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
好在此時尚冷,洛知栩因為體虛,始終穿着保暖厚實,若是如夏季般單薄,只怕腰帶之後便是裏衣了。
眼看着梁琮要繼續撕扯,洛知栩當即捏起藏在身上的銀針朝他脖子紮去,梁琮吃痛推開他往後踉跄了幾步,似乎是察覺到自己有些力不從心,眼底都帶上了驚恐。
他顫抖着嘴唇:“你、你沒事?”
洛知栩抿唇不言,卻是對他晃了晃手指間的銀針,許是已經用過的緣故,銀針并不如一開始那般明亮了,像是蹭下來一些東西。
不用想也知曉,上面覆蓋的東西已經融進了梁琮身體中。
“你到底做了什麽!”梁琮的恐懼愈演愈烈,他緊盯着不斷靠近的洛知栩,想奮力推開他,卻始終不得其法,甚至連腦袋都變得鏽鈍起來。
他做不出任何反應了。
洛知栩眨眼抿唇輕笑,他身穿紅衣,發絲淩亂,正如之前十幾個年頭那般,依舊風華正茂,只是看向梁琮的眼睛,再不如先前那般裝滿熾熱和溫和。
裝的夠久了。
洛知栩并不理會他的疑問,為保無虞他特意将帶藥的酒多喝了兩杯,以便稍後太醫給他診脈。
然後他便再次躺到了小榻上,順便對梁琮露出微笑,緩緩解開衣帶,露出裏面一層又一層的衣裳。
梁琮滾了滾喉嚨,眼皮卻的漸漸黏起來,他晃了晃腦袋,卻始終不能如意,他雖不知洛知栩到底要做什麽,可也知曉,如果此時昏倒,再發生任何事便不受他控制了。
雖說外面有楊鳴把風會穩妥些,保不齊會有突發狀況。
還是盡快檢查洛知栩身上的東西,他恍惚想着。
腳步不受控制走上前,手指也劇烈顫抖着,他反應遲鈍的愣了片刻,才想明白這大概是那枚銀針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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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料,手指還未碰到洛知栩的衣裳,雅間的門就被人重重踹開了。
梁琮慢半拍轉身:“誰敢擅闖——攝政王?”
他有些鏽鈍的腦袋像是突然被人劈開一般,瞬間瞪大眼睛看着來人,楊鳴不是在外面等着嗎?攝政王怎麽會在這裏?他被發現了?
秦禦并未理會他的愣然,快步上前查看洛知栩的狀态,見他衣衫完好,也不曾受傷,這才暗中松了口氣,看向梁琮的眼神厭惡又肅殺。
梁琮被他吓壞了,顫抖着解釋:“秦皇叔,并非你想的這般,請你別告訴父皇,此事本殿能解釋!”
“殿下還是去陛下面前解釋吧。”秦禦視線冰冷,說出口的話亦是叫人遍體生寒。
所幸此時天色已晚,街道上并未有太多人,見攝政王手下帶着人出來,只當是酒樓有人犯事,并未多想。
梁琮被連夜送進宮,原本已經在玉貴人處睡下的梁帝,就這般猝不及防的被周榮寶叫醒了,此事事關重大,就是給周榮寶幾條命,他都不敢隐瞞不報!
梁帝匆匆回到議事殿,看到跪在地上的梁琮,當即怒火中燒,抄起一旁的硯臺就朝他砸了過去。
硯臺沉重,再加上梁琮此時藥勁還未過,整個人依舊有些恍惚,眼睜睜看着就被砸了一腦門血。
梁帝冷斥:“說!你這個不孝子又做了什麽好事!”
梁琮不敢說,連嘴都張不開。
秦禦拱手回答:“……微臣去時,便瞧見洛世子昏迷不醒,太子殿下正在解其衣衫,幸好殿下并未釀成大禍,否則洛王府和瞿家,亦是不好交代了。”
豈是一句不好交代便能交代的?
瞿家倒還好說,瞿萱瑩身為太子妃一年無所出,甚至還曾假孕争寵,梁琮即便是擡側妃納妾室,她都不能有半句怨言!
可洛王府不同!
洛知栩是他胞親妹妹最疼愛的兒子!是他的親外甥!
竟是差點被他這不成器的兒子給糟踐,若是被洛王府知曉,只怕是要吵翻天,連帶着那些大臣,恐怕都得上折子參奏他!
“放肆!你竟是這般膽大妄為!身為太子,你不能以身作則助朕處理朝政,身為兒子,你不能嚴遵孝道,只知惹是生非,朕要你有何用!”
天子怒,則朝堂不寧,百姓不安。
從前梁琮德行出衆,才早早立為太子,可如今對方竟是将那些好東西渾忘了,如此下去,若來日他統領大梁,豈非要橫行無忌,百姓難以安生了?
梁琮慌張不安,吓的只知跪地磕頭哀求,近日父皇對梁玖頗為喜歡,每每處理朝政都有其在身側,他這位太子雖也在,可明顯不及他能讨父皇歡心。
所以才想着用些手段,好來穩固自己的位置,卻不想,一步錯,步步錯。
“來人!先将太子扣在府上,拖出去!”
