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湯醫生,你知道嗎?我們出事的時候,我女朋友狠狠地推了我一把,她被卷入車底,而我卻僥幸地活了下來。”

男孩的眼睛一直看着天花板的方向,痛苦地回憶當時的情形,“那天晚上是我執意要帶她出門的,如果我們不出去,也許就能躲過這場事故。”

男孩傷感的讓人心痛,湯茜張了張嘴,本想勸勸男孩先前看。可惜話到嘴邊,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事不關己,沒有人能在巨大災難面前,聽幾句無關痛癢的大道理,就能放寬心思。

突然男孩把頭轉向湯茜,淺淺地一笑,說:“湯醫生,我的女朋友寧願犧牲自己,也想讓我活着。雖然失去了雙腿,可日子還是要過啊!我不能辜負她的心意,我得好好活着,我還有父母,還有女朋友的父母,他們都需要我……”

從那天晚上和湯茜談完後,男孩不論是生理還是心理,恢複的速度都讓真個醫療團隊相當的振奮。

幾天以後,男孩的歡聲笑語又回來了,他沒有因此放棄自己,而一蹶不振,甚至複健運動比之前更加積極了。

“醫生早安,我昨天胃口特別好,吃了整整一大碗飯!”

“護士小姐姐,你打針不要總是問我,放心打吧,我不怕疼!”

“昨天複健老師表揚我,說我的動作完成度特別好!”

每一次查房,男孩都主動和醫護們打招呼,他的樂觀開朗,讓大家都感到欣慰。

男孩的家人還把他的筆記本電腦從家裏帶來,不同于其他病人總是看電影打游戲來打發時間,他的床邊擺了幾本編程的書,

“我高中就對編程有興趣,現在不能走路了,我更要把電腦學好,将來才能有能力養活自己,照顧到身邊的人。”

“湯醫生好!”

每次湯茜過來查房,男孩總是聲音洪亮地打招呼。“湯醫生是我的第一個接診醫生,是我的救命恩人!”每次有朋友來看他,他總是這麽和朋友介紹湯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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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後,誰也沒看過男孩頹廢的臉,他永遠是一張充滿笑容的臉,似乎所有的不幸都不曾發生過在他的身上一樣。

失去的雙腿和多次手術的痛苦并沒有把他打倒。

不久之後,男孩要轉去康複科繼續做複健,他的父母怕他手術不久會出現感染的問題,希望湯茜能再留他住一段時間。

急診的床位有限,湯茜有心無力,渡過危重期就必須要轉出,湯茜還沒答複他的父母,男孩率先發話:“爸爸媽媽你們放心吧,我會照顧自己的,還是把病床留給更需要的病人吧!”

“有什麽不适,随時回來複查。如果有莫名發燒的情況,一定不要自己吃退熱藥,要趕快回來複診。我會拜托康複科醫生介紹适合你的運動,将來會給你安排義肢的事情。”湯茜不放心地囑咐男孩一些注意事項。

“好!我要把我的義肢塗上指甲油,讓它閃閃亮……”

雖然是男孩自嘲的玩笑話,卻讓湯茜有種莫名的感動和傷感。

離開後的第一個複診日,男孩依舊精神抖擻。

“湯醫生,謝謝你!”

沒了雙腿,他依然奮力地從輪椅上撐着起來,只為了和湯茜握握手,表達自己的謝意。

湯茜推着輪椅,親自送男孩出去,并留下了他的聯系方式。

湯茜知道,男孩的樂觀與努力一定會讓他自己的生命活得精彩。

“他真的很堅強,雖然是我們在醫治他,但更多的是他在治愈我們!”湯茜突然對身邊的季海喃喃自語。

季海目送着男孩離去的背影,回複湯茜,“上大學的時候,有個人曾經問我,為什麽要做醫生?這一刻,才是真正的找到自己熱愛工作的理由,看着患者樂觀出院。”

湯茜一愣,突然轉頭,詫異地望着季海,四下查看,好像要在他臉上尋找到什麽。

“你怎麽了?”季海問。

湯茜尴尬地收回目光,搖了搖頭,向前一步先離開。

不知為什麽,對着季海,湯茜總有一種錯覺,他的一些話和不經意的小動作,好像都似曾相識,讓她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

可惜這種感覺近在眼前,卻如夢幻泡影,怎麽樣都抓不住!

