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進宮?
她進宮?
好好一場聲勢浩大準備良久的離家出走,就這麽猝不及防地落下了帷幕。
葉星舒在家穩妥呆了幾天,晉王也沒來找他麻煩。這日,他坐在房間裏無聊地敲着棋子玩兒,臉色看上去不算是太高興,時不時地還嘆口氣。
門口的竹北瞧見了,悄悄道:“主子,要不您還是回去吧?說不定徐太傅氣已經消了,您賠個不是,他肯定不會再為難您了。更何況,那成王殿下肯定在盼着您回去呢,他和您關系那麽好。”
葉星舒看着他嘆了口氣,然後把白玉棋子砸在他腦袋上,狠狠地翻了個白眼。
他總不能說,他就是在躲着自己那個堂哥成王殿下,才故意犯事兒被罰出宮來的吧?
他身為晉王之子,是皇帝嫡親的子侄,榮寵盛大。六歲便入宮,被選為生母最受寵的七皇子的伴讀,至今九年有餘。在宮裏陪着七皇子念書這幾年,他和成王狼狽為奸,身邊還跟着其他人,幾人沒少闖禍。
旁人聽見了他們的名聲大多是避着走,就連太子殿下都甚少與他們為難。
可若只是普通的欺行霸市,在宮裏狐假虎威,幹些壞事便也罷了。
前段時間,成王不知道從哪裏聽來斷袖的怪癖,這便也罷了,他身為皇子,玩幾個妓子小倌都不過是些風流韻事,算不得什麽大事。
但他偏偏看上了太子身邊的晏秋和。
葉星舒按着太陽穴,真真是腦袋疼。這祖宗,怎麽就非得和太子殿下杠上呢?
那晏秋和身份倒算不上有多尊貴,不過是個鴻胪寺卿的兒子,還是個庶出,性子也不怎麽讨人喜歡,有些怯懦軟弱,每每葉星舒和他見面,都只能看見他躲在太子殿下身後,聲若蚊蠅地請安。
可架不住他是太子的伴讀啊!
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尤其是他還想拿人家正兒八經的官家子弟當妓子般來羞辱,葉星舒在他洋洋得意地說起自己要怎麽借羞辱廖秋和來羞辱太子一事時,委婉地勸過兩次,眼見無用。
便轉頭同其他皇子的伴讀打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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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成還好,左不過一頓打罰,可萬一真成了,葉星舒腦瓜子嗡嗡地疼。只怕是成王殿下關幾個月禁閉便出來了。他和其他人怕不是小命都要丢在那兒了。
在宮裏主動挑釁與人鬥毆,葉星舒不出意外地被罰回了家思過。
還被徐太傅怒斥:“不服管教,又不知禮數,目中無人,不敬尊卑,只知逞兇鬥狠,這樣的蠻子我教不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臉,癟了癟嘴,仿佛半月前的傷口還在隐隐作痛,可惜了,這件事唯一的缺點便是被徐太傅撞上了。
葉星舒心底有些不快,可又沒有辦法,太子不敢動成王殿下,還不敢收拾他們。
他身份就是再尊貴,也比不過皇子去。更何況,還是太子。
徐太傅都說教不了他了,葉星舒思過之後便沒再回上書房。
可這好不容易才躲了個清靜,結果他爹又非要把他送回去。
真是煩死了。
這破老頭兒一點都不懂他的心思。
可成王殿下那些心思他不能告訴他爹,難道直說:“七皇子想對太子身邊的伴讀下手,讓我在旁邊看着?”
葉星舒想了想那場景,便猛地搖頭,他雖算不上什麽好人,卻也不喜歡在這些事情上去折辱別人。戲本子裏寫的,真君子就該以光明磊落地手段打得別人心服口服,就像他拿清風劍把人打趴下一樣。
他微微支着下巴,看着門口開得燦爛的牡丹花頭疼。要怎麽樣,才能讓他爹歇了把他送回學堂的心思呢?
總不能他再去把徐長錦也打一頓吧?
葉星舒看着那牡丹花,腦子裏忍不住想起了徐長錦吃面時候的樣子,然後猛地搖了搖頭。
怎麽又想起她了。
算了,想想她那日離開的臉色,他如今啊,是徹底把徐家老小都給得罪光了。
“哎——”
葉星舒又是一聲長嘆。
“哎——”
沒忍住再嘆一聲。
等第三聲的時候,眼前落下一片陰影。
葉星舒擡了擡眼皮,有氣無力地喊了聲,“爹。”
“哼,你還知道我是你爹。”晉王坐在他旁邊,竹北立馬機靈地上來倒茶,然後退下。
房間裏就剩下父子二人。
空氣顯得有些凝固,眼見着葉星舒還要嘆氣,晉王“砰”的放下茶杯,道:“你這般無精打采是因為徐家那個女娃娃?”
