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泣不成聲

泣不成聲

五皇子還年輕,未來還有諸多可能,就這般被過繼出去了,雖說此事只在陛下帳房內發生,可宸妃數度哀嚎昏厥,其他人便是再不想知道都得打聽。

任誰也沒想到,陛下會這般做。

洛知栩得知此事後,沉默了許久,也正如梁瑭所想那般,他今生和梁瑭确實無甚糾葛,但前世梁琮繼位,呼喊着要殺他,永絕後患時,也有梁瑭一聲。

盡管如此,洛知栩對他也實在沒有那麽濃烈的恨。

“少爺您……不滿意陛下的處置嗎?”夏柳輕聲問,生怕自己說錯話。

“并未,舅舅此番也是在護着他性命。”他聽說了帳房的事,舅舅那一問,不僅僅是為他讨公道,也是想喚醒梁瑭。

事實證明,他做的對。

可梁瑭若是不再依附太子,勢必會成為對方的眼中釘,因為皇後眼中,不依附就等同于背叛,等同于對立。

夏柳聰慧,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她不再說話,能看出少爺其實是有些驚詫的,怕是他也沒想到,自己骨子裏依舊存有善意。

此事過後數日,獵場內都十分平和,連拌嘴這樣稀松平常的小事都不曾發生。

誰都知道陛下在養傷之餘,正在為親兒子感到寒心,越是如此,日夜侍疾的九皇子在人群中就更加顯眼。

貴妃帳內。

李貴妃坐在榻上,對面的梁珏一言不發,光從緊皺的眉心看,都知道他此刻煩的厲害。

“你也別擔心,他一個病秧子,再如何能越過你去?來日他病發,不還是得你獨挑大梁嗎?”李貴妃輕聲哄他,“本宮的皇子不比旁人的差,他在就在,你也得往你父皇身邊表示孝心,否則好處都讓他占了。”

梁珏卻是遲疑:“母妃,您說父皇為何會這般狠心,五弟可是他的親兒子,怎麽能過繼給親王,說不要就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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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貴妃被他問住,她默然片刻,嘲諷一下:“皇室涼薄,既不能讨你父皇歡心,就只能讓他覺得你有用,有用之人,是何時都不會被丢棄的。”

梁珏沉默,這并非他想要的答案,他對皇位有觊觎之心,所有皇子都有,五弟是沒有的,他一心都是追随梁琮,卻也落不到好處。

梁琮讨不到好,梁珺讨不到好,他也讨不到……

他們明明是天家皇子,可碰上洛知栩,似乎都不曾讨到好處,不禁讓他懷疑,這其中究竟有何不對?

“母妃,兒臣有用與否,都只在父皇的一念之間。”梁珏呵笑一聲,梁琮尚不能真正踏實,還有誰能讓父皇全然無芥蒂的相信?

嫔妃是否得寵,亦是在陛下的枕榻上。

母子二人竟是一時都沉默起來,可前朝後宮牽連頗深,若她的兒子不能成為太子登上皇位,來日便只能任人宰割了。

“那又如何!”李貴妃思慮片刻,眼神堅定許多,她看向梁珏,“你以為母妃讓你娶姚家小姐是為何?若你有心,姚家必得幫你!”

梁珏再說不出拒絕之言,他皺眉:“可父皇眼下并不喜我,我是連身都近不得,他會願意賜婚兒臣嗎?”

“母妃會想法子的。”

無論如何,都得盡力一試。

許是因為九皇子侍奉得當,梁帝心情舒爽的同時,傷口也好的快了。

太醫們瞧過後都說再養數日便會好全,梁帝一聽龍顏大悅,當即便要求一起烤肉,先前獵到的獵物可還都在籠子裏關着呢!

陛下這般建議,其他人自然無甚不妥,立即讓禦廚們将那些獵物全都處理掉,想留的都自行留了,皮毛若是有想要的,也都讓其各自拿走。

夜晚。

皇家獵場內。

陛下端坐上位長桌,左右兩側分別為李貴妃和宸妃,其餘亦是依次落座,洛知栩本想坐角落中,卻被梁雪虞給揪了回來,生怕他躲的起來惹事。

禦廚的手藝自是不必說,再配上皇家酒釀,滋味十足。

有酒有肉有歌舞,只是瞧着都賞心悅目。

餐碟上放着各式珍馐,冬藏到底分得清輕重,饞的都快流口水了,也沒多說半句話,只是每每洛知栩伸筷子,他就瞪着滴流圓的眼睛。

洛知栩無奈莞爾,放下碗筷,低聲道:“滾下去,給你留了一份在小廚房,不許在此處礙眼。”

“謝謝少爺,奴才吃完就過來!”冬藏聞言,立刻喜笑顏開,把筷子遞給冬樹忙退下去了。

冬樹搖搖頭,當真是拿這吃貨沒辦法。

洛知栩不甚愛吃這些重油食物,烤肉味道再鮮美,他也只吃了兩口,就連心心念念的兔肉也只是淺嘗味道,還喝了幾杯甜酒去味。

坐他對面的司韶卻是拿着兔腿兒啃的正帶勁,洛知栩忍不住翹起唇角,幾下功夫就和司韶對上眼兒了,兩人都憤憤哼了一聲,繼續專注自己的事。

眼看着桌面上的吃食換了一茬,冬藏竟還不曾回來,洛知栩不由蹙眉:“冬樹,你去瞧瞧冬藏,獵場大,帳房又多,他別是走錯了。”

“是。”冬樹臨走時不忘給夏柳使眼色。

冬藏得去小廚房拿肉,冬樹便先去了小廚房,是覺得這小子怕是會直接在小廚房吃了再回,可當他去時,廚房內留的吃食未動,也不見冬藏的身影。

莫不是真迷路了?

