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擾亂民心
擾亂民心
正說着話,眼看着一群病恹恹的百姓就圍了過來,他們各個眼眶通紅,面目猙獰,恨不得把站在他們面前的人生吞活剝!
姜柏滬有些詫異,這些百姓方才領過糧食,怎的又聚在此處了?
他作勢要問,卻被前來的百姓打斷。
“狗官!做出這種不仁不義之事!”
“人死了都不放過他們!還要被刨出來燒掉!你們這些狗官!”
“憑什麽要把死人燒掉!那都是我們的親人!你們這些冷漠無情的人,只知道自己的名聲利益!”
姜柏滬聽着他們一言一語,甚至有些沒明白他們在說什麽,他下意識看向身邊的攝政王,直覺這件事一定和他有關。
秦禦表情淡漠,但已經能從他周身的氣場感覺到他在生氣。
姜柏滬還不知情,可見聽風尚未詢問其屍體堆放所在,聽風更不可能違背他的意思私自進行焚燒,這些百姓就被人撺掇的來鬧了。
可見,洛知栩在玉春苑聽到的并非假話。
“先前與你說過,那些屍體得立即焚燒,否則很有可能爆發疫病。”秦禦說。
姜柏滬立刻明白了,他當即開口安撫百姓,還特意換了比較通俗的說辭:“鄉親們,現在天氣炎熱,地面都熱的裂開了,屍體埋在土裏也會腐爛,這樣會影響土地,來年開荒那的地都不能再種了,而且死屍腐壞還會讓人得病,這都是為了大家好,咱們活着的人會記着他們的功德的!”
“死了就什麽都沒了,怎麽可能會生病!”
“也不是,我家那口子之前就說,要是肉壞了就不能再吃了。”
“這屍體和你家吃的肉能一樣?他們都是咱們的親人,埋的好好的,非要挖出來,分明就是讓他們死了也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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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們本就因為連日的旱災心神不穩,再加上這件事有些突然,他們固有的思想中,只認為死者為大,入土為安,但眼下的情況根本不能這樣做。
姜柏滬是真的愛護自己的百姓,他也不想這樣做,但他曾讀過書,知道這樣下去不僅旱災不能得到緩解,還有可能會産生疫病。
這是最要命的病,動辄生死一座城!
姜柏滬揚聲大喊:“鄉親們,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只是如果不能焚燒,會有疫病産生,如果咱們順都府城有了疫病,就沒有人能輕易來赈災了!鄉親們,想想現在還活着的人,還要其他人也跟着得病死嗎?”
姜柏滬說完,人群中瞬間一片寂靜,他們似乎都被說動,死了的人已經死了,總不能還要活着的人也跟着死!
眼看着百姓們都要同意,人群中卻突然傳出一聲高喊:“他胡說!他們這些狗官串通好的,哪有疫病?他們是想把我們都燒死!他們不想救我們!”
此話一落,人群再次躁動起來。
好在秦禦的人就在周圍,在聽到這道聲音時,立刻沖出去将此人拿下。
那漢子被控制住還在高喊:“鄉親們!別被他們騙了,他們就是要把我們全都燒死!”
“大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百姓們各個都倉惶悲戚的看着姜柏滬,他們都是“無知”的百姓,除了種田做農活什麽都不會,他們害怕被抛棄,害怕這些尊敬矜貴的大人真的不管他們。
他們忐忑不安,這時候任何一句話都有可能摧毀他們。
姜柏滬表情嚴肅,他擲地有聲道:“鄉親們,我保證絕不會抛下你們!這位是咱們大梁的攝政王!他親自來這裏幫助我們,朝廷是不會不管你們的!”
“攝政王是什麽?”
“應該很厲害,連太守大人都對他畢恭畢敬……”
“那咱們是不是有救了?”
“是啊,多謝王爺,多謝大人!”
他們的情緒很容易被左右,現在心下安穩,自然願意聽話将那些屍體焚燒。
姜柏滬想了想還是親自帶着他們去後山,地面已經幹裂,讓他們驚訝的是,原本還在土裏埋的屍體,居然全都被什麽東西給刨出來了,還能看見被撕咬的痕跡。
本就燥熱的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刺鼻的惡臭,這下百姓們沒話說了,便是再有想反對的,也不敢多說。
誰知道是什麽東西把屍體吃了,萬一咬他們怎麽辦?
秦禦立刻蹙眉:“司大人,立刻讓你的人排查此地,若是發現任何動物,即刻絞殺!”
“是!”
動物吃了人肉,就徹底變成畜生了。
姜柏滬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讓人将這裏的屍體全都燒掉,又特意叮囑了城中百姓幾句,若是看到野狗之類的,一定要及時打死。
這種世道,什麽都吃人。
百姓紛紛散去,秦禦和姜柏滬回了衙門,連帶着那個故意播弄是非之人一起,勢必要問出究竟是何人要他在此擾亂民心。
那漢子絲毫不懼:“沒有人指使,是你們自己做的事不能給百姓看,誰知道你們下一步是不是要把所有百姓都燒死!”
“冥頑不靈!”便是連姜柏滬都氣極,方才分明說的清清楚楚,這人瞧着年輕,怎的如此頑固不化!
“是你們這些惡人要做壞事!”漢子大喊大叫,那架勢是全然不會相信他們半個字。
秦禦看的有些無聊,淡聲提醒:“他不是順都府城的百姓,只不過是個不知從哪來的叛賊,混進百姓中,搬弄是非,挑撥離間!”
