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偏偏招惹
偏偏招惹
梨園。
梨園向來常年不關門,即便是除夕,也有不少人都在此處聽曲,甚至比平日裏更甚。
他去時,司韶和印宿白已然等在雅間,只是未曾叫了角兒來屋內唱,而是聽着看臺上梨園內安排的春節大戲。
聽見動靜,司韶率先扭頭:“你來的晚,可見是被絆住腳了,莫不是真喜歡那姚家小姐了?”
“早便與你們說了,父母之命不可違。”洛知栩沒和他們多說,笑着便也将話接過去了。
“今兒這戲曲倒也奇了,竟不是往前的賀歲曲,而是這頗帶纏綿的曲子,我瞧那角兒唱的都要跪地求饒了。”司韶頗覺無趣,“既是覺得相愛痛苦,又何必還要再愛呢?”
“你這話說的在理。”洛知栩笑聲附和。
三人将此曲聽完便重回燈會,洛知栩甚是無語,若要去,還偏要他來梨園做什麽,好端端的惹他心煩意亂。
只是與友人同逛,自是要比和不相熟的千金要舒服很多,連那些街邊攤販所賣的小點心,他都有心思嘗一嘗了。
司韶與他一般愛玩,瞧見花燈也是買了幾盞,三人人手拎着一只,在亮光下也異常好看。
“明兒便是大年初一,你們若是有想要的禮物,可提前告知于我,待我登門時定會送上。”司韶說。
印宿白想了想:“我倒是無甚想要,不過前些日子瞧見一只瓷瓶,上面的花樣紋理甚是好看,你屆時送我便是。”
“我今年倒是不想再要紅緞子,随便送我一套茶具就好。”洛知栩無所謂擺手。
他們幾個年年都換着送新春賀禮,今歲輪到司韶了。
除夕燈會是沒有宵禁的,只是京兆府忙的厲害,楊鳴都親自帶人巡視,免得有人趁亂做出什麽殺人放火之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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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洛知栩身體差,連着逛就有些累了,三人就約定好各自離開了。
洛王府門前挂着兩個大燈籠,上面還畫着洛知栩喜歡的兔兒,他自幼便被這般寵着,有什麽資格反對家裏的安排?
“少爺回來了。”門房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大人和王妃已經等您很久了……”
“這時辰父親母親還未歇息?出何事了?”
“您……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洛知栩挑眉,快步朝前廳走去,越走越心驚,最後連面上的表情都有些難以控制,他有些艱難的朝前面走去,穿過……擺放了一院的花燈!
廳內。
梁雪虞和洛珩穿着裏衣,套着披風坐在椅子上,各個臉色都有些無奈,洛知泠則是偷着笑。
洛知栩瞪他一眼,揚起笑臉:“父親母親,怎還未睡?”
“時不時便有人來送花燈,如何能睡?你要去做商販,買這些花燈來作甚?”梁雪虞無奈,“買兩盞拿着玩便是了,你瞧瞧那一院兒的花燈,如何睡?”
洛知栩抿唇:“我并未買這些,只讓夏柳買了一盞桃花花燈。”
洛珩狐疑:“上門那些,可都說是你買的。”
“怎麽可能,我——”
“大人王妃,又有人送花燈來了!”
洛知栩聞言立刻站起身走出去,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敢打着他的名號,上洛王府要銀子!
他快速出去,走至門口,看到那人便愣住了。
“你……”
“世子,屬下也是奉命行事,您就承情收下那些花燈吧!”
說完就……跑了?!
洛知栩頗有些無奈的站在冷風中,不知這攝政王府又在搞什麽名堂,送這麽些花燈來,若夜裏風大,這花燈搞不好要燒起來。
他拎着花燈往裏面走,這燈他倒是在燈會上見過,并不突出,若真要說,唯一突出的就是花燈上的花,不是桃花……就是百合啊?
他突然想到什麽,然後快速朝那些花燈跑去,他蹲在地上急翻看着那些花燈,果然……
驀地。
洛知栩胸口突然湧出一股強烈的怒意,比他知道秦禦匆匆離去是為了找曾經的定親對象還要氣。
他本就可以放下不去想這些,偏偏總要來招惹他!
“憑什麽?”
他咬牙,開始瘋狂踢翻那些花燈,任由裏面的蠟燭燒毀外面的紙皮。
“怎麽回事?”屋內的人出來,就見洛知栩發了狠破壞那些花燈,“知知!仔細一會燒着自己!”
洛知栩身披紅色披風,明豔的顏色将他的臉襯的更加蒼白,發紅的眼眶也更加明顯,他胸膛起伏,語不成調:“扔掉,都扔掉!我不要看到這些惡心的東西!”
“好好好!來人,還不趕緊将這些東西全都丢出府!”洛珩低吼一聲,忙攙扶着洛知栩回到廳裏暖和着,“爹爹讓他們都扔出去了,不氣!”
