛妄。
世間萬物無不成相,透過映照自己面孔的鏡子時,他才能窺見出自己最為醜陋的一面。靳時雨将濕漉漉的頭發往後撥順,水珠順着鼻尖緩緩下落,他靜靜望着鏡子中不帶任何表情的自己,恍惚間竟然從鏡子的角落瞥見謝臻的殘相。
他耳邊久久不停歇地響着鈴聲,靳時雨緊握成拳毫不留情地在光滑的鏡面上落下一拳,鮮血順延着拳頭指縫往下滴滴答答流淌,他松了勁兒,任由鮮血慢慢淌遍手心。
靳時雨接通了電話,裸露的背脊靠着冰冷的牆面,長吐出一口氣:“喂。”
“父親讓我轉達,三年已到,是時候該回來了。”
靳時雨聽着電話那端冷漠又毫無感情的聲音,仰頭松動了下筋骨,語氣惋惜:“麻煩你幫我轉告他,我等的人出現了,恕我不能從命。”
“……父親已知曉。”
靳時雨壓下眉,将電話切斷,不斷流着血的手被他格外将就地用紗布草草圍了一圈,半幹的頭發自然垂落,隐約有些紮眼。
寂靜的室內不帶半點聲響,靜到靳時雨似乎能聽見水珠滴落地板的聲音。茶幾上的水果刀被他撈起來來回把玩,一個不留神便飛在果盤中的蘋果之中,汁水四濺。
門鈴作響,靳時雨僅圍了條浴巾,便走上前去開門。
來人頭上的鴨舌帽戴得很低,漂亮的臉因為烏沉而顯得格外吓人,謝臻換了身裝扮,俨然也是洗漱過後才來的。松垮的襯衫露出他胸前大片的肌膚,不知是被熱水熏燙洗過多少遍,現在仍然帶着一層不均勻的紅。
靳時雨勾起唇角一笑,眼底寒意略深:“我知道你會來的。”
作者有話說:
我把三年期限改了 哎喲我去我自己看一遍都笑一遍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