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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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禮過後,葉绾色第一次夜不歸宿。
江淤安慰似地親吻葉绾色的額頭。
葉绾色抱緊江淤深深地呼吸,他身上有清冥的琥珀味。
“葉子。”
“嗯。”
江淤:“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送你一件禮物。”
原本挺好的氛圍,從這句後變了味。
葉绾色心頭泛起一陣缺失感,止不住的失望。
你情我願的事,他犯得着獎勵她?
江淤沒注意到葉绾色的表情不對。
葉绾色想了一會兒,說:“好啊,我要Lykan HyperSport,對,就是速7裏的那臺,全球限量,折合人民幣大約七千萬。”
江淤聽完洋娃娃大開口,笑了,“你有駕照嗎就開車。”
葉绾色推開他坐起來,“少廢話,你買不起是嗎,買不起就不要随便開口。”
江淤單手把葉绾色抱回來,額頭抵着她後背,”不是,你別生氣。真想要那個?”
葉绾色:“真的,明天我看不到車,你以後就別來找我了。”
江淤存心哄人的時候一點兒脾氣也沒有,“我給你的卡怎麽一次也沒有用過?”
他知道她的手機屏摔壞了,原本想直接送她新手機,但又糾結買哪個顏色,蔣闊那傻缺就曾經因為把玫瑰金選成了粉色被甩了,所以他想來想去,最後往她書裏夾了一張卡,沒有額度。
葉绾色:“沒有想買的。”
江淤:“你想要什麽,嗯?”
葉绾色沉默,“沒有。”
江淤只當小女孩兒在鬧脾氣,捏過她的下巴吻了兩下,去洗澡。
房間太大,空曠感無限蔓延,葉绾色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她覺得江淤在“殺”她。
深邃綿長到絕望,他好像打開了一方深淵,把她裝進去獻祭。
她在尋找他沒有給出的承諾,她在織網,從蛛絲馬跡裏拼湊證據。
喜歡,愛,他自始自終一次也沒有對她親口說過。
他們屬于水到渠成的關系,但水是最會流逝的。
江淤回到卧室來。
葉绾色起身抱他,抱得很緊,頭埋在他懷裏,“你出差的時候我很想你。”
江淤喜歡葉绾色親近自己,有種養貓的感覺,但這種分寸再過一些,他會厭煩。
無可否認,葉绾色有趣,漂亮,幹淨,善良,受了傷需要被保護,讓男人的自尊和虛榮都得到滿足。所以他喜歡她。
也許還有其他的原因吸引他靠近她,不然他不會對她這麽執着,但他暫時找不到那種原因是什麽。
江淤沒有回應情話,只說:“回家嗎,送你回去。”
葉绾色詫異:“你要我現在走?”
江淤用手指把她的發尾梳開,“随你。”
葉绾色多會觀察,這是一個演員的基本素養,她在他晦暗的表情中敏銳地讀到,她并不特別,不過只是露水情歡。
江淤看到地毯上有一堆她的書,《表演課:邁斯納的方法》,《王家衛的電影世界》,劉以鬯寫的《對倒》。
江淤:“你就這麽喜歡演戲?”
葉绾色趴在他的膝蓋處,“是啊,因為掙錢多。”
江淤:“說真話。”
葉绾色:“沒什麽特別的理由。有人愛打籃球,有人愛跳廣場舞,我就是喜歡演戲,想當演員,如果一定要有理由的話,那就是我喜歡被關注,當鏡頭對向我,所有人的焦點都必須在我身上。”
江淤:“不嫌累啊?又學文化課又學表演,兩頭耗着自己。那麽辛苦,還不如我養你。”
葉绾色:“我又不是你的寵物。人就是要掏空自己啊,如果一件事就能耗盡你的熱情和能量,說明你不适合幹這行。大部分人都沒有到拼天賦的地步,得不到想要的是因為不夠努力。”
“理想主義。”江淤評價,“你知道哈佛借閱量最多的書是哪本?柏拉圖的理想國。”
葉绾色:“其他人我信,但你能讀懂柏拉圖?”
