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東襄伯爵夫人

東襄伯爵夫人

今兒與團兒同來的是林姨娘的貼己丫頭彩月,人不如名出彩,勝在本分,雖說團哥兒年紀小沒甚好計較的,到底閨中女孩名聲薄,經不起人雲亦雲,遂她領着團哥兒在前廳候着。

沈靜萱從裏屋出來,同團哥兒說了會話,彩月上前遞了只荷包道:“五姑娘,這是我們姨娘替您繡的,裏頭填了安神的藥草,姑娘不嫌佩着算是我們姨娘謝您照顧團哥兒的禮,還望五姑娘莫嫌窮酸。”

團哥兒也仰着臉道:“五姐姐,等日後團哥兒能掙錢了,定給五姐姐送件團哥兒最寶貝的東西”

沈靜萱應了:“那五姐姐先謝過我們團哥兒許下的禮了”團哥兒紅了紅臉。

那荷包用的是去年女兒家最喜的綢緞,雖有些過時了,料子還是很費銀錢的,林姨娘的針線了得,上頭的五福銅錢栩栩如生,博一彩壓過不足,是費心了,沈靜萱收了荷包朝人道:“替我謝過林姨娘了,這荷包我很是歡喜,前些日子我還尋思要求個好看的,不想姨娘與我想到一塊去了”

彩月笑了笑:“那真是趕巧了”沈靜萱道:“誰說不是呢,時辰也不早了,我帶團哥兒到書房裏,屋裏有丫頭伺候着,彩月姑娘若是有事只管忙去,午時來接便可。”

林姨娘處正有些繡品急着去換銀錢使,彩月不敢多留,只道:“勞煩五姑娘費心了,待午時我便來接團哥兒回去。”

說着彩月福身走了,沈靜萱拉着團哥兒問可是用過早飯了,肚裏餓不餓。團哥兒滾圓的小臉繃着道:“五姐姐,我不餓,姨娘早上備了吃的了,我們何事能開始識字”提起識字,五歲的娃娃眼中滿是期盼,沈靜萱讪讪道:“如今便可開始了”

海棠內心暗暗憋着笑,自家姑娘分明是自個餓了又不好意思開口,只拿團哥兒發文,不料碰了一鼻子的灰,今早老太爺那裏練的一通換做哥兒也是要肚裏空空的。沈靜萱這臨危受命的女學究,只得扒拉着肚皮強鎮定,指着手裏的三字經從頭說與團哥兒聽。因年紀小,沈靜萱怕人貪多多嚼不爛,只教一句團哥兒讀一句,待認得了又仔細說筆畫與他聽。

一通囫囵教下來,沈靜萱深知自己不是做女學究的命,她雖也能吟詩作賦,侃侃而談,可到底本事不在教學這上頭,按外頭內有筆墨的人來說,她教的可謂狗屁不是,好在團哥兒聰穎,竟将那些個字拆開吞進肚裏,在腦中反複後在紙上一遍遍的寫。小孩的手不穩,字歪歪斜斜的诠釋了何為小兒塗鴉。

沈靜萱糾了糾他執筆的手法,且大拇指并中指指腹要握緊筆杆,食指輕搭在上頭借力,又糊了幾張紙,小團哥兒算是能拿穩筆杆寫出扭扭捏捏好歹能認出出處的字來了。到了這個地步,是該他自己反複的練,臨摹字帖才可,沈靜萱大有功成身退的把式,她坐在一旁喝着茶,空下來腹中顯得更是餓了。

朝海棠招了招手,貼耳說了幾句,海棠笑着退下去,不一會便拿了幾碟子的玲珑剔透的糕點并兩盞熱乎乎的酥茶進來。

沈靜萱喚了團哥兒過來,道:\"你且吃點,學久了肚裏該餓了\"團哥兒本不想吃的,他正與那橫豎撇捺打得火熱,猛地叫人打斷小小的臉上明晃晃的挂着不高興,奈何還得依着五姐姐繼續教他,不敢違背,只得吭哧吭哧的吃了起來,腮幫子鼓動着活似只憨态可掬的白毛錦鼠。

沈靜萱道:“這才對嘛,團哥兒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就該多吃些”說着她不忘往自己嘴裏送,暖呼呼的酥茶配着松軟可口的糕點,口腹之欲得到大大的滿足,沈靜萱想着若是此刻能在窩在床上睡一會可不要太美了。

當然,這想法只在腦子裏晃了下便過去了,她這學究學識不怎麽樣好歹敬業,瞧瞧淨了手的學生馬不停蹄的就去練字了,撲面而來的勤奮相比下沈靜萱便懶得出奇。她這輩子就沒想過要有大出息,怎麽的學識淵博了還要去考個女狀元回來不成?她有那心朝代它也不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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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皇朝定下的科舉可無女子應考之先例,宮裏倒是有設女官,但都是捧着腦袋過日子的,那日裏不小心得罪宮裏的貴人就叫拖去砍了頭了,女子沒了諸多出路能有倚仗的只剩夫家了。上輩子豪門裏的刀光劍影沈靜萱沒少見,她沒那本事去争,尋個老實忠厚的,最好家裏無刁難的婆婆嫁了才是好的,那時憑着手裏的些本事平平安安順遂一輩子,活得自在逍遙不也很好。

