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參見王妃
參見王妃
早在上路時便想到會有這種事,卻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麽快,這不禁讓人疑心後面還會有什麽招數。
但按照常理來說,他們是走的無人經過的小路,若非始終同行,是難以知道他們前行的軌跡,也就是說,随行的隊伍中有內應。
“如何解決?”洛知栩問。
這種事到底都得秦禦拿主意,他們的速度較快,已經縮減了不少時間,真要停留把人揪出來并不會耽誤。
洛知栩眼睛裏見不得沙子,以他的脾性,是一定要及時把這些人全都揪出來,否則越往後,還不知要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但此行皆需聽攝政王的,他如何想,并不重要。
秦禦淡聲道:“他們這般是要拖住我們的腳步,對方定然也知曉已經打草驚蛇,所以段期內是不會再有任何行動的,我們只需要靜等即可。”
“等?”洛知栩蹙眉,這聽起來很被動。
“前面便是江和嶺,那是南下的必經之地,兩岸環山,也是埋伏的好地方,所以他們肯定會在那裏動手。”秦禦說,“我已經讓聽雲帶隊過去,螳螂捕蟬,自然顧不到身後的黃雀。”
洛知栩啧啧兩聲:“你可真毒!”
攝政王表情秒變,他微微皺眉:“你這般誇獎,實在愧不敢受,若論起心狠手辣,那是比不過洛世子的。”
這是還記得他先前手刃兩名刺客的事。
洛知栩當即揮着拳頭照着他手臂給了一下,他威脅道:“本世子一介柔弱美男,何時像你所言這般兇猛?若你敢污了本世子名聲,要你好看!”
“……這話從你口中說出,竟也不覺得臊得慌?”攝政王秦某震驚,臉皮當真是厚的沒邊際了。
“那怎麽辦?要把我丢下馬車嗎?”洛世子還有些蒼白的臉上挂着淺淡的笑,語氣十分輕挑,“王爺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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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禦偏頭看他,自然是舍不得,否則早在他火燒玉春苑時,就不該管他,讓他挨板子才對。
“好好坐着。”他輕聲說。
洛知栩笑笑沒再接話,他們之間自是不同尋常,協議來的突然和奇怪,誰也不曾戳破現下不該戳破的窗戶紙,還能讓彼此安生一段時日。
否則真要為着這些事讨公平,那才是要彼此都費心費力,心意相通這種事,并非要嘴上說說。
做也可以。
果然。
按照秦禦所說,接下來的一段時日裏隊伍很安靜,确實不曾發生任何事情,只是趕路的速度快的離譜,連司灼都忍不住問了。
“行軍隊伍有奸細,想必司副護軍也發現了,而且本王的人在前面的江和嶺發現了埋伏。”秦禦沉聲說,“你我需合力,将所有奸細一并鏟除。”
司灼立刻緊張起來:“但憑王爺吩咐。”
“司大人不用擔心,王爺已經做好準備了。”洛知栩安撫道,“不過奸細很有可能就是你帶來的人,你需得多注意些。”
他和司灼說話時,全然沒有那股傲氣和跋扈,就像是友人般親切,雖說知曉洛知栩無非是因為司灼是司韶的兄長才這般,但攝政王秦某,還是有些不太愉快。
他重咳一聲,洛知栩便也輕啧一聲,沒再和司灼多說,小家子氣到這種地步,他自然不好再多說,怕他酸死自己。
司灼再次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偶爾看向馬車時神情有些古怪,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馬車裏那兩位有些不對勁。
但這些都不是他該在意的,便沒有過多耗費心神。
如秦禦所說,江和嶺是南下的必經之路,也是易攻難守的好位置,車隊需要穿過峽谷隧道,道路兩側都是高坡,但凡有人從上往下丢些什麽,都能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但,迎面走來的刺客,并沒有這麽做。
或者應該說,他們曾經想這樣做,卻被迫改變了。
司灼一看就急了,不動聲色地抽出腰間的佩刀,随時準備沖上前開戰。
“拿下!”
随着秦禦冷喝,雙方人馬瞬間打了起來,礙于兩方人數都不多,一眼便能看清楚各自的招數。
洛知栩掀起簾子看,有幾位比較明顯的,一但和那些攔路刺客碰上,就立刻放軟了招數,假模假樣的對打着,渾然不知自己已經暴露。
于是,等他們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被同行的士兵用長刀架住脖子。
“大人,您這是做什麽?”
“咱們都是奉命跟着王爺南下赈災的!”
