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權衡利弊

權衡利弊

病症來勢洶洶,去時倒也痛快,只是總是反複犯病,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眼下也只能盡可能地更加照顧他。

洛知栩坐在床榻上,被棉被捂着,鼻子眼睛哪哪都是紅的,喝藥都不許人走,但凡誰露出點要離開的意思,保準哭出來。

“要不你說說他,我想去如廁。”洛知泠湊在他大哥耳邊低聲說着,縱使他脾腎甚好,也架不住這般折騰啊!

“我不敢。”洛知銘煞有介事地說着。

一走就哭,誰敢走?

洛知泠輕咳一聲,扯着嘴角笑:“知知,哥哥我——好好好…我不說,不說!你憋回去!”

梁雪虞輕啧一聲:“不許鬧別扭,這裏我看着,你們去做事吧,不用在這裏守着他,回頭再憋壞了。”

她說着下意識用帕子遮了遮嘴。

洛知泠立刻起身匆匆離開了,等他一會再過來也是一樣的。

都走了,洛知栩反而沒再哭了。

他深知自己這副作态,唯有他們在時才有效。

梁雪虞将他的脾氣摸的透透的,當即就點點他腦門兒:“你啊,也就是敢可着你哥哥們折騰了,夜裏你夢魇,把他們都吓壞了。”

話說到這裏,洛知栩已經知道母親想問什麽,他哼了一聲:“許是燒糊塗做噩夢罷了,我已經沒事了。”

“我兒終于長大了。”梁雪虞輕笑,美豔地臉上帶着苦澀,“可我這做娘的卻并不高興。”

“……就算您這樣說,我也只是做噩夢,您就別做戲了。”洛知栩有些無奈,他總不能告訴對方自己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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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說出去,誰能信,說不定還要以為他燒壞腦子了。

何況,就算家人都信了,那他們一定會問起前世的事,要他如何告訴對方前世那些慘狀?

梁雪虞當即收斂表情:“被噩夢吓哭,丢臉。”

丢臉就丢臉,總比說那些難以啓齒的事要好很多。

洛知栩覺得自己好很多了,便沒一直賴在床榻上,省的躺的更加難受。

洗漱過後,穿戴整齊便上街了。

清明這幾日,街上總是要清淨一些,且家戶都忙着祭祀之事,往日的歡聲笑語和沿街叫賣都暫時消失了。

洛知栩覺得安靜地心慌。

“少爺,咱們還是回去吧,沒得熱鬧可看。”冬藏一臉苦悶地看着他,“您平時不是最喜歡熱鬧嗎?”

“我自己走走,你先回去。”他停下腳步,順着長長的街道看去,他心跳的很快,有件小事他得去确認一下。

冬藏現在聽到他說這話就心慌,當初火燒玉春苑,他也是說要自己走走,轉身就捅了婁子,他可不敢再離開少爺半步了。

他苦着臉說道:“少爺,您現在病症未好全,您跟奴才回府吧,這冷冷清清地沒地方逛啊!”

“冬藏,再多說,以後就不要跟着我了。”他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小厮。

冬藏立刻閉緊嘴巴,眼睜睜看着他離開了。

洛知栩沉默向前,街道上偶有瞧見他的百姓,躲他躲的比平時都厲害。

臨近清明,人人穿着不是灰白便是黑,唯有他一襲紅衣,實在顯眼,任誰都不願和這種不敬畏先輩鬼神之人多交談。

直走到一座堂皇的府邸前,他堪堪停下腳步,轉身進了旁邊一家茶樓。

“洛三少爺,您要來點什麽?”店小二小心翼翼詢問着。

“來壺好茶和茶點,便可。”

“得嘞。”

洛知栩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剛好能瞧見街道上的場景,他撐着下巴百無聊賴地看着,街道無人,但所有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

他也得想想自己該做的事。

“這曲毫茶是咱們茶樓的新品種,您吃好。”店小二笑說,見他沒有其他吩咐,便退下去了。

茶樓這兩日生意都不太好,他也不敢得罪這位小祖宗。

曲毫茶?

瞿。

洛知栩突然想到那的武岳與他說的話,梁琮要娶瞿家小姐瞿萱瑩,那可是雲麾将軍瞿宗耀的孫女,若是能得到老将軍的支持,梁琮便将一部分兵權握在了手心。

來日再選兩位高官之女做側妃,那他的位置便更加牢固了。

洛知栩一時真想不出什麽辦法,梁琮的身份擺在那裏,他是嫡長子,且皇後外戚又強悍,雖說秦禦扳倒何文昊的工部尚書,可皇後父親乃從一品官員,地位超前。

只要何家不倒,梁琮就穩坐太子之位了。

還是得先從何家下手——

一直盯着窗外的洛知栩突然站起來,離他不遠,一直等着伺候的店小二立刻走上前:“三少爺可是有何吩咐?”

“沒有,退下吧。”洛知栩眉心緊皺,秦禦怎麽會和那人走到一起?

秦禦剛下馬車,便有侍衛前去彙報事宜,他聽侍衛說完,立刻扭頭朝四周看,視線時不時就掠過茶樓。

洛知栩被他的舉動吓一跳,在他看過來的瞬間蹲下身子,不遠處的小厮又吓一跳,不過這次卻沒敢上前詢問了。

估摸着已經無事,洛知栩才慢吞吞坐起來,悄悄往外看了一眼,果然已經無人了,連府門都關上了。

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還微微有些不痛快,但見到對方無事,他也不欲久留,便結賬離開了。

洛知栩卻是不知,他前腳剛離開酒樓,後腳便有人找了去,只是人去樓空,便不曾再追。

“三少爺回來了!”

