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該來的總要來，湯茜如實解釋手術的費用和後續治療所需要的錢，躺平等待“歷史重演”。
怎料到女孩的媽媽突然一把抓住湯茜的手說：“拜托醫生，幫我女兒用最好的藥，錢絕對不是問題，你千萬不要客氣。”
湯茜在心裏默默長出一口氣，從女孩媽媽流露的語氣與眼神中，可以體會到做父母的的焦慮和難過。
當天晚上重症監護病房的探視時間，女孩的媽媽提了一袋車厘子過來，要給孩子吃，被監護室的護士攔了下來。
家屬不解，找到湯茜解釋原因：“我姑娘前兩天跟我說想吃車厘子，我嫌貴，沒有給她買。現在我特別後悔，孩子受了這麽嚴重的傷，我可不可以一顆顆剝給她吃？”
“病人目前剛剛做完手術，還在觀察中，需要禁水禁食，暫時什麽東西都不能吃。”
雖然理解作為母親對女兒的關心，但出于專業，湯茜不得不拒絕了家屬的要求。
女孩的媽媽遲疑了一下，随後又問：“什麽都不能吃？那她會不會營養不良？需不需要打營養針？”
“禁食只是暫時的，過一兩天傷情穩定，拔了管就可以吃東西了，營養針暫時沒有什麽必要。”
“有必要，我們要求自費打營養針！”
女孩的媽媽特嚴肅地提出要求，要求湯茜必須給女孩用上營養的藥物。
“這不是自費不自費的問題，而是沒有必要，你女兒還年輕，身體底子好，營養針打多了，對外傷愈合反而有害。”
湯茜有點無奈，但除了照顧病人的傷情外，還必須花時間向家屬解釋這些事。
女孩的媽媽對這個問題糾結了很久，才總是聽明白了湯茜的好意。不再要求打針的事，帶着小小的不甘心，自言自語地離開了。
三天後，女孩的媽媽再一次找到湯茜，一見面開口就以責怪的語氣問：“醫生，我女兒肚皮的傷口怎麽這麽大？你怎麽沒用美容針給她縫合，孩子還小，這肚子上的大疤痕太醜了，以後她還怎麽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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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這是一個搶救生命的手術，我必須在很短的時間內，檢查整個腹腔的狀況，并且快速完成止血。所以沒有辦法顧及傷口的美觀問題，和這些比起來我認為保命比較重要。”
“其實，病人當時的狀況不穩定，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手術，讓病人回到重症監護病房繼續支持治療。而不是延長手術時間，只為了把傷口縫的漂亮一點。”
湯茜雖然理解作為孩子母親的焦慮與擔憂，但自己的專業遭到誤解時，一定要解釋清楚，不能什麽問題都往醫生身上推。
女孩的父親見湯茜有點生氣，連忙拉了拉妻子的手臂，給妻子打圓場：“好了好了，醫生已經很盡力了，你不要再說了。”
女孩的母親意識到自己失言，也連忙順着丈夫的話茬給湯茜道歉：“醫生對不起啊，我們只是比較着急，我只有這一個女兒，她有什麽事，我們該怎麽辦……”
“沒關系，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
湯茜最受不得別人幾句好話，剛剛被懷疑時還氣的鼓鼓的。患者的家屬一道歉，她又覺得自己過于矯情，不該和心情焦躁的家屬太過計較才對。
術後的第五天，病人順利轉出重症監護病房，狀況也越來越穩定。
因為女孩的臉部有多處骨折，湯茜特意請來了整形外科的專家來給孩子會診。臉部的骨折需要固定，傷口也需要整形處理。
整形外科的醫生提出建議時，小女孩本身沒發表什麽意見，但家長的意見卻不少，除了要求“完全恢複”到受傷前的樣貌外，對手術的刀口與長度也斤斤計較。
女孩的媽媽還搬出網上收搜來的片面化資料，要求整形外科的醫生，一一照辦。
整形外科老教授脾氣比較火爆，被患者家屬“百般挑剔”後，直接告知手術他做不了。
湯茜只好再請另一位專家過來會診，沒想到家長依舊挑剔，無獨有偶，整形科的另一位專家再次被氣走。
兩次會診結果都以失敗告終，湯茜只能找來女孩的家屬，與他們嚴肅溝通。
并告知他們這種“用外行指導內行”的諸多無理要求，沒有醫生願意給他們的女兒開刀。
最後還是女孩的父親出去給妻子做了一通思想工作，他們才接受了第一位整形外科的資深教授主刀。
整形外科的郭教授再次被請下樓，雖然臉上帶着上一次不歡而散的怨氣，還是爽快地同意了擇日為女孩開刀。
臨手術的前一晚，女孩的母親再一次偷偷潛入湯茜的辦公室，第一句話就是：“醫生，明天的整形手術能不能順便給我女兒割雙眼皮？”