“不知大人為何這般!”
來時,為了車隊不起眼,除去秦禦自帶的随從,跟随司灼前來的只有二十人,這二十人既要守護安全,又要保證赈災糧食不被盜竊。
一路都是這般度過,卻沒想到其中還有監守自盜之人。
司灼蹙眉:“此時諸位雖不曾穿着大梁盔甲,卻也是我大梁的好男兒,竟與刺客勾結,意圖盜竊糧草和救濟銀兩!當真是令人失望至極!”
眼看着已經被拆穿,那些“士兵”也不再隐瞞,一人道:“我等都是奉命行事,要殺要剮随便!”
“是誰派你們來的?”司灼問,應該說換做任何人都會這樣問。
這些“士兵”卻是無人說話,各個梗着脖子,倒襯得司灼像是殺害忠良的十惡不赦之人!
幾日內遭遇兩次刺殺,朝廷這些皇子們的內亂,卻要連累災地百姓,司灼本就是拼殺出來的副護軍參領,眼下看到這些所謂的士兵如此不知悔改,手裏的刀都握緊了。
“司大人,趕路要緊。”秦禦說。
司灼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閉上眼睛,手起刀落,這些人如果此時不解決,來日還會有更大的隐患。
那些派來的刺客自然也不能幸免,問了一些問題,便也直接斬殺了。
如此,随行的二十人,瞬間只剩下十五人,但他們卻比之前更加安心。
順利通過江和嶺,正式開啓南下之路,南方向來多雨,臨近水源的鄉鎮府城并沒有太大問題,此次旱災情況最嚴重的乃近山的順都府城。
他們比原計劃早半月到那裏,一路無雨,确實不用擔心糧食受潮,但每個人身上都不太好聞。
順都府城的太守得知他們抵達的消息,立刻趕到城門口去迎接,城門兩側都是虛弱不堪的百姓,那太守也因為過于炎熱,将衣袖和褲管都挽了上去。
難民們看到華麗的馬車立刻沖上前,哀求聲不絕于耳,都想得到了些吃食和水。
洛知栩有些于心不忍,他緊皺眉頭:“這些百姓……”
“先進城,若是此時贈東西給他們,今日你我怕是要死于難民手下。”秦禦不顧他們的阻攔,命令聽雨繼續駕駛馬車。
那些難民見得不到東西,便再次躺回城門腳下,各個都蒼白虛浮,嘴唇幹裂,像是随時都會死掉。
城門關閉。
太守立刻跪地迎接:“下官姜柏滬參見王爺!”
“起來吧。”
都到了順都府城,秦禦自然沒了再坐馬車的必要,他利索下馬車,卻并沒有擡腳往前,而是依舊站在馬車旁。
姜柏滬有些詫異,還不等他詢問,就見馬車上再次下來一個人,這人他沒見過,但觀其樣貌儀态,他第一反應便是萬年鐵樹開了花。
他再次行禮:“下官見過王妃!”
洛知栩腳步一頓,整個人一晃就直接摔了下去,好在秦禦早就準備好牽他,順勢将人抱了滿懷。
大梁男風開放,也不是沒有納男妾的,但洛知栩的氣質全然不是小家子能比的,姜柏滬自然不會認為他是男妾。
洛知栩站穩後便悄悄戳了戳秦禦,對方立刻放開他,并說道:“此乃洛王府世子,洛知栩。”
姜柏滬一愣,臉更加慘白了,他當即就要跪地:“下官有眼無珠,請洛世子饒恕!”
“無妨,起來吧,正事要緊。”洛知栩輕咳一聲,他覺得這日頭有些強,曬的他臉都發燙了。
姜柏滬立刻起身,帶着他們朝太守府去,先給他們安排了住所,又讓下屬接過糧食和赈災銀,便是姜柏滬如何铮铮男兒,此刻也不禁紅了眼眶。
他抹了抹臉:“順都府城近山,百姓多以田地為生,今年暑熱,顆粒無收不說,連水源都有些顧不上,已經有不少百姓都死了。”
“屍體如何處置的?”秦禦皺眉。
“王爺放心,已經将屍體全都下葬。”姜柏滬只當他可憐百姓,便說出了實情,“今年荒地多,都埋到後山去了。”
洛知栩和秦禦對視一眼,嚴肅說道:“天災人禍多疫病,屍體不能下葬,只能火燒,否則腐爛的屍體會侵害土壤,即便是種出糧食,吃了怕是也要生病。”
“這、這如何是好?”姜柏滬瞬間着急起來。
自古講究入土為安,這般是對死者的尊重,也是對生者的安慰,大梁歷代如此,還從未聽說過不能土葬的。
秦禦:“先讨論赈災一事,可知災民數量?”
