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勝似喜服

勝似喜服

秦禦倒是不意外,畢竟那日洛知栩一出現在攝政王府的街道,就有人将他的行蹤告知了,他自然也知道對方當時就藏在對面的茶樓裏。

“九皇子身體弱,便讓我幫他尋了幾味藥材,攝政王府庫房多珍寶,你若不嫌棄,也可一觀看。”攝政王暗戳戳的邀請,自從上次在他府上用過早膳,已經許久不曾去了。

“我有這枚令牌便夠了。”洛知栩垂眸看着手中紋理複雜的令牌,突然嗤笑一聲,“攝政王府調教出來的人,似乎說話都不老實,起初我以為他們是惶恐,現在看來是跟着王爺學的。”

秦禦向來冷峻的眉眼,此刻異常溫和,他慢條斯理道:“那你且說說,本王如何不老實了?”

“梁玖體弱多病,若真拿藥材,讓府上管家去便是了,何須親自前往。”洛知栩說,“你那日已經發現我在了,怎會不知我心有疑慮,等着我問,卻又不肯好好說。”

九皇子梁玖,幼時寒冬曾掉進池水中,這也導致他傷了身體,艱難養大,卻是湯藥不離口,在諸位皇子都讀書習字步入朝堂時,他還被三病九痛折磨着。

這樣的人,無論是誰都不會将其放在眼中,盡管陛下對他極其疼愛,也無非是因為憐惜他,并不曾對他寄予厚望。

所以洛知栩不懂,秦禦為何會和他有牽扯。

“朝中萬事皆無定數,你只需做你想做的便是。”秦禦依舊不曾直面回答。

洛知栩便明白了,怕是秦禦現下也無法斷言來日究竟如何,但他卻是支持洛知栩将太子拉下馬的,所以才會這般說。

身處權勢中,是最沒辦法獨善其身的。

但洛知栩也從中窺知到,梁玖也許并非真的對皇位無意,否則不會想辦法和秦禦攀上關系,怕是秦禦自己也知曉,才由着他那般做。

可見秦禦對梁玖還算滿意。

氣氛陡然安靜,兩人對視一眼卻又快速移開視線,洛知栩輕咳一聲,繼續摩挲着手裏的令牌,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意思。

秦禦便笑了:“我與你交換,你可有其他要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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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都給你香囊了?而且這令牌可是你與我的賠罪禮,這般都要交換,你還真是貪得無厭!”洛三少爺沒好氣的低聲說着。

“這東西我是不準備收回來的。”秦禦也學着他的樣子微微湊上前低聲說着。

沉穩微啞的聲音傳入耳畔,洛知栩突然打了個冷顫,感覺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将秦禦推開些,有些不自在的揉了揉耳朵,嘟囔着:“好好說話,離這麽近做什麽,我的配飾都在櫃子裏,你自己去挑吧。”

已經退步至此了,攝政王自然得見好就收,當下就面帶微笑,如沐春風般走向衣櫃。

打開,就發現裏面那些紅豔的衣裳,不是喜服,卻勝似喜服。

洛三少爺的東西自然都是極好的,秦禦便從琳琅滿目中選了一枚羊脂玉扣,放進了自己的袖口中。

“時辰不早了,王爺也該回府休息了。”洛知栩說着還十分應景的打了個哈欠,眼底瞬間就攢了淚花。

秦禦眸色漸深,他淡聲道:“早些休息吧。”

翌日。

洛知栩去梨園等着,冬樹則是扮作攝政王府的小厮去錢莊取銀票,他去的早,司韶和印宿白還沒來,倒是先前那角兒已經等在裏面了。

若說對當初的事半分不在意,那便是說謊了。

“洛三少爺,今日想聽什麽曲?”那角兒亮聲問道,不唱曲時,他的聲線與一般男子并無半分區別。

“還唱先前的便是。”洛知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聽說你之前病了。”

那角兒愣了愣,順着他的話說道:“是,偶感風寒,現下已經痊愈了,勞三少爺挂心了。”

洛知栩忍不住翹起唇角。

他問的胡亂,對方倒是還能面不改色的順着他的話答,若非知曉這梨園是攝政王私産,怕是真要以為這人與對方有什麽了。

“那便好。”洛知栩乏善可陳的點點頭,“那日瞧見你和攝政王交談,只當你是诓本少爺呢。”

“小人不敢,小人哪裏敢诓騙三少爺,便是借小的幾百個膽子,也絕做不出。”表完态,那角兒又繼續說道,“那日只是王爺例行詢問,小的便跟着說了幾句,并無其他。”

可不敢有!

