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對鏡貼妝
對鏡貼妝
“秦皇叔!”
秦禦适時放慢腳步,卻并沒有等候他,梁琮自知自己沒有生氣的本錢,便步伐匆匆跟了上去,他又叫了一聲,才問道:“聽聞皇叔最近和洛王府走的很近?”
梁琮并非是猜忌什麽,他只是覺得奇怪,攝政王向來對陛下忠心耿耿,從不會随意和官員交好,玉春苑那種煙花之地更是看都不看一眼,如此清心寡欲,卻能和洛王府往來,莫不是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寶貝?
還是說,攝政王也有心,欲與他争搶洛知栩身上的東西?
秦禦微微側頭睨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什麽不起眼的東西,他冷聲:“殿下,洛王妃是你姑母,洛三少爺是你表弟,陛下關心他們,你似乎很不高興。”
“本殿不敢,只是洛三表弟脾性不佳,怕他惹皇叔不悅,否則姑母又要責罰了。”梁琮趕緊換了說辭。
只是,他依舊不知,秦禦到底發現沒有。
“他若得罪本王,自有陛下和洛王府管教,殿下身為太子,應當做好自己分內之事,才可為陛下分憂解難。”秦禦說完,不等他做出反應便揚長而去了。
梁琮的心思他怎會不知,已經是及冠的皇子,還身在太子之位,成日裏不将心思放在正經事上,日日都留心他與誰交好,莫不是怕他觊觎這大梁?
當真是可笑至極!
看着他離開,這次梁琮沒再追上去,只要除他之外,無人知曉洛知栩深藏的東西就好。
互毆之事本也不要緊,但牽扯到公主,那何家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何文遠下朝便回了府上,直接家法伺候,把何銳打了個痛快。
“老爺!銳兒可是你的嫡子,你是要把他打死才開心嗎?”何二夫人哭求着,兒子的慘叫聲還在她耳畔回蕩着。
何文遠一把推開她,怒斥:“無知婦人!看你教養出的好兒子!竟然敢縱容手底下的人去詛咒洛王妃!陛下沒有下令賜死他,那是給給皇後娘娘面子!”
“銳兒雖然小,但不是不懂事,一定是有人故意污蔑他,是洛知栩那個纨绔害他!”何二夫人自然是向着自己的兒子,奮力将罪責都推到別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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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何文遠見她哭叨個沒完,直接一巴掌甩了上去,“婦人之見!還不快準備歉禮,下午便讓這孽子随我去洛王府賠罪!”
何二夫人挨了巴掌,哭的更厲害了,但嘴上卻沒再說那些不着調的話。
待打完板子,便趕緊讓府醫去醫治,自己則是去準備歉禮,心裏卻是恨上了洛知栩。
洛知栩做了這種事,若是半點責罰都沒有,顯然也說不過去,便幹脆将他禁足在家一段時日,不許他亂跑生事了。
至于那名哨官的家人,自然也被洛王府給安置好了。
上午還在宮中書房學習,晌午便被送出宮,接回府了,當真是神速了。
禁足都是做給外人瞧的,洛知栩也很樂意做這種事,而且剛好可以讓他有機會做些想做的事。
“夏柳,之前說的那些,準備好了嗎?”洛知栩撚着茶杯輕啜一口。
“都準備好了,只是這種小事奴婢來做就是,主子無需親自動手。”夏柳一本正經地說着。
洛知栩放下茶杯,撐着下巴笑道:“做壞事能讓我心情痛快,拘在府上已經很無趣了,按照少爺我說的做便是了。”
“奴婢明白。”
夏柳立刻去自己房內将早就準備好的東西全都拿來,盡數擺放在洛知栩面前,還不忘将每一種的藥效都告訴他。
洛知栩只瞧了一眼,淨了淨手便開始了。
兩人悶頭在屋內制作,親手研制更有意義一些,若非知曉內情,怕是誰也猜不到,讓小少爺親自動手的藥材不是什麽好東西。
夏柳卻是覺得古怪,術業有專攻,醫理若非刻意學之,如何也不會對其了解,怕是連如何處理都不會,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自家主子動作間帶着一股行雲流水的感覺。
“閑暇時會看些雜書,醫書也瞧過一些,不過并不精通。”洛知栩出聲解惑,如果他真的精通,也就輪不到夏柳到他面前了。
夏柳頓時冒了一身冷汗,低低應了一聲将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全都丢掉,她都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情緒過于外洩,還是面前這位少爺太警惕敏銳。
總之,有些不寒而栗。
司韶和印宿白來時,洛知栩還在研磨藥粉。
司韶揶揄道:“來時聽冬藏說你買了個姑娘,還以為是說笑,沒想到是真的,怎的,你想說親了?”
“這和說親有何關系?”洛知栩示意夏柳将這些東西收拾好,又換了冬樹在外面守着,“誰說讓婢女伺候就是想說親了?你想說親事了?”