姜柏滬徹底驚了,但很快就參透了其中的深意。
能做這種事的,一定是在梁京城的高官,保不齊還有皇室參與,只是他不明白為何要做這樣的事,難道就是為了讓百姓造反嗎?
還是……有人故意要迫害攝政王?
姜柏滬想到這裏,立刻看向秦禦,後者撩起眼皮看他,并沒有多說,顯然是承認了他的猜想。
會這樣做的,一定是皇室中人。
“好熱鬧啊。”
洛知栩出現在衙門大堂,許是因為剛睡醒,嗓音還帶着一絲沙啞和悶甕,他盡力讓虛浮的腳步看起來更加穩重,但也因此覺得更加頭暈。
自從通人事後,他總覺得身體越來越虛弱了。
秦禦一聽就知道他又病了,立刻起身去牽他:“怎麽不多睡會?”
“不醒還不知道這些熱鬧事。”洛知栩沒骨頭似的靠着他,全然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反正他就是個斷袖,嚼舌根也嚼不到他耳朵邊。
他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盯着他的漢子,洛知栩看得出對方眼中的鄙夷和欲望,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思想這些的所謂的百姓,絕對不是真正的百姓。
洛知栩故作依賴的靠着秦禦,語氣刻意帶了些嬌氣:“秦皇叔,他一直盯着我看,我不喜歡。”
“來人,帶下去處理幹淨。”秦禦喉嚨輕滾,冷聲說道。
聽雨最喜歡做這些事,聞言立刻閃身出現,手裏拿着準備好的髒布堵住那漢子的嘴,三兩下就把人帶出去了,半點動靜都沒有發出。
炎熱的天裏,姜柏滬瞬間起了身雞皮疙瘩,後背都冒了冷汗。
“有勞王爺,下官告退。”姜柏滬着急想走,因為他總覺得自己若是再不離開,很有可能要在這裏看活春宮……
當然,這都是他的猜想,面前這倆主子只是靠的近了些。
洛知栩揚唇:“姜太守客氣,該是我們離開才對,不知大夫在何處,本世子覺得身子有些不适。”
“請世子回房靜等,下官即刻讓大夫過去為您診治!”姜柏滬說完便匆匆離開了。
待他離開,洛知栩立刻推開秦禦,側頭重重咳嗽了幾聲,他吸了吸鼻子,總覺得自己好似随時都會死去。
秦禦看的直蹙眉:“你這身體,何時這般虛弱了?”
“不知,乏的厲害。”洛知栩靠着他,緩緩閉上眼睛,“你讓大夫好好給我瞧瞧,我不還不想死……”
“放心。”
洛知栩只聽得耳畔低低的聲音,随後額頭似乎被什麽東西輕碰了一下,他揚了揚唇角,靠着他睡了過去。
秦禦垂眸看他,本該紅潤的面容失了些血色,連唇瓣都起了幹皮,順都府城是不能多待的,趕了近兩月的路,都快入秋了,天氣還不曾轉涼。
若是不下雨,便只能開閘了。
他将人抱回屋裏,沒多久姜柏滬請的大夫也匆匆趕到,大夫越把脈越心驚,本就熱的天氣,額頭的汗更是如雨下。
秦禦眯了眯眼,淡聲問:“可是有不妥?”
“并未不妥。”大夫點頭哈腰,偶爾看一眼洛知栩,神情很是複雜,“這位少爺身體實在孱弱,尋常人偶感風寒是常有事,可于他而言便有些兇險了,實在奇怪。”
大夫其實還有更想說的話,但面前這位主子氣勢實在磅礴,他不敢開口說,想必先前為他診治的大夫已經發現不妥,所以開的藥方中多用名貴藥材吊着。
他不敢說,便也只能暗戳戳的多加幾味藥。
秦禦點頭:“他是娘胎裏帶的弱症,開藥便是。”
“是。”大夫立刻書寫藥方。
“對了,大夫若是得空,可給城中百姓瞧瞧,所有耗費一應都由本王來承擔。”秦禦說。
大夫先是一愣,而後跪地叩首:“王爺善舉,草民叩謝王爺。”
“去做事。”
屋內便只剩秦禦和昏睡的洛知栩,他并非沒有看出那大夫的欲言又止,但他比這些人都清楚對方的情況。
他斂眉,那夜他瞧見的東西,就像是一層保護殼,一直護着洛知栩的身體,可禁制被突破,那保護殼也就跟着消失了,所以他的身體才會這般虛弱,越來越虛弱。
康子仁合和他說過,但那都無所謂,他就是要和閻王爺搶人,誰也別想給洛知栩定命數。
攝政王帶來的赈災貨物,一定程度上讓百姓們看到了希望,至少他們不會無人問津,在知道屍體腐爛的後果後,也是幫忙去做事,生怕自己會被當做無用的人抛棄。
府城能用的水并不多,有好些都是從其他府城借來的,但為了這些百姓,姜柏滬還是覺得讓他們稍微多喝一些。
他吩咐手底下的人:“這些水一定要燒開,百姓要是喝了生水會生病。”
無異于是雪上加霜。
“是。”
司灼派來的人一直在這邊巡視,為了防止有百姓生事,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抓到暗處挑撥的走狗。
但都一無所獲。
這樣也好,至少說明不會有事發生。
百姓們聽說今日能多喝些水,各個拿着碗去排隊,身強體健的漢子們沖到前面,打來的水卻沒有自己喝,而是優先給了後面排隊的老人家們。
一日便這樣過去。
深夜。
秦禦與洛知栩同塌而眠,熟睡中就聽到了敲門聲,聽雨聲音慌而急:“主子出事了,那些百姓得疫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