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湯茜找到小陳時,小陳剛剛從羅新的辦公室出來,一見到湯茜,像是立即明白了什麽,低頭躲避,拒絕眼神交流。

“小陳,我有點事想問問你,你是不是更改了病例的藥品名?”湯茜沒準備和小陳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

“我……”

小陳支吾了半天一個字都沒說出來,膽怯地回頭望了望羅新辦公室的大門,緊張地搖了搖頭否認:“我沒改!”

“你說慌,事發當天我和季醫生明明看見你的病例并不是這麽寫的!”

小陳被湯茜的咄咄逼問,吓得眼淚都下來了,一個是科系主任,一個是帶教老師,她一個都得罪不起。

除了哭,小陳想不到任何辦法處理眼前處于的困境,她幾乎是懇求湯茜,“湯老師,我求求您別問了好嗎?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

湯茜被小陳唯唯諾諾的性格噎的啞口無言,她可以理解小陳的為難,可颠倒事情黑白的事,即便她和小陳對調身份,她也不會選擇這麽做。

人各有志,在逼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湯茜放棄繼續逼迫小陳,對這個孩子的一些好的期盼,在這一刻也煙消雲散。

當一個好醫生,第一步要學會的就是負責任。

“和小陳談的怎麽樣?”

季海一見到湯茜一副沮喪的樣子,就已經猜到了結果。

“她什麽也不肯說。”湯茜攤開雙手,表示無奈。

“意料之事,上梁不正下梁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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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年,科室要重新選舉科主任,要不季醫生你申請一下,扶正我們科的不良之風?”

季海愣住了,随後回望湯茜,笑了一下,“太看得起我了,我資歷不夠。”

“不是啊,我覺得你醫術完全不差羅主任的,甚至有些複雜的突發狀況比羅主任處理的要好。我們醫院從來就是選舉賢能者,我支持你!”

湯茜沒有故意給季海戴高帽,和他合作了幾次手術後,她是真心拜服。

季海盡力克制着揚起的嘴角,被喜歡的人崇拜,這種感覺好的不像話。

季海感覺腳下輕飄飄的,對湯茜的要求,季海總是百依百順,早就忘了答應湯母要盡快離開醫院的事,挂上聽診器,特正式地答應湯茜:“那我努力争取一下。”

湯茜一笑,對季海比劃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寫病歷的間隙,湯茜轉頭偷偷看了看季海的側臉,剎那間臉紅心跳,差點犯了心髒病。

季海還真是越看越帥,目光完全移不開了。超高級濾鏡已到位,扯都扯不下來。

湯茜正花癡狀地想入非非,門外又傳來吵吵嚷嚷的叫喊聲。

幹急診的,還真是想要有點個人空間,比登天都難。

挂好聽診器,湯茜和季海一同沖了出去。

急診大廳一對母子拉拉扯扯,正大聲争執着,旁邊跟着一位老年男子,沒有加入勸架行列,直挺挺地站在一邊看熱鬧。

“快回家吧!你爸爸不是故意的,一定要把事情鬧大嗎?不嫌丢人啊?”

中年女人對兒子小聲地商量着,可初中生兒子根本聽不見去,甩開母親的手,沖到湯茜面前問:“你是醫生嗎?我要驗傷!”

湯茜示意孩子和她一起進診室,孩子的母親和陪同的老年男子也一同跟了進來。

初看男孩的外表,湯茜并沒有發現他有什麽外傷。剛準備開口問,男孩拉開衣領,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說:“醫生,請你把我脖子上受傷的部位寫清楚,我要告那個打我的人。”

男孩的脖子上只有幾道淺淺的抓痕,也許是不經意劃到的,根本沒有大礙,連血都沒有出多少,脖子上只能看見一些淺淺的粉紅色凸起。

湯茜咧咧嘴,真不知道這傷要怎麽看,即便是拿着放大鏡,也診斷不出有多嚴重的傷,也許藥還沒開完,傷口都愈合了。

她剛想勸男孩傷口無大礙,不需要驗傷時,孩子的母親先發話了:“ 大夫,我孩子沒事,不需要看病。”說完就拽着男孩往外走。

“為什麽不要我告他?我爸三天兩頭罵人,今天還動手拽我的脖領子,我到底要忍到什麽時候啊?”男孩掙脫開母親的拉扯,聲嘶力竭地大聲喊叫。

“是啊,金金平時在學校學習夠辛苦的了,你們不多安慰幾句也就算了。還除了打就是罵,這真的不能忍,一定要采取行動。”

“姥爺,你說的對!一定要抗争打底!”得到支持的男孩信心更足了,聲音都提高了幾倍,

男孩的母親嘆了口氣,看表情都要哭了,對插話的老年男子說:“爸,你能不能別這麽慣着金金,你看他現在都成什麽樣子了?上課不認真聽講,三天兩頭被找家長,成績在班級裏倒數。他累什麽啊?每晚回到家,如果不說他,不是打游戲就是刷視頻。”

“媽,你別埋怨我姥爺,是我請姥爺來給我助威的,我才沒放學打游戲刷視頻呢,你和爸爸都欺負我!”

