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牡丹花宴
牡丹花宴
春去夏猶清，牡丹開遍城。
初夏時節的繡春苑開了滿園的牡丹花，便連黃冠豆綠洛陽紅這些稀有品種，園裏也開不少。
徐長錦換了新衣，添了新釵走在這繡春苑裏時都不得不感慨盛國公府的豪氣。
盛國公府人口不算多，除去三個子女，便是國公同國公夫人都一道站在門口迎客，世子同張禹招呼晚輩，張璐水招呼女客，一家人團團圓圓，迎來送往好生熱鬧，看得徐長錦都有些羨慕。
旁人大多是拖家帶口一道來的，只她是自己一人來的，父親腿腳還有些不便，身旁原有個婢女，可去年也到了及笄之年，徐長錦不想耽擱她，便放她出府嫁人。
她又甚少參加這些宴會，是以熟識的人不多，待送過禮後便尋個安靜地乖巧坐着，真應了這名頭，專心賞花。
“徐姑娘你在這兒？”
徐長錦一回眸，只見是張赟正端着一個小碗過來。他一身天藍錦袍，看上去精神又挺拔。
徐長錦有些局促地站起身，“世子。”
“也沒旁人，你就別這麽叫我了，我字全之，你叫我全之吧。”張赟笑道，然後坐在她身旁的石頭上，“坐。”
徐長錦抿了抿唇，緩緩坐下，道：“全之……兄長。”想了想，還是多加了兩個字，否則實在太過親昵。
張赟聽了，唇角微漾，将手中的碗遞給她，“二妹方才一直吵着像吃沙冰，沙冰拿來了又不見她，給你了。”
聞言，徐長錦忙拒絕道，“我方才還看見她在……”
她扭着脖子四處尋找張璐水，可手上已是一片冰涼。
“逗你的，這沙冰拿來就是給你吃的，她想吃屋裏還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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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赟把碗塞進她手裏，眼眸含笑直直地望着徐長錦道。
她倒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地面對旁人的示好，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忙低頭看着手上的沙冰。
晶瑩剔透的琉璃碗配上潔白的冰塊和鮮奶汁，光是瞧着就讓人口水都要流出來。
“嘗嘗吧，這吃法還是別人教我的，夏日吃着很是消暑。”
徐長錦一勺入口，确實消暑。
“小錦。”
“嗯？”徐長錦擡眸，直直地撞入張赟的眼中，他大她五六歲，身上卻全無聽我做主的長輩氣派。
“我可能這樣稱呼你？”他詢問道。
徐長錦讷讷地點點頭。
“那日未來得及說，我也覺得你穿這身衣裳好看。”張赟誇贊道，“比這園裏的牡丹更美。”
張赟此人容貌俊朗不說，尤其是長了一雙會說話的眼睛，仿佛說什麽都叫人聽了覺得真摯無比。
徐長錦臉色羞紅垂首，“謝謝。”
“我是不是唐突了？”張赟見她一直低着頭，解釋道，“其實我早就……”
可還不等他把話說完，“呦，在這兒呢。”
徐長錦回頭，可不就是葉星舒同成王一行人。
他今日倒是打扮得像模像樣，一身紫色錦袍，比這園裏的牡丹還要鮮豔，尤其是常年練劍，雖說功夫一般，可這身段就是挺拔昂揚，帶有英雄氣。
葉星舒瞧見她也是微怔在原地，半晌臉色更是難看，徐長錦從來不喜歡穿粉色這種太豔麗的衣服，今日卻打扮得這麽好看，還跟人一起吃沙冰，哼，這玩意兒有什麽好吃的。
他再看那張赟，此人不僅模樣不差，就連身高都比自己高半個頭！尤其是今日穿得格外惹眼，叫人看了都忍不住誇上一句豐神俊朗。
這張赟還有功名在身，雖然只是個舉人，可比起他們這些将來要靠家中封蔭入仕的，已經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說句青年才俊，絕不為過。
越想葉星舒就越覺得心裏泛酸。
不過，有一點，他還是百分百勝過張赟的，那就是他年輕！“
想到這兒，他挺直了腰杆。
他個子矮，他還有長！他沒有功名，他将來可以掙功名！他長得也不比他差，如此一來，他也不是沒有機會！
葉星舒把人上上下下來來回回左左右右打量了好幾遍，最後得出結論，他也不比這張赟差！
“成王，小王爺。”張赟朗聲道。
徐長錦也轉身行了個禮。
成王倒是規矩，讓衆人不必多禮，可葉星舒就不一樣了。