屋裏安靜的很,一旁伺候的丫頭在書案前磨着墨,團哥兒樂此不疲的一遍又一遍的寫,忘了的記不清的便翻書去看或是問五姐姐,沈靜萱樂得學生乖巧懂事,待彩月來接人的時候這一早上工夫倒也潇灑。她有意留團哥兒在院裏用膳,奈何許是林姨娘吩咐過不能再勞煩五姑娘的了,彩月只推辭。

沈靜萱也不強人,只吩咐人将包好的筆墨紙硯遞給彩月,道:“團哥兒可是喜歡這些,在屋裏頭你可得看着,免得他不知時辰的練拖垮了身子。”彩月點頭道:“是,五姑娘,我定會仔細着時辰的”

“嗯,那便回去吧,林姨娘還在院裏等着呢”說完回了屋裏,方坐下沒多久沈老太太房裏的崔媽媽上門來了。沈靜萱心中頗為詫異,将人請了進來道:“崔媽媽怎的有空想起來看萱兒了?”

“五姑娘,是老太太命我來的,說是有客人來叫姑娘過去見見”沈靜萱笑道:“媽媽可知是何人?”

“姑娘見了就知道了”崔媽媽一派不透露的神色,沈靜萱心癢癢的,她自小養在沈老太太屋裏并未見過老太太與誰親近過,因其脾性閨中有的好友多是性情相投的,并不多,且如今都是做人老祖宗的了也不知随兒孫到了哪裏去了,能叫沈老太太見了還特特叫人請自己過去,想來這人與老太太關系匪淺。

這幾日,沈靜萱将發生的事情串起來細想,不知是不是日子長了記不清,她總覺得自打她重生以來很多人和事都與上輩子偏離了,賈氏不再老好人和稀泥,徹底撕破了宅裏的面和心不和,沈老太爺教她習武之事上輩子更是沒有,而原先今年開春就要舉辦的馬球會,如今也渺無音訊,她原還在想法子怎麽在那日留下沈老太爺,避過疼愛自己的祖父墜馬。

這些都沒有,那是不是自己就不會攤上勤恭伯府的求親?也就不會遇見上輩子的人?

沈靜萱腦袋裏裝着事,一路随着崔媽媽到了院裏,未進去時,簾後面便傳來祖母爽朗的笑聲道:“那潑猴,可精着呢,一會見過你可莫後悔....”

另一頭答道:“怎會,你養出來的能差到哪去,定是打着燈籠難尋的寶貝疙瘩呢,只怕舍不得的是你這老貨。”

崔媽媽笑着掀開簾子,領着人進去道:“梁老太太,您這話可是冤了我家老太太了,老奴鬥膽要為了我家老太太辯駁一番。”

堂裏,沈老太太正與一名老婦人笑談,那婦人想來也是富貴人家的,通身氣派,身上着金絲銀線的壽字樣的馬面裙,頭上梳着命婦的發髻,因年歲大了,珠翠選的多是翡翠白玉之類的釵環。婦人手裏正握着個繡白鶴呈祥的湯婆子,四邊上綴着碧色的絲縧,聞言看了過來,沈靜萱正巧與婦人兩相對視。

“這就是你屋裏的丫頭吧,不錯不錯”那梁老太太眼前一亮,沈靜萱生的本就很好,只如今稚氣未脫還未脫成美人,姿色也可巧的讨喜,沈老太太指着人為困頓的孫女解惑道:“這是東襄伯爵夫人,是我閨中好友多年不曾見了,今日得空上門來訪左右無事便叫你來見見。”沈靜萱點了點頭,福禮道:“萱兒見過伯爵夫人,請夫人安”

梁老太太撫手直說好,對沈老太太道:\"姑娘随你,窮愛講規矩,第一次見面老身也沒備什麽厚禮,這福袋你且收着,裏頭不過些小玩意算是見面禮了\"沈靜萱去看沈老太太,見她點了點頭便收下道:“謝伯爵夫人擡愛”

梁老太太又樂的誇了幾句,道:“我同你說的事你上點心,我雖不知你家裏的情況,但畢竟宮裏頭傳來的消息,好與不好咱們都沒得說,旁人因這事無甚大礙,你家不同,光是那位的嫡親妹妹做了你沈家婦,漩渦卷起來你們怕是免不得殃及”沈老太太面上也有幾分凝重,她低垂着眼道:“勞煩你特地跑着一趟來與我說,我也好有個準備,沒得銮駕擺到門口了失了鎮定今日家中事急不便留你,改天定選個日子邀你敘敘”

梁老太太起身道:“你我之間的交情還談什麽謝不謝的,時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與你說的事你只管再想想,不必覺得為難,該拒就拒我定不會惱的。”說完她又看了眼沈靜萱:“好孩子,那日得空只管來我府上玩,東襄伯府大門都為你敞着呢。”

沈靜萱笑着應得空上門拜訪,待梁老太太走後,她見祖母朝她手道:“萱丫頭,你過來”說話間,沈老太太的臉色并不好,沈靜萱神色一緊,坐在祖母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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