秦禦低眉:“陛下息怒。”
聽到他說話,梁帝像是剛反應過來他還在此處,視線落在站立的秦禦身上,眼底漸漸堆起疑慮,他漫不經心問道:“愛卿今晚怎會在滿園飄香,朕記得你先前總去梨園。”
“不敢欺瞞陛下,微臣是聽到了些風聲。”秦禦說,“京兆府尹楊鳴邀請賓客時,微臣曾聽了一耳朵,起初只當是普通小聚,不曾想還聽他提到了洛世子和太子殿下,便留了份心。”
梁帝看樣子是信了,他點頭,頗有些無奈:“你的疑心是好事,否則釀成大禍,只怕無法交代了,太子這兩年愈發不成性,朕也當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陛下安心,太子殿下只是一時糊塗,且他年歲尚小,您年富力強,自然還能再教養。”秦禦淡聲說着。
“他還年歲小?已經是及冠之人,且已娶妻,只比你小一歲!更是比九皇子大了不止一星半點,他竟是半分不成器!”梁帝被他這番話再次點燃怒火,“朕皇子衆多,眼看便要各個不成器了,他卻是要作死!”
秦禦立刻安慰:“陛下莫要動怒,您還有九皇子,還有許多小皇子,您春秋鼎盛,何須憂心這些?”
這番話像是給了梁帝底氣,他不再動怒,反而認真思索起了秦禦的話。
他如今正值風華,太子不中用,卻是有九皇子,且九皇子沒有外戚,亦是好掌控些,再加上那些年幼的皇子,大梁不會人才凋零!
只是廢太子一事非同小可,何況皇後還有何家外戚,此事必得緩緩而治。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梁帝嘆息。
“那楊鳴如何處置,看樣子此事他亦是知情的。”秦禦問。
只是問出的結果如何,都不會是洛知栩喜歡的答案。
果然。
梁帝只是揮揮手:“擄去他的職位,其餘之事你看着辦,絕不能縱容這種勾結之事!”
“是。”
翌日。
梁琮意圖對洛知栩不軌之事便傳的沸沸揚揚,此事自然無人懷疑,洛知栩容貌豔絕,有人觊觎實屬正常。
只是其中也不乏有人疑慮,為何太子會突然對洛知栩心懷不軌,若真有此心,先前被洛知栩表明心跡時大可接受,實在無需這般大費周章。
可無論如何說,洛知栩後來對梁琮厭惡之事亦是人盡皆知,梁琮對其意圖不軌也是真實,且還被攝政王看到。
人人都知曉,攝政王冷血無情,是只忠于陛下的瘋狗,他的話自然無人不信,再有疑慮,都得聽之信之。
朝堂一時噤若寒蟬,洛王府可是最不好惹的,抛開公主梁雪虞不說,眼下洛王府可是皆在朝做事,尤其是洛知銘可是陛下跟前的紅人。
“此事朕必會給洛王府一個交代,洛世子受驚,稍後朕自會安撫他。”梁帝嘴上這般說。
心中卻也知曉絕不能就這般輕飄飄放過,否則定會引起朝臣不滿,但他卻始終無法真做出決斷。
眼看陛下有輕輕揭過的意思,洛知銘臉色陡然變得難看,洛王府受這般奇恥大辱,卻要因為梁琮是太子而輕輕放過?
先前梁瑭暗害洛知栩,陛下都能将其過繼,這會卻要偏袒太子,這要他如何能忍?
洛知銘咬了咬牙,出列下跪,他擲地有聲道:“請陛下恕微臣死罪,微臣懇請陛下廢太子,另立儲君!”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立儲乃國之根本,豈能說廢便廢,說立就立?
洛知銘此言分明就是明擺着找死!
梁帝撩起眼皮看他,半晌都不曾說話,像是在斟酌該如何處置,又像是當真在聽從他的建議。
片刻後,他淡聲道:“都退下吧!”
“微臣懇請陛下廢黜太子!”
洛知銘不走,他跪地細數太子這些年的種種行徑,上至假孕欺君,與官員勾結,下至欺辱朝廷命官官員之子,皇後外戚為他在前朝鋪路,太子便娶官員女兒穩固位置。
樁樁件件,都是對皇位虎視眈眈!
秦禦眼見不妙,當即說道:“洛大人莫要失言,太子殿下人中龍鳳,且有皇後娘娘在,如何能廢黜?殿下錯事雖多,卻并未做出犯上叛亂之事,不能廢儲!”
洛知銘聞言不再多說,只是十分隐晦的看了他一眼。
梁帝再次陷入沉默,他何嘗不知如今滿朝文武都不滿太子,可廢儲另立也非易事,總得讓他再思索一番。
他亦是知曉,身為上位者,絕不能這般婦人之仁,可終究還有皇後在。
“洛愛卿,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妄議,你先退下吧!”梁帝皺了皺眉,并未看他,顯然已經不願再多說。
洛知銘下意識看了一眼秦禦,後者遞給他一個眼神,他立刻會意,只能将不滿和憤慨壓在心中,以待來日!
走出議事殿,何啓相恰好走至他身側,陰測測丢下一句話便離開了:“陛下開恩,不曾降罪,否則你以為自己有幾條命?”
洛知銘冷下臉,目光陰沉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