司韶重重啧了一聲:“算了吧,梁京城這些世家小姐先不說我瞧不瞧得上,怕是人家也看不上我,所以我可不要自添煩惱。”
“不說這些,你們怎麽會出宮?”洛知栩問,這時辰是該在書房聽夫子講學的。
“得了吧,我倆本就是聽說你在書房,才應了要求去的,你既不在,我們也懶得和那些人虛與委蛇。”
“嗯,小勺兒話糙理不糙。”
世家有真正的纨绔,卻不會有真正的蠢貨,饒是洛知栩如此受寵愛,幼時也經常打着體弱多病的幌子,在府上偷偷學習,在這方面,父母兄長從來不會輕縱他。
從那時起,他就知道,皇家恩德不是人人都能全無顧忌的享受的。
學會做個蠢笨的纨绔,才是長久之計。
三人再次碰頭,倒真是想出去招貓逗狗,偏偏洛知栩此時處于禁足狀态,還真不能随便去外面閑逛,再加上最近并沒有什麽節日,能讓他有正當理由被放出去,還是老老實實在府上比較好。
畢竟那高高的院牆、茂密的樹梢…都很有可能藏着一雙眼睛,不,是無數雙。
一晃半月過去,洛知栩終于有了能光明正大出府的機會。
陛下賜婚梁琮和瞿萱瑩,欽天監選了個宜嫁娶的吉日,此消息一出梁京城頓時熱鬧無比,處處都透着喜氣,有些商鋪為着沾沾喜氣,都在鋪子前挂了紅綢,以表賀喜。
沿街,一道身穿芯木的衣袍少年郎在人群中穿梭,不同往日張揚的紅,反而帶着些清淺的粉意,卻并不讓人覺得過分陰柔。
能穿成這般顏色,也算是給了太子幾分薄面。
街上叫賣聲絡繹不絕,許是都想趁着太子娶妃之際多賺些銀子貼補家用,各種有意思的玩物層出不窮,連那些平日裏看見他都害怕的商販,都恨不得他多挑買些。
“這種絹花當真漂亮,可惜我府上沒有姊妹,否則也是能買些給她們戴的。”洛知栩說着拿起面前嫣紅的絹花,對着銅鏡在自己頭上比劃。
賣絹花的婆婆被他逗笑:“貴客您手裏拿的是成親時女子所用的絹花,您要是想戴,還有其它顏色。”
成、成親?
怪不得都是紅色的。
洛知栩抿了抿唇,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将紅豔的絹花放下,又不是非要買這個,只是看着好看罷了,他在心中安慰自己。
轉而看向其他普通的絹花,總覺得已經失去了興趣。
但難得有婆婆不怕他,他笑笑:“冬藏,買些絹花給府上的婢女,這大好的日子也該沾沾喜氣。”
“是。”
洛知栩繼續往前走,倒不是他嫌棄攤販的東西,只是那絹花雖漂亮卻着實粗糙,給娘親買,自然得去最好的首飾鋪子挑。
首飾鋪子裏今日女眷格外多,洛知栩頂着“斷袖”的名聲,卻是連避嫌都不用的,倒是那些小姐們瞧見他都有些膽怯。
洛知栩可不管這些,他看向掌櫃:“将最好的首飾簪子拿來瞧瞧。”
“好嘞,三少爺稍等片刻。”掌櫃趕緊去拿,這位爺來,就沒有空着手走的時候。
洛知栩等待之際,在鋪子中轉了起來,冷不丁瞧見一位帶着面紗的女子,雖遮掩着半張臉,卻足以瞧出那雙眼眸靈動,氣質不同尋常。
可惜了,他暗嘆一聲。
“洛三少爺好。”那女子主動與他招呼。
“瞿小姐,怎的親自來挑選婚嫁物品?”若是之前,洛知栩是不知道的,可對方手裏拿着的,是一枚與方才頗為相似的紅色絹花,金絲縫制,很是亮眼。
瞿萱瑩微微點頭,面紗下的臉露出一抹羞笑:“嬷嬷們去其他鋪子采買,我在這裏等她們,且終究是自己的婚事,若是不能挑選些東西,總覺得不太妥當。”
“說的也是。”洛知栩笑了笑,視線在這些飾品上轉來轉去,像是也在挑選一般。
果然。
瞿萱瑩試探性問道:“洛三少爺可是在為公主挑選首飾?不知是否需要幫忙?”
“怎麽好耽誤瞿小姐?”
“不妨事。”
洛知栩笑笑:“那便多謝了。”
掌櫃恰時将最近的首飾拿來,洛知栩點名要簪子,他自然不敢往上拿其他的,這些簪子各個做工精細精美。
那玉簪溫潤巧奪天工,金簪嵌明珠亦是華貴,玳瑁則低調大方……各個都是極好的。
瞿萱瑩一看他表情就明白了,她笑道:“這些都是極好的,且不論三少爺送什麽,想來公主都會喜歡。”
“瞿小姐聰慧。”洛知栩看向掌櫃,“這幾樣都精細包起來,別送府上,本少爺一會來取,冬樹結賬。”
冬樹立刻上前,從自己的袖子中掏出幾張銀票來,還不忘說些道謝之言,直把掌櫃喜的咧着大嘴笑。
洛知栩微微側目,看了一眼夏柳,對方立刻會意,柔聲道:“瞿小姐借一步說話,您的發髻有些亂了,奴婢陪您去理一理吧?”
“是嗎?我竟是未察覺。”瞿萱瑩有些尴尬,世家女子,在外怎能失了禮儀,便借了掌櫃的地方,拿着銅鏡去後院了。
洛知栩則是幫忙看着她留下的物件,拿起一枚男子的腰封上。
世家女子女紅了得,這種物件自然是能縫制的,但眼下手裏這條着實高貴精致,不怪瞿萱瑩想買來送給梁琮。
他摩挲片刻,将東西放下,沒多久夏柳就陪着瞿萱瑩出來了,連發髻都變了個樣,看着更加有氣質了。
“眼下本少爺還有事,便不與瞿小姐多攀談了,告辭。”洛知栩說完便揚長而去。
一走出鋪子,夏柳立刻說道:“東西已經放進去了,主子放心。”
“東西是你放的,本少爺自然放心。”洛知栩哼笑一聲,“倒是可惜了那麽漂亮的絹花。”
偏偏瞧上的是成婚才能佩戴的絹花。
絹花種類多多多,但這裏私設是有一種是只有成婚才能戴的,偏偏被洛三兒看上了,卻不能戴。
沒事,會有人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