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怎麽樣,這個房子滿意吧?”

孟凡晴拉着湯茜在房間裏轉悠,一邊走一邊介紹:“兩室一廳,南北通透,精裝修,園區24小時安保服務,中央空調,全天熱水,租金适中,最最最主要的是離我們醫院五分鐘路程。沒加急手術,你也可以睡到自然醒了。”

巴拉巴拉套路門清,還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見孟凡晴介紹的頭頭是道,無師自通,房産中介經紀人線,湯茜忍不住對她豎起大拇指,說:“行,将來不當醫生了,接下來的職業規劃都有了。”

孟凡晴直接翻了湯茜一個大白眼,雙手順了順頭發,說:“我還是覺得當醫生比較有使命感。最主要的是男醫生們質素都挺高的,近水樓臺嘛!”

“你看咱們羅主任怎麽樣?聽說羅主任和老婆可離婚了。”湯茜見孟凡晴犯花癡,打趣她說。

“小氣吧啦的糟老頭子,這個留你吧,适合你!”

“我不要啊,你近水樓臺吧……”

湯茜和孟凡晴正哈哈哈哈地開玩笑,突然被敲門聲打斷,孟凡晴掃興地走到門口,沒好氣地問了一聲:“誰?”

“我是對門的鄰居,你們家很多物業,水電催費單子都送到了我這裏。”門口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房主今年好像還沒交物業費呢?”孟凡晴小聲嘟囔着,準備開門解釋一下。

門剛剛被打開一條縫,孟凡晴突然大聲尖叫一聲,又把門關上了。

她這一嗓子可把湯茜吓了一大跳,她本能地抓起茶幾上的一個玻璃果盤,蹑手蹑腳地跑到孟凡晴身邊,小聲地詢問:“門口誰啊?”

孟凡晴張着大嘴,仿佛受了什麽大刺激,指了指大門,只見嘴動不見出聲:“季海!”

“季海”的名字一出現,湯茜也開始緊張,心跳同時漏掉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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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反應遠沒有孟凡晴那麽誇張,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門鏡,季海像是木頭一樣杵在門口一動不敢動。

也許也被孟凡晴踩到老鼠尾巴似的尖叫聲吓得不輕。

湯茜整理了一下頭發,給季海開門。

季海見到湯茜,先是一愣,随後眼睛閃出異樣的光芒,吃驚地問:“你住在這兒?”

“哦!”湯茜覺得有點尴尬,眼睛不知向哪裏看,點點頭說:“剛準備搬來!”

“那太好了,以後就是鄰居了!”

“還有我!”

湯茜還沒等說話,孟凡晴突然伸出半個腦袋搶答出聲。

湯茜剛想問孟凡晴,你不是有住所嘛?轉頭就看見孟凡晴擠眉弄眼地給她使眼色。

湯茜會意,撇撇嘴,沒說話。

送走了季海,湯茜問孟凡晴:“你不是住在秀水書院嗎?”

“明天開始要和你做閨中密友了,我要搬到這裏來!”

湯茜吃驚,不解孟凡晴葫蘆裏買的什麽藥,“你放着三房二廳不住,要搬到我這裏蝸居?”

孟凡晴雙手托着下巴,臉頰緋紅,開心地原地轉圈圈。

她突然跑過來抱住湯茜的脖子說:“近水樓臺嘛,這麽難得接近季醫生的機會,我怎麽可能輕易放過啊!”

湯茜總算完全明白了孟凡晴的用意,她絕望地望了望門口,頓時像是洩了氣的皮球。

說實在話,見到季海的那一瞬間,她也和孟凡晴一樣的心理狀态,覺得老天作美,自己的機會要來了!

只可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是福是禍還是未知數,今後可有的煩了!

上午門診,湯茜接診了一個腹痛多日的老先生,因為年輕時他曾得過膽道結石,以為是舊病複發,來急診處理。

一系列檢查後,湯茜判斷老先生得了大腸憩室炎,先收治住院,進一步保守治療。

可惜接連幾天老人高燒不退并且疼痛無法緩解,抗生素換了幾種,沒有起到預期效果。

湯茜向老先生的妻子說明:“既然藥物的治療效果不佳,可能得考慮接受手術治療。”

老先生的妻子猶豫了一會兒,說要和兒女商量一下在做決定。

第二天查房之前,湯茜被于揚拉到護士站,悄悄地說:“19床病人的女兒,今天要向你了解病情。”

19床是湯茜決定要給予手術治療的老先生,想到了他要盡快手術,也正想要見見他的家屬。

“我正要找19床家屬呢,手術要盡快決定。”

于揚依舊神秘,附在湯茜耳邊小聲說:“19床的女兒也是醫生,她有一些關于治療的問題要和你讨論。”

“他女兒是醫生啊,那很好啊!”

湯茜正擔心家屬不了解手術的目的與風險,既然她們是同行,病人的女兒可以理解她的說明,也可以将她的話詳細解釋給病人聽。

“好什麽好啊!”

于揚拍了拍湯茜的肩膀,一副自求多福的意味,“遇上具有醫護背景的家屬,大多數醫生都是皺着眉頭,如臨大敵,不敢掉以輕心,只有你不在乎!”