“醫生,快點救人!”

急診的門口突然一聲大喊,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成功吸引。湯茜和季海沖過去時,擔架上正躺着一個高處堕落的男傷者。

送他過來的是一個好心的過路人,好心人的奇異裝扮,成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大陰天帶着一副誇張的太陽眼鏡,一頂漁夫帽,并用口罩蒙面,面部全部被遮擋。看身形衣着和聽聲音,好心人是男性,并且年紀應該不大。

“患者下肢完全變形并合并開放性骨折,休克嚴重,大聲喊叫他多次無意識。估計病人腹內正在出血,并且出血量不低,應該需要手術!”

季海和湯茜還沒開始給病人查體,送傷者過來的好心人,已經把大致情況分析得差不多了。

季海和湯茜面面相觑,對這位“蒙面大俠”刮目相看,看來還是一個“高手”!

“你和傷者什麽關系?”季海想從中問出一些細節,希望了解傷者以前的既往史,以便于病情診斷。

“我們的關系就是毫無關系!我不認識他,他從我住的酒店樓頂跳樓,看他沒親人幫助,我才跟着救護車一起過來了。”

好心人手舞足蹈地回答季海,一面對他勾肩搭背拍拍打打不說,眉毛還對他一挑一挑的。

季海皺了皺眉,快速地跳離開好心人一米遠開外,被男人這樣公開“調戲”,季海全身地不自在。

好心人估算的一點不差,傷者腹內大量出血,再加上嚴重休克,季海決定立即進行手術止血。

由于尚未聯系到家屬,病人本人又昏迷不醒,考慮到救人的黃金時間,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先把病人推進手術室再說。

好心人協助護士給傷者推進手術室,在門口遇見準備去手術的季海和湯茜,“好心人”跑到季海身邊,聲音軟糯地說了一句:“醫生,我等你!”随後又再次挑了挑眉毛。

季海還沒進手術室,就覺得全身一冷,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還真是熱心!”湯茜看見季海面色鐵青,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認識他?”

“就是不認識才吓人呢!”季海抖了一下,又是一陣冷顫。

傷者的肚子裏大約有4500毫升的鮮血,除了有第四級肝髒撕裂傷之外,還有一段腸子摔爛了。

季海把撞爛的腸子切除并結紮,又在肝髒邊上塞了最少10塊止血紗布。

手術一次完不成,只能先計劃初步止血,再把病人送到重症監護病房繼續治療,等他的狀況能穩定下來,48小時後在重回手術室進行下肢重建。

季海這邊的外科團隊開腹止血手術時,骨科醫生也同時進行下肢骨折的清創與固定。

傷者的雙腳粉碎性骨折,當時骨科醫生就下了斷定,右腳保不住了。左腳不必截肢,但預期的恢複功能也有限,想恢複到正常人的下肢力量,是不可能了。

手術結束後,湯茜特意觀察了一下傷者的手指。

診治了這麽多高空墜落傷,不論是自殺還是他殺,意外,湯茜發現他們共同的傷處是手指末端多多少少都有被抓傷的痕跡。

在墜落之前,人會本能的揮動雙手,想抓住任何一點可以支撐的東西,這才造成手指末端的傷痕。

這是人的求生本能,在潛意識裏,腳踏空的一瞬間,多數人都會後悔。

這位傷者當然也不例外,手指上有明顯的抓傷,連指甲都斷裂了。

此刻,湯茜想,從樓頂躍下的那一刻,也許他也後悔了。

病人推出手術室時,他的家屬還是沒有聯系到。好心人還真的誠實守信地等候在手術室門口。

季海一出手術室,就看見好心人殷勤對望他的眼神,腳下像是生了根一般,往前一步都動彈不得。

好心人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張開雙臂向季海這邊撲過來。

季海心裏喊着“卧槽”,想着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不含蓄,熱情大方的嗎?

奈何季海對男孩子沒興趣,腳底生風,擡腿就準備跑。

只可惜手術站的時間過長,雙腿發木,腳步跟不上腦子的速度,等季海準備拔腿的時候,好心人已經先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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