葉星舒聽他提起徐長錦,立馬把眸光聚在他身上,不滿道:“老頭,你又調查我!”
晉王冷哼一聲,絲毫不辯駁,道:“我那是為了你好。”
“哼!你那是怕我娘撒潑!”
“臭小子,不許這麽說你娘!”
“臭老頭,不許再叫人查我!”
葉星舒也趁機提出要求。
晉王沒搭理他,只問:“你為何非得和徐家那小丫頭過不去?聽下人說人家昨天還請你吃面呢,你幹嘛對人家拔劍相向?”
葉星舒皺了皺鼻子,道:“我樂意。”
“啪”的一聲響,晉王就一巴掌甩在了葉星舒後腦勺上。他“啊”的大叫一聲,然後氣鼓鼓地看着自己老爹,“臭老頭,能不能輕點!”
“哼,老子也樂意!”晉王才不慣着他的臭脾氣。
葉星舒摸着自己的腦袋,然後扁了扁嘴,“那你幹嘛非得和徐太傅作對?上回上朝你還參了人家一本呢。”
就是後來兩人在朝堂上對峙,唇槍舌劍大戰三百回合,以臭老頭表面險輸實則慘敗告終。
丢人。
葉星舒腹诽。
晉王:“……”
“我那是公務,友好協商。”
“切。”葉星舒才不信呢,他那時被徐太傅怒斥,一時間本就不太好的風評更是雪上加霜。京中子弟見他都誇他這“小霸王”的名號那可真是名副其實,連曾為天子帝師的徐太傅都能被他氣得不教了,真是好勇氣。
大抵是想給他找回面子,卻不想人家兩袖清風,剛正不阿,既沒錯處,又飽讀詩書,牙尖嘴利,他還說不過。
“還是不想去回去念書?”晉王又道,“你就這麽怕那老頭?”
葉星舒猛翻白眼,不想搭理自己老爹。
可晉王下一句卻道:“我聽說徐家那個丫頭也要進宮了。”
“進宮?進什麽宮?”葉星舒吓得直接竄起來,眼睛都瞪圓了,抓着自己老爹的手,心急地問道,“她難不成也要選妃?”
想起今年宮中多了幾位娘娘,葉星舒一時間緊張了起來。
“她去宮裏做娘娘?那她豈不是一下就壓在我頭上了?不行不行,我不能讓她做娘娘!”
“爹,你趕緊讓皇伯父別選她!”
晉王本是覺得他不喜歡那小丫頭,說不定那小丫頭還偏就能激起他的鬥志。可沒想到他越說越離譜,還像爆竹一樣,噼裏啪啦說一大堆,連個插嘴的機會都不給他。
“……”
“你這話可敢當着你皇伯父的面說?”
葉星舒手頓住,然後尴尬一笑,“呵呵。爹,你快告訴我,她進宮要幹什麽去?是不是要選妃?還是要皇伯父賜婚啊?是嫁哪個皇子?”
葉星舒越想越對,她比自己也就大一歲,今年二八,算來剛巧是适嫁之齡。只是京中多有聽聞,徐家大小姐心氣高,又才情好,若是這才情比不過她,她可不嫁。
可她出身帝師之家,又得聖上稱贊,世間有幾個人的才情能越過了她去?故而這才至今未嫁。
但若是賜婚給皇子那又不一樣了……
葉星舒心底百轉千回,臉上的表情一陣高興一陣難過,叫他爹都看不懂了。
只搖頭,這臭小子真記仇,小時候和那徐家小丫頭打了一架,到現在還見不得人好。
也罷,算是可以利用。
他拽出自己的手,整了整淩亂的袖子,道:“不是出嫁,是徐老頭兒前幾日不小心摔了一跤,腿斷了。你也知道他脾氣倔,不喜認輸,便強撐着去宮裏給皇子講課,誰知直接從臺階上摔了下來,這下徹底躺床上了。所以,便讓他女兒替他講課。”
聞言,葉星舒瞬間松了口氣。
不是嫁人就好。
可又一想到,她來上課,腦子裏瞬間畫面連綿。
“怎麽,這下願意回去上學了?”
葉星舒沒說話,也沒反駁。
晉王搖搖頭,心道真是不争氣,嘆口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