洛知栩揚起笑臉:“這般害怕作甚,本少爺只是随便問問。”

“是。”那角兒也只好牽着嘴角露出虛假的笑容,當真是有點怕的。

無話可說,洛知栩便讓他和同伴先唱着拿手曲子,他自己則是在倚靠在窗邊,瞧着下面的內院,也不知他們何時會到。

不多時,洛知栩瞧見印宿白只身前來,下意識蹙起眉。

印宿白來的匆忙,情緒是前所未有的緊繃,他一進雅間就立刻将人全都趕出去。

“怎麽了?”洛知栩也跟着緊張起來。

印宿白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随後哈哈大笑:“小勺兒被拘在府上等着與姑娘相看了!”

“這般突然!”洛知栩也忍不住翹起唇角,“可有說是哪家姑娘?”

“尚不知曉,但左不過就是那些世家千金,如何都要與司家門當戶對的。”印宿白笑完看向洛知栩,有些羨慕,也有些心疼。

他們這些人裏,阿栩看似是最無拘無束,連他喜歡男子都不曾被打罵,但也是最忐忑的,做任何事都要斟酌再三。

洛知栩看懂他的眼神,不甚在意地笑笑:“我都不曾覺得自己處境堪憂,你倒是先替我難受了。”

“說這些都是徒勞,先談正經事。”印宿白說,“人手我已然找夠,只等你的銀子了,調教那邊等着小勺兒。”

洛知栩點頭,将冬樹喊進來,他将一只錦盒放到印宿白面前,手指點了點桌面,笑道:“打開看看。”

印宿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後打開錦盒,就見裏面疊放着厚厚一摞銀票,粗略數數得有數十萬兩。

他微微瞪大眼睛:“你哪來這麽多私房?”

他們要做的事不能走明面,洛知栩自然不敢在府上賬房支銀子使,卻是沒想到他竟能直接拿出這般多銀票來!

洛知栩未說話,倒是印宿白眼尖,瞧見錢莊的票號,他更是驚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有些激動的指了指那些銀票,降低音量:“你還說你們之間沒有奸情!”

這麽多銀票說給就給,說沒奸情,誰信!

“你腦子裏都是污穢東西!”洛知栩輕啧一聲,“看見冬樹沒,這是他給我的補償。”

“我先前就覺得冬樹不像你調教出來的,和冬藏比起來,他做事也太沉穩。”印宿白感慨着。

倒是真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些複雜東西,可…他不明白,好端端的,攝政王往洛王府塞人做什麽?而且還是自幼就塞進去的!

這是否有些過于奇怪了?

只是此事涉及私隐,他不多說,印宿白自然也不會多問。

兩人又商量一番,印宿白便收了銀子準備去辦事,他們身份特殊,自然不能露面,因此明面上的老板還是原先的東家,只是內裏的人需要重新調教,這些就不歸洛知栩管了。

他出了這些許銀子,占了大頭,就該當甩手掌櫃了。

将此事定下,他們又将話頭落在司韶身上,說起婚事,話題自然難以控制的往梁琮身上靠。

印宿白至今也不知洛知栩怎會突然醒悟,還這般上趕着給梁琮添堵,但只要能遠離那個沒心肝的太子,自然是好的。

“對了,我來時在酒樓瞧見太子了。”印宿白說。

洛知栩當即笑了:“要娶到手握兵權的将軍孫女,他是該得意,成日裏上趕着宴請這個那個,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眼巴巴瞅着那個位置呢。”

兩人對視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片刻後,兩人離開梨園直朝那酒樓去了,這熱鬧可不能不湊。

酒樓。

梁琮近日風光得意,那瞿小姐是他千挑萬選後決定娶的,父皇同意,更讓他覺得自己與那位置一步之遙。

廂房內梁琮與人推杯交盞,聽着些官家子弟對自己恭維示好,面上雖無甚表露,但心裏卻着實痛快。

正喝着酒,随從匆匆進來在梁琮耳畔說了什麽,他臉色微變:“當真?”

