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梨園驚鬧
梨園驚鬧
洛知栩不知該如何形容他此刻的感受,但他就是生氣,氣那位伶人夥同掌櫃的一起騙他,若是不能唱便別唱,偏拒了他這頭,卻湊到別人那頭去!
這不是明擺着瞧不起他嗎?
眼下這頭搶了他戲唱的,還要來他面前沒話找話,擱誰心裏能痛快?
“攝政王好雅興,是我們叨擾王爺聽曲兒了,”洛三少爺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微微側着身子,卻是連瞧都不願瞧他一眼的。
秦禦笑嘆一聲,側頭看他:“好端端的又置什麽氣?那伶人确實不能唱,本王叫他也是因為有其他事。”
“那便不聽了。”洛知栩說着站起身,對他微笑道,“出來這些時辰也該回去了,告辭。”
識禮,冷淡,疏離。
一字一句每個表情都像是在刻意劃清關系,一瞬間,秦禦甚至覺得自己還不如梁帝,畢竟洛知栩待對方識禮的同時還有些嬌嗔,在自己這裏卻只有冷淡。
他一時不知是哪裏出了問題,若是因為那伶人“欺騙”,何故要和他生氣?
總不能因為他叫了那伶人來,就……
秦禦瞬間擡頭看他,神情突然變得緊張,他似乎是想明白什麽,卻又有些不敢确認,甚至連問都不敢,否則這少爺怕是能惱死自己。
“本王許你離開了?”秦禦淡聲道,“無需急着去找你的朋友,想必已經在其他雅間了,你坐下與本王聽曲兒。 ”
見對方拿起王爺的喬,洛知栩自然不能再離開了,何況,他和對方本就是合作關系,若是真得罪狠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洛知栩慢吞吞坐下,那些角兒便再次進來繼續唱曲。
至于唱了些什麽,端坐着的兩人卻是一字都不曾聽進去,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慢慢消化那些不愉快。
Advertisement
于是,性子剛烈的小少爺在這期間鼓搗爛了一盤點心,還壞心眼兒的放到秦禦面前給他吃。
秦禦:“……”
對王爺沒有一點敬畏之心!
正當秦禦猶豫着要不要以哄他開心為由,去吃那被搗碎的點心時,外面響起冬樹的聲音。
“少爺,二少爺在樓下等着您呢。”
洛知栩眼睛一亮:“哥哥回來了!”
這下,什麽伶人,什麽秦禦,通通都被洛知栩抛諸腦後,若真論起來,這些可都沒有他哥哥重要。
他立刻大步流星往外走,任憑秦禦伸出手阻攔,都對他視若無睹。
樓下。
冬藏正伺候着洛知泠吃茶,司韶和印宿白自是也在一旁,三人同坐,時不時交談幾句。
原得知洛知栩在此處聽曲,洛知泠是不欲說什麽的,可聽聞和攝政王撞上了,那必得立刻将人帶走,否則若是惹出事端便不好了。
“二哥!”洛知栩快步下樓,“今日怎的回來這般早?”
“還不是怕娘被你這皮猴變着法的折騰,竟是睡到晌午才起身,懶死你。”洛知泠笑着去捏他臉,“行,小勺兒和宿白一同與我們回去吧。”
“王爺!”
“王爺?”
洛知泠聽着動靜,立刻擡頭去看,就見被人呼喊的男人慢條斯理地下樓,且朝着他們的方向走來。
他當即把洛知栩幾人拽到身後,對秦禦笑道:“微臣參見王爺,竟不知王爺也在此處聽曲兒,多有叨擾,還請王爺恕罪。”
“你們兄弟兩個領罪的說辭都一樣。”秦禦淡淡說着,目光卻是穿過洛知泠落在他身後的洛知栩身上。
洛知泠呼吸一重,他扯着嘴角笑:“微臣與小弟都粗鄙,自是不能與禮儀人相比,讓王爺看笑話了。”
洛王府和攝政王府并無交集,且因梁雪虞是公主,所以向來對其他皇子們也是能避則避,免得被梁帝誤會有不臣之心。
盡管如此,整個大梁就無人沒聽說過攝政王的“英勇”,對他的評價向來褒貶不一,更多的便是他陰晴不定、喜怒無常、心狠手辣……
不管哪個詞拎出來,都不像能善始善終的。
“那便是與本王話不投機了。”秦禦語氣帶笑,笑意卻并未抵達眼底,分明是對此敷衍說辭并不滿。
洛知栩不願他們二人的問題牽扯到其他人,便微微錯身站出來,語氣和緩不少:“王爺莫要多心,家兄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還請王爺見諒。”
司韶和印宿白對視一眼,這回答分明更敷衍!
