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五十萬?天殺的?我們家怎麽可能拿出這麽多錢!”
患者的妻子忍不住又大聲叫喊起來,聲音一次比一次高漲。
“住這個屋子,一天的費用是多少啊?”
患者的妻子指了指重症監護室,忍不住再次詢問價格。
“大約一萬一天。”湯茜答。
“我的媽媽啊,這不是燒錢呢嗎?多少錢也不夠往這裏面填的啊!你們是不是騙錢的?”
患者的妻子向湯茜打聽完價格,忍不住再次大喊。随後她開始打電話,湯茜沒說什麽,默默離開。
大約半個多鐘頭,患者的哥哥趕到醫院,找到湯茜的第一句話,就是,“醫生,拜托一定要救救我弟弟,錢的事我們會想辦法,用最好的藥來治療。”
患者的妻子跟在他哥哥的身後,忍不住撇了一下嘴,沒敢出聲。
“放心吧,該用的藥,該給的治療,只要對病人有幫助,我們都會盡全力的。”
得到了湯茜的承諾,患者的哥哥才長舒出一口氣。
病人選擇自殺,放棄活下去,但作為醫生和家屬都想盡辦法延續他們的生命。
這一刻,湯茜忍不住在想,當患者蘇醒,知道自己還活着,究竟會高興還是難過?
按照常規,或許他醒後,第一句要說的就是指責醫生們為什麽要救他!
經過兩天的觀察,病人出血的情況已經控制住了,順利轉出重症監護病房。但腿還需要多次手術與清創的反複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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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到普通病房的當天,病人就醒了,沒有一般自殺病人醒來後,大吵大鬧企圖在自殺,他的情緒異常平穩,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湯茜查房時盡量不去觸碰病人的痛處,只是詢問病情,對于他自殺的事閉口不提。
一天夜裏,湯茜剛剛查完自殺病人的隔壁病房,正準備踏入他的病房,就聽見他的妻子的大嗓門,妻子對他犀利的指責全進了湯茜的耳朵裏。
“你倒是痛快了,跳下去兩眼一閉,一了百了。你想沒想過我和孩子将來怎麽辦?”
患者不發一言。
妻子繼續發難指責患者:“你知道治病花了多錢,你大哥借的錢,什麽時候能還的起?本來就沒錢,你還添亂,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本來我都準備出去工作了,現在你半死不活的,結果還得我照顧你,什麽也幹不了。”
“我本來就不想活的,是你們叫醫生救我的。當初你放棄治療,就不會有今天!”本來一直沉默的病人,終于忍不住妻子一次次的數落也大聲地叫了起來。
“你沒良心,我救你還有錯了?你死了活該!”妻子的大嗓門再一次發威,走廊另一邊的病房可能都聽得一清二楚。
“我沒良心?我辛苦工作這麽多年,只是一時運氣不好公司倒閉。你就天天數落我,沒本事,不會掙錢,不像別人家的男人能幹。你忘了,我們結婚後,你一天都沒出去工作過,都是誰養着你的?”男人把委屈一股腦地全倒了出來。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你掙不到錢,還不承認自己沒能耐?我的好姐妹,都不上班,哪家的爺們都掙錢給她們花,每年出國旅游,買奢侈品,哪個過的不比我好?”
“說來說去還是嫌棄我沒本事,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對,當初我真是瞎了眼,選了你這麽一個窩囊廢!”
眼見場面就要失控,湯茜趕緊沖進去打圓場,安撫妻子的怒氣,最主要的是安撫病人的情緒,這麽刺耳的語言,湯茜聽着都難堪,何況是當事人,就怕他又再度想不開而做了傻事。
病人看到醫生進來,把全部的怨氣都發洩到湯茜身上,怒目瞪着湯茜責問道:“誰讓你們救我的,我活着就是累贅,礙了別人的眼。”
湯茜勸慰了幾句一點效果都沒起,病人的腿雖然不能動,但手卻完全不當誤,抓着剛剛放到桌邊櫃上的熱水,向湯茜砸了過去。
湯茜沒防備,一杯熱水全部濺到身上,幸虧目前天氣冷,裏面有厚衣服,否者這個溫度非要燙傷不可。
病人的妻子也不勸架,坐在床邊看熱鬧。看到湯茜被水濺到,嘴角上揚,還冷笑了一下。
好人沒當成,還惹了一身騷。
湯茜忍着怨氣,離開病房。一回到辦公室,一同值班的王建就發現湯茜身上的狼狽,以為她是自己弄得,就打趣她說:“小湯,你這是趁着查房偷偷去洗了個澡啊?”
湯茜把最外層的白大褂脫下來,連裏面的衣服都遭了難,濕了一大片,夜裏的小涼風一吹,還真是挺冷的,湯薇哭笑不得地回答:“不僅是洗澡,還是溫泉呢!”
王建見湯茜的表情不對,停止開玩笑,認真地問她:“衣服怎麽弄的?”