随從點點頭。

“殿下可是有要緊事?”有人出聲問道。

這一問,其他人也不好歡聲笑語,安靜下來看着梁琮,靜等他接下來的意思。

梁琮輕笑:“并沒有,是洛三少爺來了。”

“他怎會來?”

“別不是來鬧事的,在此之前便對太子殿下窮追不舍,當真是不知羞恥!”

“從未見過這般跋扈之人,當真是令人不爽!”

梁琮看了一眼梁瑭,對方立刻會意,笑道:“既然是洛三少爺,合該請進來一同歡喜,皇兄不妨将他請進來吧?”

“你拿主意吧。”梁琮微微一笑,暗示梁瑭将此事做好。

片刻後,洛知栩和印宿白便一同進來了。

這些官家子弟中鮮少有比他們兩個位高的,即便不喜,卻也不得不做出姿态和他們拱手行禮,只是舉止間都透着一股輕蔑。

在外,洛知栩還是要給梁琮幾分薄面的,因此只是走到原本梁瑭的位置,擠了他的,旁邊的人也趕緊給印宿白讓位子。

洛知栩輕笑:“太子殿下好雅興,這酒樓只顧着賺殿下的銀子,都能盆滿缽滿。”

梁琮面不改色:“這般好事,自然該樂,表弟既然是來一同慶賀,便也飲盡此杯吧。”

“身子不适,不能飲酒,罷了。”洛知栩哼笑一聲,絲毫不給面子。

還不等梁琮有反應,其他的狗便吠了起來——

“洛知栩,你別太狂妄!”

“這可是太子殿下賜酒,你這般無禮,難不成是對殿下不滿!”

“怕不是見殿下娶親,心裏嫉妒的厲害,就想給殿下難堪,也不瞧瞧自己那副跋扈樣,誰能瞧得上,當真是不要臉!”

洛知栩聽的好笑,唇邊的笑意是如何也遮掩不住的,他語氣帶笑:“幾位少爺怎的如婦人一般,多嘴多舌,敢讨論太子殿下私隐,當真是不知所謂!”

衆人一驚,都下意識閉緊嘴巴看向太子,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說。

梁瑭哼笑:“洛三少爺當真是伶牙俐齒,你若不做出那種恬不知恥之事,旁人自然也無甚可說,既然做了,就別怕被說。”

“五皇子,按照輩分,你該叫我一聲表哥。”洛知栩微微側目,“不過五皇子向來這般無禮,無妨。”

“你!”梁瑭氣急,“你還不是這般跋扈無禮,不知羞恥,不懂尊卑!有什麽資格來教訓我!”

梁琮蹙眉:“小五!不能不知禮數!”

洛知栩這副潑性子梁京城誰不知,梁瑭身為皇子,卻要和他在這件事上分出對錯,那才是真的錯了。

果然,被呵斥後,梁瑭瞬間就恍然,看了一眼還在場的人,到底還是恭恭敬敬叫了洛知栩一聲表哥。

見洛知栩狂妄,自然有其他人看不下去,各個都開始對着洛知栩狂吠不止,恨不得像是野狗似的撕咬他。

印宿白也覺得好笑,便對梁琮舉杯:“還未恭喜太子殿下喜得良緣,來日也好早些誕下子嗣,為太子分憂。”

“……便借你吉言了。”梁琮臉色難看。

洛知栩和印宿白對視一眼,将這些人的好心情都攪亂,他倆才算是徹底痛快了,唇邊的笑意都不帶掩飾的。

“聽聞表哥最近和攝政王來往密切,若是被父皇知曉,怕是要不高興了。”梁瑭挑眉輕笑,十分得意地挑釁着。

洛知栩眼睫微垂,這還真是個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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