似乎是就等着他說話,秦禦當即微笑:“既是如此,掌櫃的,幫本王好生送諸位少爺。”
“是。”掌櫃的立刻笑着看向洛知栩等人。
這番當家做主的姿态,若是先前洛知栩還未曾察覺,這會到底意識到什麽,下意識回頭瞧了一眼,正對上對方意味深長地視線。
他倏地扭過頭,力道之大,秦禦都怕他脖子挂不住頭。
回到洛王府,洛知泠也沒拘着他,讓他帶着朋友去亭苑中吃茶,偶爾被風吹散幾句歡聲笑語,倒也清雅。
都是曾用過午膳的,且春日裏微風和煦,洛知泠自己用過午膳就沒再管他們,盡管他有許多話想說,可外人面前不訓親,他還得掂量着。
傍晚,司韶和印宿白在晚膳時辰前離開,門房将他們好生送走,并約定明日一同進宮去書房。
“給我進來!”洛知泠冷呵一聲。
“發什麽瘋!”洛知栩當即不客氣地回怼,他們兩人若是長久不見,偶爾見上一面還可,可若是時時瞧見,必然是要拌嘴的。
梁雪虞見怪不怪,趕他們去後院吵了。
洛知泠端坐椅子上,他冷聲問:“你與攝政王是怎麽回事?”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洛知栩坐在桌前,慢悠悠倒了杯茶。
洛知泠當即氣笑了,他倏然站起身走到洛知栩面前,壓低聲線道:“你在梁京城如何跋扈都可,便是追着太子玩鬧,娘親父親都能護着你,可你若是與攝政王起龃龉,你便知道其中的厲害!”
“我說了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洛知栩也咬牙低吼。
他不願家中發現他和攝政王來往密切,他怕洛王府會像前世那樣,因為知道自己“心悅”梁琮,所以擁護梁琮上位,如果這次也因為他的舉動而影響整個洛王府的判斷,他只怕自己會瘋!
這些事他自己來做就是了,這樣父親大哥依舊在朝為官,二哥繼續做他的武将,母親也無需操勞,每日都和其他夫人吃茶聽戲即可!
可是洛王府就沒有蠢笨之人,是他大意了。
洛知泠不住冷笑:“現如今你倒真是學會睜眼說瞎話了,攝政王看你時恨不得把眼睛都粘你身上,你那樣蹩腳的理由他都能放過,分明就是怕你下不來臺,刻意維護你!”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樣!”洛知栩抿了抿唇,“我與他無甚私交,且…且書房一事本就是他所辦,相識本就是常事,你別小題大做。”
“狗屁!等哪日真發展成大事,你才知道其中的厲害,你甚是聰慧,怎會不知陛下最厭惡官官相護,你與他走近,就是将洛王府置于險地!”
“我知道!可如果非要在那些皇子中選擇其一,我寧可是他,至少他篤篤真心能為我所用!”
他們争吵着,各有各的想法和說辭。
洛知泠不止一次察覺到洛知栩的改變,現下卻更直觀察覺到了,只是改變的緣由他尚未清楚。
他只覺得洛知栩天真:“如你所說,只是利用對方,可若他得知自己一腔情意皆是虛妄,你覺得他會如何?”
“眼下哪還顧得上這些?”洛知栩咬牙,将話頭牽扯到旁人身上,“若非梁琮不可信,又何至于兵行險招?我曾親耳聽到他要魚死狗烹之言,自然得多一重打算!”
洛知泠果然被這話吸引,他忍不住冷笑:“他竟是這麽想的?此人自傲至極,來日便是榮登大寶想必也不能安一方百姓。”
而後洛知泠就開始絮叨梁琮這麽多年的“罪行”,從洛知栩開始追着他跑開始,一直說到他火燒玉春苑。
洛知栩知道這件事暫時揭過了,心裏松口氣的同時,另一口氣卻高高吊起,為了安撫兄長,他不得不撒謊。
秦禦,為他做了很多。
“兩位少爺,該用晚膳了,大人和大少爺已經回來了。”屋外響起管家的聲音。
洛知泠應了一聲,當即哥倆好的将手臂搭在洛知栩肩膀,和他一同去了前廳。
飯菜已然上桌,洛珩又按照常例開始詢問他們各自的情況,聽着都無甚大事,他又點了幾句,便岔開話頭說了其他的。
書房內。
三父子照常同坐交談,聽着父親和兄長分析眼下朝中的局勢,無論如何分析,攝政王都是最不易撼動的,洛知泠也能明白洛知栩為何會找上攝政王。
可此事終究不是長久打算,他不知該不該告知父親和兄長。
“知知……”
“聽聞今日在梨園鬧了一出,誰惹他了?”洛珩問。
洛知泠立刻扯着嘴角笑:“誰能惹他,還不是常聽的角兒病了不能唱,他撒了一通氣,還叫攝政王瞧見了,幸好王爺沒多說什麽。”
他不敢說。
洛知銘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底閃過一絲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