湯茜把剛剛勸架的事講給王建聽,王建聽完氣的直跺腳,同為醫生最怕遇見這樣不講理,還沒同理心的患者和家屬,他站起來,要去找人家理論,“這什麽家庭,我們救了他的命,還錯了嗎?”
湯茜急忙把沖動的王建拉了回來,為了避免矛盾激化,她自認倒黴,說:“王哥,算了吧,患者估計是心情不好,也不是故意的。貧賤夫妻百事哀,他們也難。”
王建硬被湯茜拉着,只能氣呼呼地坐在椅子上生悶氣,不被理解是作為醫生最挫敗的時刻。
但攸關生死的危機關頭,不論病人是想生還是想死,身為醫生的唯一的責任——救活每一條命。
放了張濤三天鴿子,季海終于有時間找他好好聚聚。
兩人約到酒店附近的一家火鍋店碰頭,一見到季海,張濤就忍不住數落他:“我說大情聖,放棄了北京專科教授的資格,跑到這個小城市當個急診科醫生,你到底值不值啊?”
季海喝了一杯啤酒,一副對目前生活相當滿意的态度,故意氣張濤說:“在這裏不知多逍遙快活,同事間猶如親人,也沒有複雜的人際關系,進職稱考試的壓力也不大,我在這不知多好。”
“吹吧你就,湯茜若不是在這,你能來這?我看你們醫院也就算普通三甲,手術室的設備也不會太先進吧?”
張濤直接揭短,他們在一起同學同事多年,他對季海再了解不過。
不過,季海的做法,張濤實在是理解不了。就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了前路平坦的事業,真是替他不值。
天涯何處無芳草,以季海的個人條件和優越的家庭背景,找個什麽樣的老婆不行,非要在一顆歪脖樹上吊死。
更何況湯茜好像都不記得他了。
“你說湯茜怎麽回事?她不認識我了?”張濤帶着這個懸念,憋了三天,終于有機會問出來了。
“五年前湯茜不辭而別,原來是生病了。她媽媽說湯茜精神大受打擊,後來就忘記了一些事,其中就包括我們交往過的事。醫生說是精神創傷性後遺症,湯茜覺得她表弟的死,我們倆要付些責任。”
“湯茜沒病吧?他表弟交通事故關你們什麽事?你又不是故意開車撞死他的,再說當時你們不也都受了傷嘛!”張濤替季海鳴不平。
“可是那天湯茜的表弟本就該回家的,是我們倆非要留下他再玩一天,沒想到那天就出了交通事故。他表弟死的那年才二十歲。”
“不過就是個意外,關你們什麽事?這不是沒事給自己找累贅嗎?”
季海苦笑,說:“湯茜那個人你也不是不知道,責任心特別重。她從小又是在姑姑家長大的,和他表弟的關系又特別好。我想當時她一定承受了很大的壓力,要不她媽媽也不能帶走她,她也不至于失憶。”
“你們倆還真是苦命鴛鴦,我還想你好不容易找到湯茜,這一次一定喝的成喜酒了。我特意請了年假,過來看看你們,沒想到人家根本就不記得你了。”
張濤給季海又倒了一杯啤酒,接着問:“那你預備怎麽辦?既然湯茜都不記得你了,還留在這有意義嗎?”
季海把張濤倒給他的酒一飲而盡,說:“湯茜的媽媽找過我,希望我離開,不想女兒記起以前的事,受到傷害。”
“那不是正好,人家媽媽都不希望你在這騷擾她的女兒,你現在就應該走了。沈教授一直等着你回去呢!他經常說你走了以後,就沒一個學生能讓他滿意。”
“我是考慮過走,湯茜如果一輩子想不起來,我當然希望她好。但如果有一天她恢複了記憶,知道了我抛棄了她,一個人獨自安好,她該多失望。我要看到她真的幸福,不在需要我時,才是我真正離開的時候。”
張濤故意抹了一把眼淚,裝作感動哭了的樣子,說:“我真是服了你了?湯茜就那麽好?值得你為了她,放着好好的事業都不要了。”
“在哪裏當醫生都是治病救人,我覺得沒有差別。”季海淺淺地一笑,繼續說:“我的整個青春,所有的幸福,都是湯茜給我的。她沒有放棄我,我當然也不會放棄她!”
張濤愣了好一會兒,不知為什麽心裏居然産生了絲絲感動。
他的感情觀和季海是完全相反的,人不風流枉少年,他絕對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整片森林。他寧願女人都抱怨他渣,也不願意委屈自己分毫。
一生只愛一個人,也許,這樣的感情才是最美好最難能可貴的。
張濤猛地一拍桌子,發自肺腑地對季海感嘆:“我要是女人,一定嫁給你!”
“你可饒了我吧!”季海把一塊蝦滑塞進張濤嘴裏,搖了搖頭說:“你這麽花心,你敢嫁,我怕帽子太多,腦袋帶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