他開口便道：“徐長錦，你不是不喜歡牡丹花嗎？你怎麽也來了？該不會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徐長錦要是敢承認她真是沖着張赟來的，他、他就跟他拼了！
聞言，徐長錦眉頭緊皺，“小王爺這是在胡鬧什麽。還有這麽多客人，我勸你收斂些好。全之兄長，我們先回屋吧。”
“不許走！”葉星舒急道，“你要真喜歡牡丹花，就這些有什麽好看的啊？”
他一拍手，沖竹北道：“去，把我送給盛國公府的禮物拿上來。”
只見竹北叫人擡來一個半大的木箱子，葉星舒就要叫人打開，卻被徐長錦喝住，“你這是做什麽？”
“帶你們看看好的呀？就這些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牡丹花，連我晉王府的門都入不了，就你們還當個寶，你們要真想賞花，改日諸位去我晉王府，保管讓你們看個夠。”
他說得輕松随意，可這當着盛國公世子的面邀人請客還以同樣的名頭，豈不是在打人臉面。
若不是這麽多人在場，徐長錦非跟他吵起來不可。
還是張赟淡笑着解圍，“小王爺說的是，這繡春苑裏的牡丹自然入不得您的法眼，我聽說晉王妃最是喜歡侍弄花草，府裏曾命人培植過并蒂牡丹，還将那四大名品同栽一枝，花開之時，姹紫嫣紅，實在叫人驚豔。改日全之定當登門拜訪，親自一觀。不過，今日這繡春苑裏的花雖比不得晉王府名貴，可勝在品類繁多，前年萬歲爺來這兒游玩還誇獎過，想必諸位看個意趣也是有的。”
張赟這招連消帶打既捧了晉王府，又不叫自己失了顏面，還把萬歲爺搬出來了，實是讓人高看。
徐長錦忍不住偷笑，這下叫葉星舒碰上軟釘子了。
葉星舒本就叫人落了面子，又瞧見某人還跟着嘲諷他，不由得更是怒從心中來。
偏成王開口了：“父皇誇獎過的自然是好的，世子不必跟他計較，小舒就是有些喜歡争強好勝，他見慣了自家的好的，眼界太高，一時間失了禮數，還望莫怪。”
“哪裏哪裏。外頭天也熱了，屋裏備了沙冰，不如諸位一道去嘗嘗。”張赟作勢道。
“走，嘗嘗去。”成王率先開口應下，領着一衆随從進了屋裏，張赟是主人自然不能缺席。
徐長錦不想再和葉星舒杠上，便借口賞花未曾同去，卻不成想葉星舒陰魂不散，又跟了過來。
“徐長錦。”
“徐長錦！”
他叫了好幾聲徐長錦都裝作沒聽見，徑直往花園深處走去。
“你站住！”
葉星舒大喝一聲。
可下一秒，迎面潑來的沙冰直接讓他閉了嘴。
竹北都吓了一跳，不過自家主子同徐家大小姐從小就這樣，兩人吵嘴不過，就得動手。他又把心放回了肚子裏，安安穩穩地蹲在一旁，吃着不知道從哪兒摸來的沙冰。
葉星舒：“……”
他摸了摸臉上黏糊糊的沙冰，眼睛都睜不開。
徐長錦實是忍他很久了，可看他這狼狽模樣也沒忍住笑出聲。
葉星舒忙擦擦臉，“你不生氣了？”
徐長錦收了笑，冷道：“葉星舒，你到底想幹嘛？這些日子，我可沒招惹你，你上課睡覺貪玩撕書我都忍了，難不成你還想得寸進尺。”
“沒想幹嘛。”葉星舒低聲道，“就是上回吃了你的面……”
“所以又想恩将仇報是吧？”徐長錦雙手抱胸盯着他。
葉星舒一噎，忍不住吐槽，“徐長錦，你說話真毒，你這樣會沒人要的？”
“不勞你費心。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就你這樣，更配不上什麽正經人家的姑娘。”
“我怎麽就配不上了？我知道了，你今天就是想攀上盛國公世子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同他私下認識，還全之兄長呢，怎麽沒見你叫我這麽客氣……”
天天就是“葉星舒”、“葉星舒”地直呼大名。
葉星舒不忿道：“瞧你這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知道還以為你千年老樹開花了呢。”
“那你呢，打扮得招蜂引蝶的，又是看中了哪家的貴女千金？啧，就你這名聲……”
徐長錦看着他搖搖頭，一副嫌棄的模樣。
氣得葉星舒後槽牙都快咬碎了，他摸着手上黏黏噠噠的沙冰，忽然靈光一閃，然後擦到了徐長錦衣服上。
“葉星舒！”
遠處一聲怒吼，吓得竹北的沙冰都快掉了，瞧見徐家大小姐又追着葉星舒滿園子的跑，搖搖頭嘆口氣，都是小場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