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拿捏得當
拿捏得當
借着這連日的喜慶,洛知栩成日裏都是往外跑,那些暗中盯着的人,并沒有阻止他的行動,可見梁帝只是對他小懲大誡,也借着喜事幹脆就解了禁足。
盡管如此,洛知栩還是能察覺到有另一波人在窺視,讓他感覺到不自在,卻沒有惡意,他便沒有放在心上,照舊日日都往外跑。
“娘親,我出門了,和小勺兒阿宿約好了。”洛知栩去賬房處取了銀子便跑了。
梁雪虞叫都叫不住,每次出門都要花上一大筆銀子,這銀子若是吃喝玩樂,她也是要說上一說的,偏偏都是對她投其所好,半句責怪之言都說不出口。
流水似的銀子,三五天便要花出去百兩不止,若是沒有個會賺錢的,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洛知栩幾人無事便愛往梨園跑,自從知道梨園是攝政王的鋪子,他就去的更勤快了,因為這裏,絕對不會出現窺視窺聽之人。
這次他們一反常态沒有叫人來唱曲,掌櫃的只當洛知栩還記着先前的事兒,也不敢随便和他推薦,送了點心和茶水便退出去了。
“你們考慮的如何了?”洛知栩問。
“做生意倒是個好主意,只是真要做那行當?”印宿白有些不太能接受,“若你要做,先前還為何那般生氣?”
火燒玉春苑,不就是因為那裏鄙薄不堪,雖說也有只吃酒聽曲的,但到底是小數,何況玉春苑發展至今,那都是玉春苑的東家背地裏打點的好,他們若做,總歸有失身份了。
洛知栩梁京城土生土長的小霸王,自幼便有無數人圍着打轉,如今卻只篩選剩他們兩人,自然是熟知心性信得過的,便把自己之前在玉春苑發生的事說給他們聽了。
玉春苑之所以能成為梁京城第一花樓,除了那些伶人小倌兒有些姿色之外,自然也有東家背後使銀子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那裏保密性極好,便是那些陪客都不會亂嚼舌根。
人多口雜的地方,卻能做到這般程度,玉春苑自然成為達官顯貴的流連忘返之地。
司韶明白了:“你是想利用玉春苑編制信息網?”
“沒錯!”
Advertisement
洛知栩想的簡單,他是不願再進宮上書房的,少不了要和那些宮嫔們互相算計,既然如此,那就想辦法把皇子全都引出來,就像之前玉春苑還在時一樣。
這樣一來,那些伶人妓子就要重新調·教挑選,還得用些法子全都籠絡在自己手裏才行。
這些其實都是小問題。
只有能拿到朝廷內部第一時間的消息,不管發生什麽事,都能提前有應對之策。
前世,他不也是來往玉春苑,給梁琮當走狗麽。
“這倒是有趣,若是能比旁人先知曉天下事,便有更多的準備和把握。”印宿白也答應了。
雖說都是高官家少爺,可朝堂風雲向來瞬息萬變,總要有對策以應不時之需。
三人一合計,便明确了各自要做的事,于是沒多久,就有人發現,被燒掉的玉春苑在重建了。
聊完這些正經事,洛知栩才讓冬樹去叫角兒來唱曲。
“今兒不吃茶,你順便去買兩壺清酒來。”洛知栩說。
“是。”冬樹恭恭敬敬應了一聲,快速離開了,冬藏和夏柳便往前守了守。
印宿白輕笑:“你家冬樹越來越嚴肅了,做事倒是老練許多,比冬藏好多了,張嘴就會吃。”
他們身後,圍着桌吃點心的冬藏登時愣住了,其餘的小厮都偷偷笑起來,還不忘往他嘴巴裏塞點心。
“冬藏年紀小。”洛知栩笑笑,可惜他前世沒有護住對方。
司韶看了一眼他們身後的小桌,低聲道:“你那婢女倒是和冬樹一樣安靜,你這性格居然還能受得了他們兩個跟着。”
“能做好事的,就是好奴才。”洛知栩說,性格反而是次要的。
沒多久的功夫,掌櫃的便帶着伶人來了,甚至為表歉意,讓之前那位病愈的角兒站在了最前頭,就是為了讓洛知栩看見。
洛知栩只笑了笑,印宿白便揮手示意他們只管唱便是,畢竟他們知曉,洛知栩又不是真因為那角兒生氣的。
片刻後,冬樹拿着兩壺清酒回來。
他将茶具清洗過,才一一給這三位爺倒上酒。
洛知栩卻突然問道:“你去哪買的?”
“陶記。”冬樹不知他問這一出是什麽意思,“可是少爺不喜這家?奴才立刻去換!”
“陶記離這裏有段距離。”洛知栩淡聲說道,擡頭看了冬樹一眼,“下去歇着。”
冬樹還想說不累,可接觸到洛知栩那漫不經心的視線時,後脊背都冒了冷汗。
陶記離這裏有段距離,用走的這會不可能來返,用跑的,他卻呼吸平穩,連發根都沒濕,怎麽看都不太正常。
他動了動喉嚨,将話斷回喉嚨裏,默默退了下去。
夏柳看了他一眼,心中了然。
在梨園聽過曲,他們又去酒樓吃了午飯,在外玩了整整一日,直到日落黃昏,洛知栩才帶着薄醉回了府。
“怎的還在外吃酒了?”梁雪虞手直癢癢,這若是幼童時,當真是恨不得照着他屁股給兩巴掌!