他邊小聲喊着邊到處張望,這番作态也成功吸引了巡視的侍衛:“你是何人,為何在此繞來繞去!”

“回大人,小的是洛世子小厮,是來尋人的,方才小的将此處找便都不曾見到。”冬樹說。

“原來是洛世子的人,既如此,我便喊兩個兄弟随你一起找吧。”

“多謝大人!”

冬樹便和兩名侍衛一同找尋起來,他又去了他們一通休息的帳房,裏面依舊沒有任何人來過的痕跡,好好的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一般。

……

“少爺,冬藏不見了!”

冬樹匆匆回來禀報,向來沉着的臉上帶着驚慌。

洛知栩撥弄湯匙的手一頓:“不見了?小廚房和帳房都找過了?”

“連茅房都找過了,沒有。”冬樹心中隐約有了不好的猜想,看向洛知栩的視線也帶着忐忑不安。

“我去找找。”洛知栩立刻起身。

冬樹趕緊攔他:“少爺,此時陛下心情尚好,若知道您為一奴才離席,想必會心生不悅!若是問起大人和王妃,怕他們也難以對答!”

“也罷。”洛知栩想也是,今生已與前世大相徑庭,冬藏必定不會再出事。

只是,他剛一坐下,就心生不安,胸口仿佛有一只手緊緊攥着,讓他不得不揪心。

“不行!我得去找他。”洛知栩站起身匆匆離開了。

夏柳趕緊追了上去,冬樹則是稍作停留,向洛王和王妃解釋一番,也匆匆追上去了。

盡管冬樹說過帳房這邊遍尋冬藏無果,但他還是按照可能的地方全都找了個遍,甚至親自進茅廁去找,都不曾找到。

不知為何,洛知栩的視線猛地落在數日前圍獵的山林中,他有一種直覺,冬藏一定在那裏面!

“我去山裏找他!”洛知栩說着就去馬廄牽馬。

冬樹和夏柳齊沖過去跪在他面前:“少爺,此時天色已晚,您若是真擔心冬藏,明日再尋便是,此時進山,怕是會有野獸!”

“正因如此,我才必得早些找到他!讓開!”洛知栩說完見他們還跪着,唇瓣緊抿,咬了咬牙,厲聲道,“早知你們養不熟,日後便從哪來滾哪去!滾!”

洛知栩快速穿過他們從馬廄牽了馬,飛奔向山林中。

夏柳側頭看冬樹:“必不能讓少爺只身前往,我先過去,你快去告訴王妃!現下怕是無人能攔住少爺了!”

馬廄內也有專給下人用的普通馬匹,随便牽了一匹便跟去了。

“冬藏!”

洛知栩騎進山林,拽着缰繩,邊走邊喊。

片刻,夏柳也跟來和他一同尋找,只是他們在淺處遍尋無果,便再次往深處去。

越往裏,洛知栩莫名覺得有一絲腥氣飄在鼻前,夏柳亦是察覺到了,忙牽着馬上前擋在他面前。

為保安全,兩人翻身下馬,徒步向前,夏柳在他前面,突然停下腳步,她顫抖着聲音攔住了洛知栩:“少爺……奴婢看過,前面沒有,咱們去另一方向尋找吧。”

洛知栩瞬間察覺到不對,推開夏柳就往前走:“他向來膽子小,就愛動嘴巴吃東西,這麽晚來到這種地方,肯定吓壞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裏面還夾雜着一絲哽咽,肩膀都顫抖起來。

方才還嘴饞想吃肉的少年,此刻正倒在血泊中,身上的衣物也已然被鋒利的東西撕碎,上面的爪痕肉眼可見。

“他……”

夏柳快速回神,跑上前查看,手指探到他鼻前,旋即破涕為笑:“少爺,還有氣息!”

“帶他回去……”洛知栩眨眼,将眼底的滾燙逼回去。

他親自上前蹲下,不顧血腥髒污,将冬藏抱起來,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懷裏的少年輕飄飄的。

冬藏前世便因他而死,他以為今生脫離前世軌跡,便不會再發生這種事,可他低估了有心人的惡意,無法對他下手,便對落單的近身小厮下手。

這些人,可恨!可殺!

“出什麽事了!太醫!快傳太醫!”梁雪虞厲聲。

侍衛們立刻上前要接過洛知栩懷裏的冬藏,他微微側身,啞聲:“我自己來。”

他将冬藏放置在自己榻上,幹淨整潔的床鋪瞬間被血浸染,洛知栩垂眸看着自己的雙手,亦是一片血色。

太醫剛走上前,洛知栩便欲後退,可誰知,手卻突然被抓住了,他愣愣看去,就見冬藏不知何時睜了眼,他慢吞吞道:“奴才……什麽都沒、沒說,沒有背、背叛少爺……”

“我知道,我信你,少爺不信你信誰呢?”

洛知栩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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