“除去離世那些,也有上千人了,我已經将府城的糧食和水能送的都送了,但只要一日不下雨,情況就會更加惡劣。”太守說,“王爺和世子舟車勞頓,不如先休息一日,下官先去安排。”
“不急,外面的糧食先拿去用,如果不夠可拿本王令牌去其他府城暫借,至于水的問題,若是半月內依舊無雨,本王會告知渠道開閘放水暫用。”秦禦說。
姜柏滬立刻激動起來:“是是,多謝王爺和世子,下官這便是分發糧食!”
“下去吧。”
洛知栩看着姜柏滬離開,這太守倒像是為百姓的父母官,若真如此,還有那麽多的難民,那便是在鄉鎮出了問題。
這種小事他們是管不過來的,只能讓太守去敲打底下的人,讓他們都安分些。
洛知栩比較在意那些土葬的屍體,入土為安本沒有錯,但他曾經看過手劄和冊子,這種時候一定要火燒,否則在這炎熱天氣下,屍體很有可能會腐爛病變。
“在想什麽?”秦禦幫他倒了杯茶水,沒有茶葉的水。
“那些屍體得燒掉才行,天氣這般炎熱,埋在土裏的屍體如果被什麽動物刨出來吃掉,再咬傷其他難民……”洛知栩沒敢說完,這一連串的都會是隐患。
秦禦點頭:“聽風!”
“屬下在。”
“你去問明屍體所在,即刻焚燒,若是說明原由還有人阻攔,即刻捉拿!”
“是!”
他們不僅僅是來赈災的,還是陛下的眼睛耳朵,要看這裏的民生,聽這裏的民言。
秦禦再次看向他:“現下可能安心休息了?”
“還有我先前所說之事。”洛世子眉心緊皺,“罷了,你若是出去定要喊我,我要與你一起!”
“都聽世子的,去沐浴休息吧。”
雖說這裏确實糟糕了些,但到底已經十幾天不曾洗漱,身上實在難聞,能沐浴自然是好的。
洛知栩洗漱過後便上了榻,秦禦這次動了幹淨的水。
洛知栩聽見動靜,面上有些燙:“你嫌我身上髒!”
“煩請世子講講道理,你我都十數日不曾沐浴,這時候就莫要再這些小事上計較了,何況,我若真嫌你,又何必——”
“閉嘴!不許說!”
洛知栩将杯子拉過頭頂,片刻後又覺得熱的厲害,踢開被子只穿裏衣,赤剌剌的睡了過去。
秦禦這次沒在他身側躺下,拿起一條薄毯為他蓋住肚子,這才換好衣裳出去。
依照洛知栩所說,梁琮會在難民中安插刺客,刺客與真正的難民大不相同,便是用肉眼都能察覺到。
他便帶着聽雨去看姜柏滬分發糧食,這人大概也是知曉鄉鎮的地方官會做手腳,這次是讓家家戶戶親自來領的,若是沒地方能做飯的,還能在太守衙門做了再離開。
“參見王爺。”姜柏滬看到他立刻行禮。
“辛苦你了。”秦禦說。
言語間帶着前所未有的低沉,真正見過百姓艱苦之人,是很難再做到獨善其身。
姜柏滬擦了擦汗,幹裂的唇露出笑:“都是為了百姓,無甚辛苦之言,王爺與世子千裏迢迢趕來,亦是深明壯舉。”
“本王是奉命而來,太守即便做不到這般,也不會有人怪罪。”秦禦說的淺淡,但細聽還是在試探。
“下官無能,在其位謀其政,若連自己一方百姓都不管不顧,那才是真的枉為人了。”姜柏滬眼睛有些紅。
秦禦微微點頭:“姜大人是好官。”
“不敢當不敢當……”
秦禦看着難民,冷不丁看到一道身影,他側頭問太守:“可是所有難民都有登記在冊?”
“是,雖然都是順都府城的百姓,也怕有其他府城縣鎮的難民,來時都曾問清楚他們的情況。”姜柏滬不明白他為何這樣問,“可是有問題?”
秦禦對聽雨使眼色,對方立刻會意,悄悄跟了上去,他淡聲道:“可能會混進些東西,太守要早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