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攀爬牆頭
攀爬牆頭
“你當真改變心意了?”
洛知泠這話問的狐疑,他是不太信洛知栩會改的,從他懂事起就一直追在太子屁股後頭,那時只覺得他是喜歡跟着太子表哥玩,長大後才知道他是想跟人成親。
細數也有好幾年了,心意這種事,哪裏是說變就變的?
可他潛意識,是希望洛知栩變的,且不說洛王府不欲站隊任何皇子,光是梁琮處處給知栩臉色看他們早就看不下去了。
不知道感恩的東西!如果不是洛知栩一直從中調和,梁琮早就不知被訓斥幾回了!
洛知栩閉着眼睛十分确定的點頭,言語間帶了點前所未有的潇灑:“自然,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你有此心最好,雖說大梁男風盛行,可梁琮此人不值得托付,且洛王府的小嫡子,憑何要白白去給人做男妾?”洛知銘溫聲細語,說出的話卻着實好聽。
洛王府顯貴,王妃是當今聖上的親妹妹,王爺亦是征戰沙場多年得封王,世子洛知銘曾是大梁狀元郎,如今在朝為官,二少爺洛知泠雖瘋了些,在練兵場上卻極有作為。
唯一“不學無術”的便只有三少爺洛知栩,他模樣昳麗,但因自出生便體弱多病,從小都是被捧在手心中長大,梁京城就無人不知這個小纨绔。
這樣的高門顯貴之子要去給人做男妾?
想都不要想!
洛知栩明白他的意思,微垂眼睑,眼底閃過一絲狠戾,輕聲道:“梁琮此人陰狠,利欲熏心,洛王府若是因我而力挺他,來日王府怕是要落個兔死狗烹的下場,我不會這樣。”
“……乖乖,你居然還會說這種話?可見追着他這些時日可沒少做功課。”洛知銘又忍不住打趣他,但這番話說的他心裏痛快,語氣也比之前好了許多。
“你煩不煩?”洛知栩白他一眼,轉而看向洛知銘撒嬌,漂亮的臉蛋堆着笑,“大哥我想出去逛逛。”
在床榻上躺了三日,醒來就覺得有些不舒服,如果再不下地走走,怕是腿都要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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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知銘知道他向來閑不住,每日不是進宮追着太子,就是去街上招貓逗狗,搞得城中百姓看見他都恨不得繞道走。
他笑道:“那你便去,冬藏挨了幾板子還養着呢,你讓冬樹陪你去,不許再胡作非為,否則我就讓爹娘拘着你。”
洛知栩知道他大哥說話份量重,如果他開口,自己肯定不能出王府半步,忙不疊點頭:“我保證不會惹事,冬藏無事吧?”
“他無事,再有下次便是你挨板子了。”洛知銘擡手戳戳他腦門兒,到底心疼他,便是連個紅印子都沒戳上。
兩位兄長自然不會盯着他換衣,出去後便将外面伺候的婢女喚進來了,洛知栩便立刻從床榻上坐起來,在自己的衣櫃中那些紅豔的衣衫中選了一件。
由着婢女們伺候他洗漱穿衣,連頭頂用來绾發的簪子都得挑個頂漂亮的。
随後便在冬樹的陪同下上街了。
如今堪堪進秋,天氣還沒幾絲涼快氣兒,洛知栩走了沒一會就覺得累了,本想着先去茶樓坐坐,可想必是夥計們都知道他火燒如春苑的光輝事跡,瞧見他都警惕的很,活像是怕他要放火似的防着。
他也懶得和人争口舌,幹脆去看看如春苑到底燒成什麽樣了。
到時,洛知栩才明白那些店鋪酒樓的掌櫃們,為何對他避如蛇蠍。
整個如春苑都被燒的只剩朽木架子了!
怎麽可能……
他那日是灑了桐油,但他是在後院不起眼的柴火垛放的火,再加上剛燃起來沒多久就被發現了,怎麽可能會把廂房和前院也燒着?
他又不是活的不耐煩,真奔着殺人放火去的!
“少爺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冬樹木着臉攙扶着他,生怕他再次倒在這裏,紅豔的雲霞錦怕是又要染上灰塵。
洛知栩微尖的下巴颏繃的緊緊的,他動了動喉嚨,輕聲道:“沒事,稍稍有些疲累,與我去茶樓坐坐。”
“是。”
街邊的酒樓鋪子不敢做洛知栩的生意,但那些有眼力見兒的卻不敢不給他這個臉,茶藝軒是梁京城最大的茶館,店小二們都是極有眼力見的,見着洛知栩就把他給迎進去了,還給他留了個靠窗的雅間。
這小二聰慧伶俐,洛知栩也不是摳搜的人,當即示意冬樹給他賞錢,叫了壺好茶和點心,便默不作聲地倚靠着窗子不說話了。
如春苑的火勢絕對有問題,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添了一把火,否則不會這般嚴重,只是他一時片刻倒真不清楚是誰要這樣做。
更要緊的是,如果只是燒了柴火垛,賠點銀子也就算了,眼下看來是不可能了,也不知道父親今日進宮會不會挨訓。
洛知栩長嘆一聲,一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撚起塊茶點往嘴裏送,百無聊賴地瞧着樓下來往的行人,思緒卻随着底下的叫賣聲飄遠了。
他自是不準備沿着前世的日子過,但前世的仇今生他也是要讨個說法的,前世他一心以為只要能簇擁梁琮榮登大典,對方一定會念在從龍之功而善待洛王府。
是他天真了,一想到洛王府前世的遭遇,以及他曾經遭受的苦難,他就恨不得把梁琮千刀萬剮!