“你爸爸不是故意弄傷你的,他是為了你好。”男孩的母親仍然試圖緩和氣氛,和男孩好說好商。

湯茜看着祖孫三代的一通鬧劇,看男孩的氣憤勁兒,還真的誤以為發生了什麽天大的冤屈。

沒過一會兒,男孩的爸爸也出現在急診室,顧不得家醜外揚,父子倆見面就是一陣大吵,對旁邊人的圍觀絲毫不在意。

湯茜仔細地聽了聽,本以為男孩真有什麽大委屈,父子倆有什麽深仇大恨呢?無外乎是家家都有的平常矛盾。

父親責備兒子不用功讀書,兒子抱怨父親不關心自己之類的生活瑣事。

“有話不能好好說嗎?為什麽要打人?”男孩紅着眼眶,聲嘶力竭地對父親大喊:“到底我怎麽做,你才會滿意?”

“快點和爸爸道歉,不可以和長輩這麽大聲說話。”

母親苦口婆心地教育着男孩,希望父子不要在大庭廣衆下吵架,父子能盡快和解。

“我好好說你聽嗎?我要求你成績不對嗎?就是擔心你的前途,才會逼你用功讀書的!”父親也不甘示弱地發怒大喊。

“姥爺,你看我爸,又對我喊!”男孩撒嬌地扯了扯姥爺的衣服。

男孩的父親剛想再說話解釋,卻被他的老丈人在後面用力地打了後頸,“教育孩子好好說話,不能用打的罵的。”

男孩父親揉了揉被打疼的脖子,有點生氣,但面對岳父又不好發作,“爸,我好說好商的試過,這孩子油鹽不進,根本聽不進去。”

“那也不能打罵!”

見不得外孫子受委屈,男孩父親每說一句,都被老爺子給怼回來。

男孩的父親撇了撇嘴,終于不再說話。

有姥爺給助威,男孩更占盡了上風,見父親啞了,一邊暴怒大聲責備父親不對,一邊吵吵着要驗傷。

父子關系完全對調了,男孩成了家裏的絕對權威,說不得碰不得。

驗傷根本不夠資格,眼見着急診室吵成一團,男孩又不肯走,湯茜只好請警衛幫忙協調。

雖然是別人家的家務事,湯茜作為醫生,不應該插嘴的,可還是忍不住勸誡男孩,要體諒父母的難處和良苦用心,畢竟愛之深,責之切。

男孩聽不進去,撒嬌要姥爺找湯茜開驗傷單,一副不開驗傷單絕不走的架勢。

湯茜給老爺子解釋不給開驗傷單的原因,男孩的姥爺怕外孫子不開心,一會兒血壓高了,一會兒心髒病犯了,就差直接躺倒在急診室裏不走了。

湯茜沒轍,在請示了主任後,也只好配合要求辦理,男孩心願得成,這場鬧劇總算結束。

男孩一家子剛離開,同事們就對他們的家事議論紛紛,只是意見相當不同。

有的認為孩子任性,不懂得體諒父母望子成龍的心情;有的人主張父親脾氣太大,不能用打罵的方式管教孩子,畢竟好孩子是誇出來的;還有人覺得一廂情願維護家庭和諧的母親沒主意,管不好一個家。

正反意見都有,身在不同角色,想法必然會不一樣。

從頭到尾觀戰這場家庭鬧劇的湯茜,卻與他們每個人的觀點都不盡相同。

他們家庭的矛盾症結所在,只是因為老人對孩子太過驕縱。大人想管,被束縛住手腳。孩子任性,有人幫着撐腰。

老人不放手對孩子的溺愛,這個家庭的戰争永遠不可能停止。

幾天後,這個男孩又出現在急診室,只不過這一次沒有了上一次的嚣張跋扈,是被救護車擡進來的,這一次是真的受了很嚴重的傷。

左小腿粉碎性骨折,脾髒破裂傷。左腿受傷嚴重,很可能面臨截肢。

這一次送男孩進醫院是他的班主任,據他的班主任講:“男孩上課不聽話,搞小動作,欺負前排的女同學。我把他叫到辦公室訓斥了一番,男孩不服,情緒激動,我在氣頭上就說了幾句狠話。”

班主任突然停了下來,眼神茫然,驚魂未定地繼續說:“我只是說了他幾句而已啊,沒想到他這麽想不開,居然從教學樓三樓一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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