洛知栩微微眯眼,下一秒就撒腿往裏面跑,就見梁雪虞手拿木棍,表情兇狠,那架勢活像是追上就要抽腫他屁股。

關上洛王府的大門,梁雪虞就是普通母親,哪有母親得知孩子帶病外出、還将小厮驅趕獨自行走而不生氣的?

就算真有,那也不叫梁雪虞。

“娘我錯了!您別追我了!”洛知栩躲在洛珩身後和她打轉,“我現在累的厲害,想喝水。”

“你是厲害,前些日子趕走冬藏燒了青樓,說罷,今兒你又做什麽了!”梁雪虞也跟着喘氣。

洛珩夾在中間哄哄這個,叫叫那個的,生怕誤傷到自己。

洛知栩無奈:“我真的什麽都沒做,只是去吃了茶,您這般不信任我,當真讓兒子心寒。”

梁雪虞懶得理會他這般做戲之言,但這纨绔做事,向來有什麽說什麽,如今說沒有,那便是沒有,她便讓下人将木棍收好,只等着來日再用。

這一出,也算是為沉悶的府上添了意件小趣事。

翌日,清明。

天氣陰沉,和往年的清明并未半分區別。

洛王府衆人天不亮便出了城,墓地在一片山清水秀之地,四周都是花草樹木,幸好來時的小路先前就讓小厮們清理過,否則洛知栩連腳都不敢沾地。

洛知泠由他抓着自己的衣衫,怕蟲怕到這般地步,當真是讓人笑話。

“不如哥哥背你,你這般拽着我,咱們都落後面了。”洛知泠看着他的新衣和新鞋,已經都被土染髒了。

“這樣不好。”

“往年都背你,也沒聽你說不好,上來。”

洛知泠到底是武将,身體健碩,孔武有力,就是背兩個洛知栩都沒有問題。

再矯情就更慢了,洛知栩立刻爬到他背上,被自家哥哥背着,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前走,速度都快了不少。

像往常一樣,到地方看見一處大墳包,卻豎着兩塊碑,死同穴。

和別人家死氣沉沉地悲傷氣氛不同,他們祭拜先人,總是将最好的模樣展示出來,不讓他們擔心,慰藉他們在天之靈。

洛知栩照舊晃着自己紅豔的衣裳,臉上帶笑:“娘親命人給我做的新衣,特意穿來給祖父母瞧,我很喜歡!”

“月月都要制新衣,你衣櫃裏紅色衣衫都放不下了,明年可就沒有了。”梁雪虞笑說。

年年清明祭拜,家中所有人都要穿新衣,連她都不例外,只是洛知栩格外嬌縱一些,走路都得背着。

洛知栩“顯擺”完便退到旁邊,臉上的笑也放下去一些,他盯着墓碑上的刻字,如果真的有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他今生能保護洛王府,不再重蹈前世覆轍。

讓他付出什麽代價都可以。

準備多日,就為了這一刻,黃紙元寶以及紙做的各種東西,通通燒掉,那些祭拜過後的點心也進了洛家少爺們的肚子裏,不算浪費。

梁雪虞和他們分開直接去了宮裏,晌午,剛回到府上便落了小雨。

“大人,攝政王來了。”

“誰來了?!”洛珩瞪大眼睛從椅子上站起來,“咱們和攝政王平日裏可沒有交集!”

三兄弟立刻對視一眼,洛知銘當即接話:“想必是來找兒子的,先前與王爺借過孤本,想必是他給送來了。”

“居然親自送來,那他還怪好的。”洛珩自是知曉大兒子的脾性,便沒有多懷疑,“來者是客,快請進來!”

秦禦帶着侍衛進了府,聽風和聽雨手裏抱着不少錦盒,在洛府小厮的帶領下急匆匆進了正廳。

東西堆了一地。

洛珩先是一愣,而後揚起笑臉:“王爺貴布移賤地,有失遠迎。”

“無妨。”秦禦微微點頭,“此次過來是聽聞洛三少爺生病,想着他到底是在書房學習,便過來看看,回頭還要回禀陛下。”

潛意思便是,他這次來都是陛下的授意。

洛珩好似暫時打消了疑慮,只笑道:“還以為你是來給知銘送孤本藏書。”

洛知銘和洛知泠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緊張。

秦禦面不改色:“今日下着雨,怕那東西受潮氣,便沒帶。”

“是這樣。”洛珩笑笑。

“三少爺在何處,本王瞧過他也好和陛下交差。”

梁帝的名頭十分好用,洛珩沒再說什麽,讓人帶着他去後院了。

洛知栩回來就被塞進了被窩裏,手裏還捧着姜湯和冬樹冬藏鬥智鬥勇。

“少爺您就喝吧,您就是把他盯出花,都得進您肚子裏。”

“少爺剛病愈,姜湯不如湯藥苦,您權衡利弊都該知道選——攝政王!”

洛知栩聽的怪異,他重重啧了一聲:“我選攝政王作甚!”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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