“唉,冬樹,你說這大梁,除了我舅舅,還有誰比梁琮還厲害呢?”洛知栩頗有些惆悵地問着,總要先抱個大腿才行。
“那自然是攝政王殿下了,饒是咱們陛下也得讓其三分呢。”冬樹雖不知他為何這般問,卻還是一板一眼地回答了。
畢竟整個梁京城,就沒人不知道攝政王秦禦,讓人聞風喪膽的殺神王爺。
洛知栩撐着下巴輕啧一聲:“那你說,你家少爺我該怎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和他說上話呢?”
冬樹:“……”
我懷疑你在刁難我!
洛知栩不用看都知道他是什麽表情,估計又是癱着臉,卻生怕他惹出什麽麻煩。
他擺擺手:“少爺我也不指望你,這事兒我自己都想不出法子來,可難着呢!”
前世洛王府落難,只有攝政王曾出面調和,甚至還去牢獄中看過他,還說了些那時他未曾聽懂的話,現在明白了,關系卻好似隔着鴻溝似的。
可無論如何,他總得先試試,連冬樹都知道,大梁除了他陛下舅舅,就是攝政王權勢滔天了。
冬樹不說話,目光卻順着他的視線往下看,突然,他出聲提醒:“少爺,攝政王!”
“哪呢哪呢?”
“馬車至拐角處了,攝政王府要經過這條街,想來王爺是要回府了。”冬樹略指指那邊說。
洛知栩順着他的手指看去,就見一輛華貴的馬車朝這邊駛來,确實是攝政王府的風格,随行的人不多,但若是仔細瞧,各個都是練家子。
他是知道的,攝政王不僅智多近妖,還有一身的好武功,否則前世不會被派出邊地打仗。
洛知栩就盯着那輛馬車,直到馬車從自己眼皮子底下行駛過去,然後他站了起來,匆匆往外走:“冬樹我還有事,你在這裏多留片刻,不許跟來,不許回府通風報信!”
“少爺您——”冬樹話還未說完,自家少爺就已經跑沒影了。
他皺了皺眉,一直在窗邊盯着,直到看到自家少爺随着攝政王府的馬車走了,他這才松了口氣,聽洛知栩的安靜坐在廂房裏。
洛知栩一直悄悄跟在攝政王府的馬車後面,他還沒有想好該用什麽理由去見攝政王,畢竟他現在可是火燒如春苑的“罪魁禍首”,如果就這麽貿然去,說不定還會直接被逮進宮裏。
馬車內。
随行的侍從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後面,低聲道:“那位在後面跟着。”
秦禦面無表情,冰霜似的臉上沒有絲毫波動,他淡聲道:“跟着他也進不去攝政王府,快些回府。”
“是。”侍從應了一聲,又轉頭吩咐車夫快些趕路。
無人察覺,秦禦寬大衣袖下的掌心已經緊緊攥起,隐忍又克制的逼迫自己向前。
洛知栩跟着到了攝政王府,親眼瞧着秦禦大步流星地進了府門,他則躲在不遠處的石獅子後面藏着,思索着該怎麽進去。
事實上,只要他亮出身份定會被攝政王府奉為上賓,但他不想驚動梁京城那些亂七八糟的勢力,何況攝政王身份本就高貴,再看到他出入王府,若是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恐怕洛王府也會受牽連。
他盯着攝政王府思索片刻,最終轉頭離開了……
院內亭廊閣下,秦禦正聽着門口的侍衛禀報。
“……在石獅子後面蹲了會就走了。”
“走了。”秦禦低聲重複着這兩個字,修長的手指撚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盤上,此局便成了死局。
無解。
随行的侍從聽風覺得不大可能,他拱了拱手:“屬下去外面瞧瞧,實在不行,屬下就把他帶進來!”
秦禦沒說話,由着聽風往外走。
突然——
院牆處傳來窸窣的動靜,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吸引到那處,緊接着就瞧見兩只纖細的手臂搭在院牆上,從泛白的骨節可以看出,應當是使了吃奶的勁兒。
“圍牆做這高作甚,累死小爺了!”洛知栩嘟嘟囔囔地翻身騎坐在牆頭,視線落在庭院內,就冷不丁和那群人對上眼兒了。
秦禦挑眉:“好巧,上面風景好嗎?”
下一秒,洛知栩就掉下了牆頭。
所幸掉下去的瞬間他還不忘捂住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