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嘴硬

第20章 嘴硬

20

靳時雨易感期還沒有完全結束,卻在第二天就回警局上班了。謝臻醒來的時候,雨還沒有停,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趨勢,他是生生疼醒的,止痛藥的藥效早就已經過去,他渾身上下都痛,尤其是腰疼得厲害。

他柔韌性一般,但昨天晚上,謝臻總覺得自己挑戰了人類極限,整個人就差被掰到腿和身子對折。

靳時雨粗魯、直接到連謝臻的衣服都懶得脫,由此也能窺見結果戰況的慘烈。

火大。

無論是還沒停的雨,還是這場使他們關系更加惡化的冷戰,都讓人火大。

謝臻強撐着想要去洗個澡,勉強正坐在柔軟的床墊上,他盯着地上散落的褲子,不明分說冒出點火氣,他費勁吧啦的給了褲子一腳,卻一個重心不穩,猛地栽在地上。謝臻清晰地聽見腳腕發出咔的清脆響聲,額上頓時冒了冷汗。

他跌在地上,冰冷的瓷磚傳遞出寒氣,瘋狂往毛孔裏鑽,他伸出手捂住紅腫的腳踝,心裏自己罵着自己倒黴,又壓不住瘋狂上竄的火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謝臻真心覺得自己之前求的那個簽就是個屁,他這輩子再也不會信什麽風水。

衰到家了。

謝臻伸手去床上摸手機,摸到後下意識想給靳時雨發信息,手指剛剛接觸到鍵盤,又頓住了。他猶豫着打了幾個字,又反複删減着将聊天框裏的字删除,摁下熄屏鍵,将手機甩回床上。

謝臻廢了半天的勁,才從地上再爬回床上去,他用力咬了咬嘴唇,疼得冒出了眼淚,淚眼朦胧地盯着天花板出神。他不想逞強,也不想低頭,下場就是他只能忍着,忍到靳時雨回家發現他的異樣,或者忍到他稍微好一些,畢竟他現在一只手一只腳都沒什麽大用處,和半個殘疾人相比也沒有多大的差別。

屬于是想爬也爬不了,想走也走不了,甚至連想用手倒立撐着前進都做不到。

倒黴催的。

謝臻呼出一口氣,想死的心都要有了。

他寧願不去發洩、不去踹那條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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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時雨今天回來的很晚,晚到謝臻幾乎在床上疼了又醒、醒了又睡着、睡着再疼醒好幾遍,他才到家。興許是因為看過監控,知道謝臻一天都沒有出過卧室,這才到這裏來看看。

靳時雨淋了雨,脫掉濕漉漉的衣服後只剩下一件黑色工字背心,他眼下有點烏青,手心裏還握着一杯熱水,推開門後看見的就是謝臻狼狽的身影。

他準确無誤地捕捉到了謝臻紅腫的腳踝。謝臻察覺到他的視線,冷不丁地拽着毯子蓋住自己赤裸的下半身,他扭過頭,避免直接接觸靳時雨的視線,抿着嘴唇假意盯着床頭燈。

“什麽時候摔的。”靳時雨走上來,将玻璃杯放在床頭櫃上,無視謝臻緊緊拽着毯子的窘迫,直截了當地把毯子一把拽了下來,往前一扔。

謝臻下意識躲閃,縮了兩下,又被靳時雨一把捉住小腿。靳時雨強行擡起謝臻的腿,觀察了下傷勢,涼涼擡起眼皮:“啞巴了?”

“中午。”

靳時雨額上爆了青筋,語氣還有些許生硬:“你越活越回去了?智能手機對于你來說是個擺設嗎?”

謝臻拽着毯子再次強行蓋住自己,他對上靳時雨那奇怪的眼神,硬着頭皮想要說點什麽,卻生生被靳時雨的動作給打斷。靳時雨彎下腰,利落地将他扛在肩上,陡然失重加上一天沒進食,讓謝臻一瞬間有些眼冒金星,他手指緊捏着靳時雨臂膀的肌肉,試圖從失重中找尋一些安全感。

他眼前一片眩暈,咬着牙:“我不用你送去醫院。”

謝臻才不想讓別人看見這副衰樣。

靳時雨沒理他,扛着謝臻徑直走向浴室,先是把謝臻丢進浴缸裏,不顧謝臻的反對給他潦草地洗了一遍。過了一會,又拿來了謝臻幹淨的衣物,扔到他面前示意他快點穿好。

等謝臻穿戴整齊,渾身上下幹爽到與方才仿佛判若兩人的時候,靳時雨才遲遲回複道:“你以為我會有那個精力陪你再跑一趟醫院嗎?”

他漠着一張臉,将醫藥箱和冰袋放在謝臻面前。

靳時雨:“自己處理,我去洗澡。”

謝臻聽完這八個字,心頭一跳,眉頭下意識緊蹙着。靳時雨一邊走向浴室,一邊把上身僅剩的那件黑色工字背心給扒了下來,漂亮緊實的背部肌肉上赫然是幾道新鮮的抓痕,謝臻冷淡地答着:“做不了了,疼。”

“哪裏都疼。”他又用強調的口吻重申了一遍,只見已經走到浴室門口的靳時雨眉眼間染上了點戾氣,還隐約帶着點怒氣,轉過身來看向他說道:“……洗澡不是性暗示。”

謝臻:“……”

更煩人了。

浴室裏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和窗外的雨聲相重合,謝臻拿着冰袋覆蓋在腫脹的腳踝上,陣陣刺痛襲來,但疼了一天的謝臻幾乎說得上已經習慣了。他保持着冰敷的動作,一動不動,也沒有注意到浴室裏的水聲逐漸停了。

等靳時雨坐到他身邊的時候,謝臻才發現他已經洗完澡出來了。

靳時雨沒看他,只是用手撥了撥冰袋,再度看了看傷勢,或許是覺得沒有太大的問題,靳時雨一句話都沒有說,一聲不吭地出了房間,又拿着兩板藥進來了。

他将謝臻的止痛藥放在床上,冷不丁道:“你尋死的方式還真夠獨特,打算哪天活活疼死吧?”

