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趙錦陽

趙錦陽

“姑娘,這書你可還要?”

趙錦陽早已想過兩人重逢的場景,雙手難數,如今見面雖不可思議,長久的建樹卻足以撐圓他不露破綻,琉璃眼珠裏壓過執拗的喜悅,他不能展露逾越的情緒,會吓得萱兒的。

沈靜萱此刻也定了神,她暗自告訴自己,他們的恩怨已經随着上輩子散去了,晨間的聖旨餘音仍舊回蕩,它不斷的告訴自己已經不一樣了,她這輩子不會和眼前此人再有幹系,背道而馳的兩人誰也不認識誰。

“多謝公子”她心中磊落的謝過人,海棠得了眼色從人手中接過書,她也沒了繼續閑逛的心思:“方才公子仗義出手小女子感激,不過天色已晚不宜久留,公子自便,海棠我們回去”

“是,小姐”

“姑娘,請等等”趙錦陽見人轉身要走,絲毫不願理睬自己,心中一惱,急急的向前行了幾步道:“在下勤恭伯府趙錦陽,還未請教姑娘芳名,相逢即是有緣,不知姑娘方不方便”

沈靜萱咬了咬牙根,暗罵見鬼的緣分:“山水一程,兩相路人而已,公子何必非尋問姓名?”

“此言差矣”趙錦陽哪裏會輕易讓人輕易糊弄過去,他道:“坊間不都說,前世的夫妻兩世的摯友,才能換來今生一次巧遇,姑娘你我上輩子不定就有這樣的緣分....”

沈靜萱心本就是虛的,登時白了臉色,身子不穩的一晃,驚疑不定,他這話裏頭究竟什麽意思,是口無遮攔還是另有所指

海棠忙攙着人,轉身呵斥:“哪來的登徒子,竟敢信口雌黃的玷污我們小姐的名聲”

趙錦陽一愣,風流貫了嘴上一不留神失了分寸:“姑娘莫怪,方才是在下唐突了,口無遮攔險些害了姑娘名聲,還望姑娘見諒”

“說的倒好聽...誰知道你心裏怎麽想的”

海棠嘟喃一聲,三人離得近倒是聽得一字不落,趙錦陽情場裏的一把好手哪受過如此争鋒相對,惡語相向,一時讪讪不語。

“海棠...不得無禮”沈靜萱低聲斥道,她方才一時被人唬住了以為對方有疑自己,仔細一想覺得甚是荒唐 ,她重生一事已然離奇總不能對方也是,這也太巧合了,趙錦陽再令人作嘔那也是上輩子的事,他伯爵府嫡子的身份擺着,若是沈家人出言不遜在前,丢了教養難免又是一通瘋言瘋語。

“趙公子勿怪,海棠一心為我并無中傷公子之意,天色漸暗,夜裏女子在外抛頭露面終歸不雅,若是有緣又豈在稱呼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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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不在乎,告訴小生又有何妨”

趙錦陽笑着看人,些許人或些許事在心裏頭惦記久了,真遇上絞盡腦汁也想多留一會,誠然他不過是在尋由頭與人搭話,沈靜萱知他鐵了心不肯罷手,她這廂才得了官家賜婚再與外男獨處長久的消息傳揚出去,康王面上無光是大,她扣上個水性楊花的天大帽子在夫家難免要矮一頭,她暗嘆不過是個名字,左右告訴他又何妨,她忽然允的這門親事見好竟是在此。

得了名字再是留人就有些不妥了,來日方長,過些時日他同母親說對沈家姑娘一見鐘情,母親早早開始憂心自己成婚大事聞得他有中意的女子必定欣喜,他自認洗心革面,屋裏頭大大小小的通房丫頭遣散的遣散,驅逐的驅逐,外頭纨绔的名聲也漸好,備上厚禮誠意登門,沈家沒有不應的道理

沈靜萱從書樓出來,有些恍惚,世間事巧合太多,她難得出一回門子就撞見這輩子不想見到的人,她對趙錦陽沒有怨恨,陌路人不值得花心勞力,可路邊的屍骨橫陳,臭味撲鼻,就算視而不見胸中也會憋了口氣。她想出嫁之前,能不出門子就不出,免得再遇上甚糟心的事。

回了沈家,胸中那股子悶氣竄胸過腦的鬧了兩日就被沈老太太鐵腕扼斷,教導嬷嬷有着落了,嬷嬷姓王,是宮裏頭六品司儀,因的年紀大了出宮,宮裏的貴人心疼她多給置辦了些田地屋子,王嬷嬷深感謝意為表誠心聽得貴人所憂之事便自告奮勇。

貴人正是淑妃娘娘,宮裏頭傳出來的聖旨她哪裏能不知,親家屋子裏出了能做王妃的姑娘,于她怎樣都是好的。細想了些事,沈家雖是權貴人家可也耐不住皇親國戚規矩多,她起初入宮因的規矩吃了不少苦頭,沈家既能助她,她自當能幫一把是一把,如此人能記住她的好,隔着血脈的情才能連起來。

