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今年12月的w市異常寒冷，作為中部偏北方的城市，溫度卻低到幾乎要趕得上真正的東北。林之郁一邊往教室外走去，一邊把寬大的灰色羽絨服外套往身上裹。離開了充斥着暖氣的教室，連呼出的白色氣體都變得肉眼可見了起來。
林之郁向外看去，這兩天分明沒有下雪，但整個世界卻像裹着一層銀霜似得，色彩黯淡又素淨，一切都是寂廖無聲的。
四年級二班的班主任是一位年越四十的女教師，執教多年，經驗豐富，平時雖然管理比較嚴苛，尤其是在學習方面，上課總愛板着一張臉，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但實際上非常的關愛學生，經常喜歡和一些班裏的孩子們一對一談話，以便于對他們進行學習上或生活上的幫助。
雖然這種行為可能對小學生而言很是有壓力，以至于沒有辦法像朋友一樣相處，甚至時不時會遭受到一些學生背地裏的非議和吐槽，但不可否認的是，她作為教師是十分敬業且優秀的。
因為林之郁的兄長之前格外拜托過，所以吳燕十分關注這孩子在班裏的情況，比如他是否真正的融入了這個班級，和哪些學生關系好，以及是否和誰有産生矛盾等等。
現在林之郁轉過來也有兩個月了，再過不了多久就是期末，她也是時候該找他問問最近的情況了，畢竟詢問本人也能得到不少有效的信息。
吳燕又用筆在本子上簡單的寫下了一些最近她從班長和學習委員口中了解到的事情，到底是年紀大了，她的記性已經沒以前好了，再加上，現在學生也越來越多了，年輕時候她還能輕松地記住班上所有學生的信息，但現在，只能依靠本子來輔助記憶。
基本上，班上的同學的一些事情她知道的，都會記錄在了本子上，包括性格啊，學習啊，交友圈子啊，家庭環境之類的，已經記了好幾大本了。
“報告。”門外傳來男孩有些怯生生的聲音，雖然小，但足以令裏面的老師聽見。
吳燕盡量放溫和了聲音沖門外喊道，“進來。”
“老、老師，您找我嗎？”林之郁先是推開一點門，把腦袋探了進來，說完話後，這才整個人都邁步進了辦公室。
“對，林之郁同學，來，快過來，別害怕！也沒什麽事，老師就是想問問你最近在學校怎麽樣？還習不習慣？”吳燕熱切慈愛的問着話：“班裏沒有人欺負你吧？！”
“沒有的事，大家、大家都對我很好。”雖然有些磕絆，但林之郁還是急忙地解釋了，雖然也有胡偉那樣語氣沖、讨厭他的同學，但即使不喜歡，胡偉也沒做過什麽不好的事情，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老師也知道，你和江默同學關系好，看到你們經常一起學習，老師也感到很是欣慰。”班主任語重心長地說道，“之前你哥哥也說過你學習進度被耽擱、沒有跟上的事情，我還想着什麽時候找時間幫你補補課，現在有江默在，老師也就安心了。”
“嗯，謝謝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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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溫和的态度讓林之郁也稍稍放松了些，他本來還有些緊張的。
班主任又問了些話，都是小事，林之郁盡數乖乖答了，這才被她放回了教室。
冬天結束的很快，跨年，期末考試，然後就是農歷的新年，時間就這樣一點點流逝，不知不覺間過了許多。
寒假的時候，林之郁還邀請了江默來家裏玩，今年爸爸和哥哥要到除夕前一天才回來，倒是媽媽早早回來了，和江默見到了面。
像江默這種乖孩子，林母自然是喜歡的，尤其是知道他給林之郁補習的事情後，更是越看越喜歡。
比起暑假，寒假自然是短的，尤其是過年這種很匆忙的、顯得時間過得很快的時期，因此眨眼間就到開學了。寒假之後，林之郁和江默的關系也是突飛猛進，因為收假的前段時間發生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
這件事發生在林之郁和江默出去看電影後回來的路上。
新年檔電影有一部喜劇片是林之郁期待已久的，但他又不想一個人去——他媽媽是看電影會100%睡着的體質，于是最後便拉着江默去了。江默并不喜歡看喜劇電影，因為理解不了其中的笑點，但因為是林之郁的邀請，所以他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
江默沒表達出來什麽情緒，倒是他媽媽十分的激動。
平時她工作忙顧不上孩子，就算是過年也只有一周的假，面對兒子越來越寡言少語的情況她只感到手足無措，現在見他少有的出門，還是跟朋友看電影，于是喜悅之餘，一股腦兒的往他兜裏塞了不少錢，讓他大方點去請同學吃東西。