家屬進來時，湯茜正在利用空閑時間吃飯，家屬提出割雙眼皮的想法後，湯茜一口飯沒咽好，差一點沒把自己嗆死。
她咳嗽了好一陣，才能制止住，帶着眼淚鼻涕問：“割什麽雙眼皮啊？”
女孩的母親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女兒一直想割雙眼皮，我都不準。她現在這樣我很心疼，我希望完成她的心願，讓她這次手術後能美美的。”
湯茜使勁地清了一下剛才咳嗽的直痛的嗓子，再度和女孩的媽媽講道理：“我知道你們心疼女兒，也知道你們想盡力補償她，但這次手術是糾正臉上骨折的問題，真的不是順便做美容手術的時候。”
女孩的母親有點失望，但是這一次難得湯茜很快就做通了她的思想工作，沒有再次提出異議。
湯茜望着女孩媽媽落寞離開的背影，感嘆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因為差點失去，才更加珍惜這份相處的可貴，但這樣矯枉過正，不知是不是能真的為了孩子好？！
女孩的臉部骨折重建手術順利結束，接下來進入複健與恢複期。
湯茜每日過去查房，女孩的床邊都像是個雜貨鋪，堆滿了各種漫畫書和娛樂用品，她的媽媽怕她無聊，還特意給她買了一個switch游戲機解悶。
女孩床邊的東西幾乎每幾天就多出幾樣，只要女孩想要，她的父母一定馬上就買來，沒有二話。
女孩愛吃車厘子，這個季節車厘子的價格七八十一斤，可她父母還是每天都有新鮮的車厘子送過來，吃都吃不完，多到每次湯茜去查房都能因此受到恩惠。
“看你爸爸媽媽對你多好！”一日，湯茜去查房，忍不住羨慕女孩。
女孩眨了眨那雙水靈的大眼睛，捂着嘴偷偷樂了樂，才說：“湯醫生，我媽媽平時脾氣可暴躁了，動不動就罵我打我。這次受傷她真的對我特別好，早知道我就早點受傷就好了！”
小女孩就是小女孩，湯茜忍不住笑了，并囑咐女孩，“你以後可不許做這麽危險的事了，出了事父母多擔心，再說了，受傷了做手術多疼多難受！”
女孩揉了揉臉上還沒愈合的傷口，伸了伸舌頭，說：“手術是挺疼的，每次做完手術，我幾天痛的睡不着覺。”
“好好養傷，你長大了，別總讓父母擔心！”
離開病房前，湯茜又忍不住絮叨幾句。
湯茜很喜歡女孩的性格，她和她媽媽神經質的性格相差很大，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類型。
女孩子臉上受了嚴重的外傷，自己一點也不擔心，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話：“反正長得也不漂亮，毀容等于整容了！”
終于，住院治療告一段落，女孩在家人和親戚的歡呼和簇擁下順利出院了。
隔了一周的門診日，女孩一個人回來複診，一走進診室卻發現她一瘸一拐的。
湯茜相當的疑惑，女孩受傷檢查時并沒有發現盆骨或是下肢受傷，怎麽現在腳卻瘸了？
湯茜怕病情有變化，連忙問女孩腿的問題。
女孩把自己的帆布包扔在湯茜的桌子上，重重地嘆了口氣，說：“湯醫生，我命好苦啊！”
“怎麽了？”女孩越是故弄玄虛，湯茜越是緊張，開始胡思亂想，是不是這幾天她又發生了別的外傷。
“被我媽打的，她說如果我再偷偷騎電動車，就把我兩條腿都打斷……”
湯茜先是愣了一會兒，看着女孩愁眉苦臉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事後補償的時間，是不是太短了點啊……
“凡晴，你媽媽是不是開房産中介來的？”一日剛吃過午飯，湯茜和孟凡晴閑聊。
“是啊，買房買房不？”孟凡晴給自己沖了一杯“續命”的黑咖啡，忙着給媽媽招攬生意。
“租房，最好是醫院附近的！”
“給誰租的？”
“我自己。”
孟凡晴來了興趣，趴在湯茜桌子上，調侃她問：“你不是說從小沒在父母身邊，長大了要好好體會一下家庭溫暖嗎？怎麽也要出來租房了？”
湯茜有苦難言，這一陣子湯茜媽媽像是魔怔了一樣，回家就問她辭職的事。時間久了，她真的招架不住。
湯茜媽媽有高血壓，又不能天天找別扭吵架，為了家庭的穩定團結，湯茜還是決定搬出來自己住一段時間比較好。
“我家不是離醫院太遠嘛，每天累得要死，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路上。”湯茜說了謊，家醜不可外揚。
“沒問題，保證給你找到一個離醫院近又溫馨的好房子！”
孟凡晴爽快地許諾下來，她早就勸過湯茜搬出來住，三十歲的人還賴在父母家。一點不符合平時湯茜樹立的“大女人”人設。
兩人話還沒聊上兩句，廣播傳來消息，急診有危重急病人，孟凡晴攤開雙手，撇了一下嘴說：“幹活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