于揚又強調了一下,“家屬是圈內人,我們處置或解釋上,都要必須格外小心才行……”

“怕什麽?我們又不是江湖醫術,仗着病人家屬不懂,亂開藥方。醫療處置上有憑有據,絕對經得起考驗。”湯茜笑着回答于揚,一點也沒把她的忠告往心裏去。

湯茜從醫7年,真的沒遇上過家屬是醫護的患者,但在她的觀念裏,因為家屬是醫療同行,所以反而要格外小心,這是相當奇怪的邏輯。

反過來講,如果遇上什麽都不懂的家屬,就可以肆無忌憚的亂來嗎?

治療的建議和方法都是一樣的,有什麽可顧忌的!

第二天一早,湯茜邀請了老先生和全部家屬一塊說明病情,當然包括老先生的女兒。

雖然和患者的女兒素味平生,但本市的醫療圈子就那麽大,經過寒暄,發現彼此有很多共同的朋友。患者的女兒友善又親切,湯茜感覺到兩人的距離拉近了不少。

此刻,湯茜反而覺得是于揚小題大做,大驚小怪了。

事實上醫生和醫生之間本就應該更好交流才對,湯茜對此次病情說明一直保持着樂觀态度。

湯茜将病人的住院經過,治療過程及後續建議都詳細說明了一次,最後的結論是藥物治療無效,建議手術切除。

平時湯茜可能會盡量用簡單的詞語來描述病情,淺顯易懂,但存在問題就是詞不達意,危險性被縮小或者放大都有可能。

這次家屬的成員既然有醫生,湯茜就可以使用醫學的專有名詞來溝通,這也算是同行之間的共同語言。

“非得手術不可嗎?是不是可以用抗生素在治療幾天試試?”老先生的女兒突然打斷湯茜告知的手術前注意事項。

“藥物已經使用一周了,依然沒有明顯的改善,用同樣的方法治療,效果可能有限,況且再拖下去,恐怕會有問題……”

大多數家屬對醫生提出的手術建議都會希望繼續保守治療,湯茜解釋了半天,患者的女兒也不例外。

“我們或許可以用更強的抗生素啊!”

老先生的女兒推薦了一個抗生素的原文藥名,的确是藥效相當強的後線藥,但湯茜認為并不适合這個病人與目前的時機。

“你的父親已經出現腹膜炎的症狀,如果抗生素在起不了作用,可能會随時變成敗血症,到了那時即便是手術也來不及了。”

湯茜不管家屬的身份如何,她的專業必須要堅持。經過這一周的系統化治療,她對病人的具體情況也非常了解。

“我請教過我的同學,目前是北京三甲醫院的主任醫師,也是外科醫生,是個着名教授,他說不見得要開刀!”

湯茜聽明白家屬是在暗示她資歷不夠,妄下判斷耽誤治療。

“每位醫生都有他的專業判斷,我也尊重每位醫生的專業判斷,身為患者的主治醫生,我的建議是手術治療。至于其他人的想法,他們并沒有親自診治過病人,我不認為可以替病人做決定。”

雖然湯茜始終維持着客氣的态度,但在做法上絲毫沒有讓步。

“當然,如果你有更信任的醫生與醫院,要轉院治療不是不可以,我可以提供所有的檢查報告與治療經過。”

自從做醫生以來,湯茜向來重視醫患雙方的相互信任,病人願意将身體健康托付給她,只當用心治療;如果對她的建議存在質疑,她從不介意他們另請高明。

“那我們轉院!”老先生的女兒見湯茜态度絲毫不和緩,賭氣立馬提出了轉院的要求。

老先生的妻子拉了拉女兒勸導,“要不我們手術吧,你爸爸肚子疼的幾天睡不了,轉院舟車勞頓,我怕他挺不住啊!”

老先生自己本人也同意手術:“我看小湯醫生挺好的,講的也聽清楚的,我相信她,手術吧!”

最後患者的女兒拗不過父母堅持手術的想法,還是接受了手術。

手術後,病人的狀态明顯改善,肚子不疼了,高燒也退了下來。可是負責照顧他的護士們卻叫苦連天了。

老先生的女兒總是雞蛋裏挑骨頭,監視每一個醫囑,每一項處置,從點滴輸入量,換藥方式到藥物使用,她都有自己的意見。

護士們私下裏,都期盼着當班時不要遇上患者的女兒來探病,因為每次都要花許多的時間與口舌才能讓她滿意。

“誰受的了被人用放大鏡監視着一舉一動啊?”換衣間于揚忍不住再次吐苦水。

“家屬怎麽做,我們也沒辦法,只要我們沒做錯,自然不怕她來質疑我們。”湯茜開解于揚。

“我們為什麽要受到監視?大家明明都在幫她的父親,卻被她先入為主地認為我們在害人?”于揚始終理解不了家屬吹毛求疵的要求,無法咽下這口怨氣。

這樣的做法令誰都不會舒服,湯茜理解護士們的委屈,她決定出面與家屬溝通一下。

“同為醫療人員,我相信大家都受到過家屬的質疑,這種感覺并不好受。護士們都在盡心盡力照顧着您父親,如果你對我個人有任何意見,請不用客氣,直接向我或是向我上級領導反映。”

湯茜作為患者的主治醫生,期望家屬對同行們有更多的理解與體諒。

患者家屬對湯茜的提議,一點也不領情,反而振振有詞地說:“就因為我也是醫生,才不能和普通大衆一樣。醫療專業出身的我,必須盯緊每一個環節,不能有任何差錯。”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湯茜本以為同行之間能更理解對方的工作,但事情就真如于揚所預料到的那樣,她太樂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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