“沒醉很了,晚膳別喊我了,想去休息。”
“冬樹冬藏,扶好少爺。”
洛知栩回到屋裏,便露出清明之态,他開始翻箱倒櫃扒拉自己的家當,錢到用時方恨少,便是如此。
洛王府銀子多的數不清,他每日需要直接去賬房取就成,可他自己的私房卻不多,堂堂洛王府小少爺,還沒到變賣自己珠寶的時候。
得想個辦法。
“少爺,您這是點什麽呢?”冬樹輕聲問道。
“銀子不夠。”洛知栩說着看向冬樹,他銀子是不夠,但有個人銀子夠啊!
冬樹抿唇不說話了,若是冬藏在,肯定會讓他直接去找母親要。
明明都是吃洛王府的飯,冬樹調教的就是要比冬藏聰明隐忍。
洛知栩将私房放好,淡淡瞥了冬樹一眼,冷聲道:“跪下。”
早在梨園時他就知道得有這麽一遭,自然不會惶恐不安,甚至已經認命,只是他沒想到洛知栩知道會比他想象的早。
洛知栩也沉默,他會知道,自然是有前世記憶的緣故,否則一樣米百樣人,他也無法從性格方面辨識這些。
何況,他不是不辨是非之人,他比冬樹更明白,他存在的價值到底是什麽。
“遞過消息嗎?”他微不可察地嘆嘆氣。
“奴才是少爺的奴才,沒有少爺的命令,奴才什麽都不會做!”冬樹說。
洛知栩撩起眼皮看他:“這話說的不老實。”
“……請少爺責罰。”冬樹跪地磕頭,恨不得将腦漿都磕出來。
“滾出去,最近別在我跟前晃悠。”洛知栩蹙眉,低聲罵着。
冬樹愣了愣磕頭離開了,只要少爺沒有明确将他趕出府,那他就還有再伺候的機會。
洛知栩身邊便再次由冬藏近身跟着,這小胖子還挺義氣,明裏暗裏為冬樹說了許多好話,估計是以為他做事不好,所以才受責罰。
他自然不會理會小胖子,他這樣做,可不單單是為了懲罰冬樹,也是為了給那人瞧,許多事,他主動,和對方主動全然是兩個意義。
果然。
當天夜裏,秦禦便乘着月色來赴約了。
洛知栩穿着裏衣坐在榻上,面前的小桌上還放着幾本種類繁雜的書,秦禦從容不迫地坐到他對面,晃了一眼,發現有幾本是律法和醫書。
“燭光有些暗了。”
聲音在面前響起,洛知栩這才從書海中抽身,他擡頭:“你來的有些——屋外下雨了?”
他發現秦禦的衣裳有些濕。
“小雨,入夏了雨水都變多了。”秦禦說着和他對上視線,“你知道了。”
洛知栩合上書本,随意丢在一邊,拄着下巴輕笑一聲:“是王爺失算了,你瞧瞧冬藏,再瞧瞧冬樹,便知道我為何會發現了,我洛王府的下人,就沒有他那樣的。”
“此事是我不妥,我要如何做,你才能原諒?”攝政王從善如流道歉,絲毫不覺有失身份。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然摸清洛知栩的脾性,不管什麽事,先道歉,就一定有商量的餘地,若是梗着脖子故作深沉,那是要被記恨死的。
出乎意料的是,聽他這麽說,洛知栩臉色稍微和緩了些,但神情有些不悅,像是在等他主動給歉禮似的。
攝政王輕咳一聲:“我庫房倒是有許多物件,若你得空,我帶你去挑挑?”
“我要你那些東西做什麽!”洛少爺快要憋不住笑了,裏面一定有很多寶貝!
但這并不是他的最終目的,因此,忍痛拒絕。
秦禦将他的表情盡收眼底,默不作聲從自己袖口中拿出一枚令牌,煞有介事道:“倒是有塊能調令錢莊的牌子,能動我名下所有産業,只是洛三少爺家底豐厚殷實,應當是瞧不上我這——”
話未說完,洛知栩就快速搶過去了,這大好的東西,可不就是他眼下最需要的!
“洛三少爺不嫌歉禮寒酸就好。”秦禦低聲說着。
“不嫌棄不嫌棄,喜歡的很。”洛三少爺笑的眼睛都彎起來了,若是不知情的,只當他府上多窮,見着塊牌子都能笑出聲。
秦禦輕輕一笑,端着已經涼卻的茶抿了一口,莫名覺得已然涼掉的茶,卻別有一番甘甜。
如此,冬樹的事便這般輕描淡寫的揭過。
秦禦有想過他的反應,或是質問緣由,或是憤起争吵,更嚴重些因此惱了他這個人,再不往來……唯獨沒想到,能用銀子擺平。
他覺得自己,似乎是拿捏到了某種分寸。
“對了,我那日瞧見你了,你和九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