江淤:“我是說,凡事努力就能得到,世界首富應該是乞丐,人家都是跪着要錢的,姿态夠虔誠了吧,為什麽還是乞丐?”
“資源傾斜背後必定是資源置換。你有什麽籌碼進娛樂圈,年輕還是美貌,符合這倆條件的女演員多了去了,真不缺你一個。”
“還是你以為才華可破一切?學完表演後悔的人也多了去了,還有拿了影帝去三線城市蹬三輪的。現在電視上播的偶像劇,有幾個主演是有演技的,全是流量在撐腰,評分全是刷出來的。流量背後是什麽,需要我給你科普?”
葉绾色:”都說了我不進娛樂圈。”
江淤:“哦,你去當籍籍無名的演員,那你就等着每次都被臨時換角,被搶戲,然後被餓死,或者你勤懇本分地窮一輩子,熬成老戲骨,能得到人家一聲尊稱,叫你德高望重的老藝術家。”
葉绾色徹底怒了:“你嘴怎麽那麽損啊!”
江淤:“我是商人,站在投資的角度我只看交易的回報,這就是現實。過程沒有結果重要,實力沒有名氣重要,伯樂是有,但人又不傻,沒有背景的千裏馬只是馬,只是一種動物,什麽也不是。各行各業都是這樣。泡沫和花火是不切實際,可就他媽有人喜歡,你不服也沒用。因為,沒有任何辨別能力地瞎湊熱鬧,趨之若鹜,這就是人性,人人都這樣,你改變不了,也沒人能改變。”
葉绾色啞口無言,江淤說的都有道理。
她畢竟才十八、九歲,目标清晰,但前路太遙遠,自己也不知道對演戲到底是偏執還是熱愛,“可我沒有其他的願望,不想做其他的事。”
江淤:“及時止損啊姑娘。不聽我的,你遲早要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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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绾色有表演課的考核,模拟正式藝考的一鏡到底。她準備了一首詩歌朗誦。
江淤在廈門談完一個新賽道的項目,剛好那天回來,本來準備去接葉绾色,然後給她慶祝,但葉绾色仿佛嫌他丢人,不讓他露面,讓他直接回家。
江淤心裏憋屈,還是訂了一整只低糖版的栗子蛋糕,取了兩瓶波爾多空運來的紅酒。
他等到晚上七八點都不見人影,葉绾色的電話也打不通,他覺得事情不對,開車出去滿城地找,所有她去過的地方都找不到。
葉绾色是第二天淩晨回來的。
五六點,天還沒亮,她在樓下看到江淤靠在車旁邊抽煙,“你在這兒幹嘛?”
江淤臉色蒼白,眼底猩紅,下巴上長出青茬,早上突然降溫了,他就穿了一件單薄的黑色T- shirt,看到葉绾色完好無損地回來,他的目光疏離深沉,側臉的咬肌緊了又松,極力隐忍着怒意。
葉绾色不知道江淤給誰打了一個電話,他很快地說了兩句,挂斷,才對她說:“葉绾色,下次不回來坑個氣兒,沒人有義務等你,大晚上不睡覺找你很好玩兒是吧,你他媽以為自己是誰,耍什麽大小姐脾氣,玩什麽少女叛逆,電話不接,人找不到,你不來大可以直說,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
葉绾色聞到江淤身上有厚重的煙味,她當時又累又困,還是準備先跟他解釋自己手機丢了,不然她沒必要專門跑來見他。
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又聽江淤不帶任何情緒地笑了一聲,用厭倦的煙嗓說:“我剛才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對你太好讓你産生了什麽誤會,你真把我當你男朋友了。”
葉绾色如雷擊頂,睡眠不足讓她思維呆滞,她站在原地好幾秒,然後犯傻地問了一句:“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