電影院裏人不算少，畢竟大過年的，一家人出來看電影很常見，幸好喜劇片這裏特別小的孩子不算多，不然就有的吵鬧了。
江默果然沒怎麽笑，并不是喜劇電影不好看，畢竟周圍的人們都已經笑得前翻後昂了。只是，他自己是個很難被逗笑的性格。他有些不安的小幅度扭過頭去看向林之郁，希望自己的無趣不會讓他感到不開心，他其實很喜歡和他一起出門的，并不會覺得無聊。
幸好，林之郁沉浸在電影劇情中，沒注意到江默的反應。
看完電影後，江默請林之郁吃了快餐。
其實本來是不打算吃這個的，在江默的眼裏，這些快餐基本上都是沒有營養的垃圾食品，但因為林之郁看起來一副很想吃的樣子，所以他只是短暫地猶豫了下，就決定是這個了。
“我很少機會吃快餐，因為家裏不讓吃這些。”林之郁的小臉因為瞬間進入到快餐店的暖氣包裹中而變得紅撲撲的。
“确實。”江默點頭肯定道。
“我知道的，垃圾食品對身體不好，我家裏人也是這麽說的，和你一樣唠叨。尤其是我媽媽，你上次也見到了，大美人總是對飲食這方面格外的看重。”林之郁忍不住想翻個白眼，這些話他已經聽了很多遍了，但道理誰都懂，不想聽也是真的不想聽。
“嗯。”江默點點頭，看起來沒什麽情緒，只是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林之郁。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啦，聽你的，都聽你的！我會少吃的！這不偶爾才能吃到一次嘛，我很久都沒吃過了，你不要告訴我家裏人哦，我答應你，一定不會經常吃的。”
“……”江默繼續盯着他的雙眼。
“是真的啦，上次吃已經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因為有個朋友會帶我吃，他很喜歡快餐……”林之郁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手裏捏着的漢堡因為他無意識的用力而有白色的沙拉醬溢出。
“朋友？”江默沒忍住發出了疑問，因為林之郁的樣子實在是有些奇怪，他口中的人真的只是朋友那麽簡單嗎？
“嗯，以前的，現在已經不是朋友了，因為他讨厭我了。”林之郁苦笑着回答。
“……”江默伸出手安慰般的默默他的腦袋。
“我知道江默你不會讨厭我的，不用擔心我，我也很喜歡江默哦！”林之郁彎着嘴角笑，眼睛裏泛着微光，他的聲音因為食物而變得有些黏糊糊地，“被讨厭就被讨厭，我也不是很在意，因為哥哥說那是沒有意義的，嗯，就這樣。”
林之郁徑直結束了這個話題。
雖然嘴上說不在意，但江默不是感覺不出來，林之郁內心深處的在乎，被讨厭是令人難過的事情，至少對林之郁而言，他并不希望自己被身邊的人不喜歡。
他很重視友情。
江默又用力揉了揉林之郁的腦袋，看見他因為吃漢堡而嘴角沾上白色的沙拉醬，便遞上了紙巾，而後溫和地沖他笑了笑。林之郁坐在椅子上搖晃着腳，沉默地接過了紙巾，然後繼續吃着東西。
一種想要擁抱對面這個男孩的心情在滋生蔓延，這種感覺有些奇怪，林之郁選擇垂着腦袋去看漢堡裏夾着的、被咬了一半的生菜。
吃完快餐後，兩個人又在商場逛了逛，其實也沒什麽想買的，電玩城也不是他們興趣範圍內的場所，最後只是在精品店買了幾個小玩意，便結束了今天的娛樂。
商場離林之郁家并不遠，江默打算先送林之郁回去。天色雖然暗了，但附近的街道還算繁華，兩側路燈很是亮堂，一起走走也不錯，然後他正好可以在林之郁他家小區門口坐304路公交車回家。
回去的路上，要穿過一片鬧市。臨近夜晚，兩側的小吃攤和燒烤店熱鬧紅火，成年人在喝酒劃拳喊着粗活，有年長的學生在邊走邊吃着關東煮笑鬧聊天。
周圍人來人往，一個年長的男性步伐匆匆，撞到了林之郁的肩膀擦過，只來得及說一聲抱歉，就又匆忙地快步前去。
江默的指尖微微顫動，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牽住了林之郁的手。
“小心。”
“确實，牽着手就不會因為被撞到什麽的而走散了，江默你真貼心。”林之郁揚起臉沖他笑，聲音有些甜膩，“不過我找得到回家的路的，這裏很近了，所以江默你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嘛！”
“……”江默斜着看過去。
“我就比你小兩個月！！”林之郁不服氣的回話。
“……”
“我是不會叫你哥哥的！”
“嗯……”
“就算你這麽說，以後也不會的啦，請不要擅自預言一些奇怪的事情！”
林之郁有些炸毛，但他們緊握的手始終沒有松開。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邊走邊閑聊着，沒注意到前面有幾個結伴而行的同齡男生徑直向他們走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