謝臻因為長時間的疼痛,身體負荷過重,面色是肉眼可見的虛浮煞白,他依舊輕飄飄地回嘴:“不管怎麽死總比死在你家的床上好吧。”

靳時雨沉了臉,手上的幹毛巾毫不留情地砸在謝臻身上:“是嗎,需不需要我誇你偉大,連死都不想待在我身邊的你,居然為了自己大學的同窗委身給自己的弟弟,好一出漂亮的戲,把你們之間的‘同窗情’彰顯的淋漓盡致啊。”他陰陽怪氣完這麽一通,繼而補上半句話。

“把你頭發擦幹。”

靳時雨伸手穩住自己頭上搖搖欲墜的毛巾,一邊轉身離去一邊擦拭着自己半幹的頭發。他背上的幾道抓痕被熱水燙的有些發紅,謝臻就那麽看着那幾道發紅的傷口在肌肉的聳動下,晃着消失在他眼前。

謝臻用手撐着臉,将毛巾搭在頭上,彼時正好手機震動了下,他抽出手去摸手機,看見楊四質問他還要在家裏窩縮多久的信息,無可奈何地對着自己正在冰敷腳踝的動作拍了張照片過去,迅速打出一行字,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努力想傳達出的遺憾。

“崴了,我也挺想出來幹活的,但是眼下這個情況,我基本半殘,你确定要我出來嗎?”

楊四那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來來回回跳轉了很多次,才給謝臻發來一串省略號,附帶一句廢物。謝臻懶得和他計較,反手就将手機扔到一邊,單手擦着頭發。

靳時雨不太注重生活,外加他的頭發本來就短,平時也沒有什麽吹頭發的硬性需求,更何況家裏對于他來說,更像是一個固定的睡覺的地方。今天他想去找吹風機給謝臻的時候,才突然發現家裏并沒有配備吹風機,想必之前謝臻也只是用毛巾随意擦擦了事。

明天大概需要去一趟超市,買一個吹風機回來。靳時雨剛抽了一口煙,腦海裏突然蹦住這樣的念頭,他不想管謝臻,因為謝臻讓他覺得煩躁至極,可是他偏偏又做不到這件事。

在恢複工作的第一天裏,靳時雨身上所有的煩躁、不安、憤怒統統都來源于被高浩東打擊到萎靡的謝臻,統統都來源于不屑給予他一星半點關注和重視的謝臻。他本該在這場游戲裏置身事外,而謝臻用怎樣的眼光看待他,他理應不在乎,他只需要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完成想要的報複就好。

可是謝臻一出現,甚至沒有出現的時候,這個人的身影就已經盤踞在靳時雨腦海中揮之不去,一舉一動都能夠牽動他的情緒神經。

本來應該只剩下恨的,現在這又算什麽?

靳時雨仰着頭,将不知不覺已經燃盡的煙頭扔進垃圾桶。

喬樂忙不疊地将剛出爐的熱騰包子往嘴裏塞了兩口,身上的挎包肩帶搖搖欲墜,在極速奔跑中來回蕩起,甩打着她的大腿。她差點被包子噎住,在警局大門口一個急剎車,握拳在胸口反複敲了兩下,面色痛苦。

身後傳來腳步聲,喬樂憋着漲紅的臉,扭頭看過去,見是靳時雨,猛地咳了一聲,火速伸出手,一臉正氣地沖着他打招呼:“靳哥!早上好!”

靳時雨被她的氣勢吓了一跳,他太陽穴猛烈跳動着,視線緩緩打量着喬樂這幅着急忙慌、不修邊幅的樣子,沉吟兩秒,最後還是皺着眉問道:“喬樂,你今天早上出門被炮轟了?”

喬樂咽下嘴裏的早飯,沖靳時雨咧嘴一笑:“沒有沒有,剛剛車子在半路抛錨了,我怕遲到,只能跑來了。”

她說完話,靈活轉動着眼珠,無聲觀察着靳時雨的心情,似乎比這段時間的平均心情水平稍微高出那麽一些,為此,喬樂還特地依依不舍地伸手将剩下的包子遞到靳時雨面前:“靳哥沒吃早飯吧,我請你。”

靳時雨看着塑料袋裏的包子,順勢拿了一個,語氣淡淡:“謝謝。”

“Yes sir!”喬樂沖他敬了個禮,動作幹淨利落,随即飛快地竄進了警局。靳時雨習慣了手下這幫警員偶爾的無厘頭,沒什麽反應,只是将一個包子三下五除二地吃幹淨,才慢吞吞走了進去。

上次配合禁毒隊查的西街酒吧,跟着去查看的呂霄他們一無所獲,除了謝臻舉報的“吸毒”,其他還真心一星半點兒都沒能露出來。眼下西街酒吧吃了處罰,要停業整頓三個月,也就意味着這件酒吧暫時可以剔除重點監視範圍。

一切似乎都莫名回歸風平浪靜,連他們向來以工作狂魔著稱的二組,近來都沒有什麽相關的案子出現。靳時雨易感期剛過,本想通過解決一下積壓的工作抒發一下情緒,誰料想還能輪得着他做的東西,沒幾天就差不多收了尾。

他空暇的時間有些太長了。

空暇到經常忍不住去回想和謝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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