他口中發出“嗬嗬”的喘息,冷風灌進喉嚨,像是在吞刀子似的發疼。
惡心,好惡心。
他俯身劇烈幹嘔,恨不得将五髒六腑都嘔出來。
大概也是知道自己這副模樣有些倒胃口,他忍着惡心和雙親說了幾句話,便快速回了自己的院子。
梁雪虞盯着他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開始思索,自己所做,究竟是對是錯。
洛知栩回到屋內也并沒有緩和過來,許是傷到了喉嚨,他竟察覺到了一絲腥甜,漱口時發現那茶水帶着絲縷的紅。
“少爺……”夏柳立刻上前為他把脈,片刻後松了口氣,“幸好,只是喉嚨有些損傷,明日奴婢給您煮些湯藥,您短時日內要護好喉嚨才行。”
“嗯。”洛知栩默然點頭。
洛王府一夜燈火通明。
翌日便是新春,一夜安睡,洛知栩的心性緩和不少,只是身體有些虛弱,臉色看起來異常慘白。
夏柳有些看不過去,猶疑道:“少爺,可要添些胭脂?您這樣子,怕是大人和王妃要擔心了。”
他坐在鏡前,視線落在自己臉上。
昨夜分明因為過于疲累睡的很香甜,可他的臉色和神态卻并不好看,甚至整個人都有些浮腫,看着實在倒胃口。
“添。”
他閉上眼睛任由夏柳在他臉上稍作塗抹,連口脂都添了一些,再睜眼,也确實瞧見鏡子裏的人明豔了許多。
他先是将自己院內的人都叫來,讓冬樹給他們封了銀子,送了衣料,便讓他們繼續做事了。
整個洛王府都喜氣洋洋的,洛知栩一現身,就像是昨晚之事從未發生,所有人倒也願意配合他,只是覺得他今日有些奇怪,除了喊人,多餘的話一字不說。
洛知泠憂心忡忡道:“你今日怎麽回事?爹娘都擔心了。”
“二少爺,少爺喉嚨有些不适,奴婢稍後會去幫個少爺熬藥,喝上幾日想來便好了。”夏柳立刻出聲。
“如此,是得好生養着,這把嗓子發起脾氣來都覺得動聽。”洛知泠刻意說些逗弄之言,偏要在他不能言語時好好招惹他。
洛知栩轉身就走,半分不想理他。
洛知栩揚着笑臉走進前廳,父親母親正與大哥同坐交談,見着他來,立刻擡手招呼,随後鄭重其事的拿出三枚紅包來。
洛知栩臉上笑意更深,忍不住出聲道:“為何哥哥們都有,他們都及冠了!”
“嗓子這是怎麽了?”洛珩一驚,“這、這是吃傷了?”
洛知泠快速搶過紅包,哼笑道:“老天爺見他嘴巴壞,鐵了心要治他這個壞心眼的,養兩日便好了。”
“那便好。”
梁雪虞道:“晨起宮中派人來請,今歲照舊去宮內用家宴,你嗓子不舒服也好,省的和人起沖突,今兒是初一,你萬不能随性妄為。”
“記得呢。”洛知栩慢吞吞說着,這話年年都要說,他亦是知曉今日的重要,若今日鬧了事,陛下可不會饒恕他。
早膳簡單用過,洛知栩不曾出門,只是捧着畫本,坐在一旁看另外父子三人下棋,時辰過去的倒也快。
年初一本就不方便走動,關上門來一家子過了白天也就罷了。
日落西山。
洛王府各個穿戴整齊,緊着進宮赴宴,家宴年年如此,一來體現陛下宅心仁厚,二來也是時常借着機會瞧瞧各王府的心思态度。
洛知栩往年來,都是不顧及名聲的貼着梁琮,時過境遷,他現下是瞧都不願瞧梁琮一眼的,只是盯着對面的空位走了幾次神。
位置都是提前擺好,洛王府落座,後妃皇子公主們倒也已經就位,只剩陛下還未來,衆人不好說話,便只能和就近之人咬幾句耳朵。
片刻後,陛下姍姍來遲,與他一道來的還有先前因辦事離開梁京的攝政王秦禦。
衆人立刻紛紛起身向陛下行禮。
梁帝擺手:“今日是新春家宴,一家人不做這些客氣禮數,都坐吧。”
對面的空位有人落座。
洛知栩只當看不見,安心吃着面前的飯菜,偶爾擡頭賞舞,總能和對面的人對上視線,他便幹脆看也不看了。
飯菜入口,杯酒下肚。
果腹之後便要再唠些家長裏短,只是洛知栩沒想到,梁帝會提到他和秦禦的婚事,讓他們不得不看向對方。
“聽聞知栩近日和姚家小姐走的近?”梁帝似乎是醉意上頭,說話也帶着些閑散,“可是要喜結連理了?”
一道視線瞬間穿過舞姬們落在他身上,室內分明溫和,卻仿佛感覺到了刺骨的寒。
這話着實不好回答,若是陛下當即賜婚,那日後就再無轉圜之地了。
梁雪虞輕咳一聲,他瞬間會意,聲音沙啞道:“只怕姚小姐不願做妾室。”
“你這潑皮,那姚小姐可是三品官員嫡女,便是做皇子妃都可,豈容你這般輕賤,瞧你也是不願娶妻,那便與其疏遠些,別擾了人家名聲!”梁帝半真半假的斥責着,旋即他笑道,“你若要娶,朕便為你賜婚如何?”
洛知栩嗓子疼的厲害,隐約帶着腥氣,他撇嘴:“舅舅,我與姚小姐只是普通好友,并未心意相通,何況我眼下病着,您偏要說這些做什麽。”
“你啊,當真是無賴,朕瞧那姚家小姐不錯,你倒是慧眼不識珠。”梁帝笑罵一聲,便沒再理會他這些。
洛知栩故作傲嬌的冷哼一聲,左右是将自己纨绔姿态端的甚好,只是……他有些疑心,陛下為何對姚淩薇評價頗高,若真如他所說能配皇子,那為何遲遲不賜婚?
且方才那些話,明裏暗裏都有要他遠離姚淩薇的意思。
只是膳桌酒後之言,自然無人會信說,洛知栩也借機忍着喉嚨痛多吃了兩杯酒,從上次被暗算,他就再未多吃酒了。
“秦禦,聽聞你從苗域帶回一女子還是先前有婚約的姑娘?”梁帝的話頭又落在了秦禦身上。
洛知栩不為所動的吃着酒,還笑盈盈的和洛知泠碰了碰杯。
秦禦面不改色:“陛下誤會,那只是母親故人之女。”
還真帶了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