王嬷嬷正好趕上時候,宮裏頭伺候久了的老人,一輩子混跡總有些尋常人吃不透的厲害之處,沈老太太總嫌尋的人欠火候閱歷,淑妃命人将王嬷嬷送上門時她且驚了一跳,定下來又覺王嬷嬷确實适合,這情沈家還真受不可。

宮裏頭的嬷嬷來教,不說能學都少東西,便是有這名頭在,日後出嫁在夫家體面也能多些,學的規矩可不比外頭的三教九流金貴厲害。沈家得了尊能鍍金的大佛,明着是來給沈家五姑娘授課的,但教一個是教兩個也是教,左不過正頭弟子不是她們,好歹混得個挂名弟子也是好的,各房的心思都活絡起來了。

衛姨娘不知使得什麽手段竟能将三姐姐塞過來,賈氏聞言大罵“娼婦賊臉”,五丫頭一人獨學也就罷了畢竟是要嫁到高門去的,你三丫頭庶出的姑娘在這顯擺什麽勁兒,還指望她也嫁入豪門?賈氏冷笑不止。

王嬷嬷是自個姐姐挑來的,哪能便宜了衛姨娘,賈氏眼都紅了,瞧得自家姑娘不知憂,嚷嚷着要找五姐姐玩,賈氏一氣之下以早些懂事為由也往王嬷嬷的課堂裏塞了人,可擔憂姑娘抵不上三丫頭的手段便把娘家的侄女喊了來,如此姐妹二人一條心,瞧她三丫頭能翻出什麽浪來。

沈老太太同樣疲于應對往常逢年過節不定能見着的幾房親戚,被鬧的煩了,問了王嬷嬷心力,沈老太太最後将人敲定下來。開學的日子定的很好,臘月二十八,與府裏頭先生開課傳道選的同一天,只不過先生省力,不過大哥哥和四哥哥兩個學徒,都是應考今年春闱。

王嬷嬷這頭可就熱鬧了,三房二房來的,大娘子家來的,并上父親這一脈的,算下來竟有七人,滿滿當當的擠滿了整間學堂。

沈靜萱在得知嬷嬷是宮裏來的,心頭便是一震,不用腦子就能想到往後的天不好過,暗自猜測王嬷嬷能在吃人的大內裏混出頭會是生的怎樣的三頭六臂。

開學當日,她擦亮了眼去瞧,發現王嬷嬷竟與她所想出處甚大,非但不窮兇極惡反而是一副菩薩慈悲面孔。

慈悲心腸的菩薩嬷嬷不執戒尺,溫聲細語道:“各位姐兒能來聽規矩,老婆子受寵若驚,自當将畢生所學傳授給諸位姐兒,只是人的心性如何能學的多少哪就全憑姐兒們自個的本事了,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既來了我老婆子就腆着老臉擔姐兒們一聲師傅,做的好有賞做的不好自然有罰,姐兒可有疑異?”

衆人皆搖頭:“全憑嬷嬷做主”

“好,那今日的課便開始,諸位姐兒請瞧自個案幾”王嬷嬷坐在首位,聲音不大,屋裏頭的人卻盡能聽見。

沈靜萱見案幾上擺着幾樣雲錦繡料,并各色的紗線,針眼不一的繡花針,雲錦不大,方方正正的沒有半點繡樣,人未開口自己心中先定了定,論刺繡她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王嬷嬷取過與她們同樣料子的繡料:“閨中姑娘能傳揚名聲的,不過是女紅和儀态這兩樣,像姑娘們這些有身份的許是覺着下頭有大把的下人伺候,縫洗漿補無需勞自己親自動手,女紅一樣學與不學無甚大的分別。

其實不然,若是往後入得夫家,姑娘們有着一手的好繡品,丈夫貼身的香囊璎珞等貼身物件全是姑娘自個捉摸的,且又繡的好,丈夫佩戴出門在外也面上有光,細與同僚談起便會扯上姑娘,男人都是好面子,旁人得知其有如此賢惠的妻子自當是好一通豔羨誇贊,他心裏通暢了待姑娘自然多了幾分上心。

況且,貼身之物日日帶着,睹物思人瞧久了這人不久住到心坎裏去了?婦人這輩子出嫁不就倚着夫家夫君疼愛,掌管內宅大小事宜。若是夫君與你無甚情誼又遇上小妾通房不守規矩,姑娘想收拾人怕也是畏首畏尾,豈不憋屈?”

“女紅一事馬虎不得,姑娘們先頭都是有姑姑嬷嬷們教的,我也不知姑娘過去如何,既如此姑娘們不妨拿出本事來,一炷香的時辰,讓嬷嬷見識諸位姐兒的針腳工夫”

王嬷嬷身邊跟着的丫頭聞聲而動,在屋內一角的案幾香爐上點了只香,打了火折子在上頭又掐滅火,煙霧袅袅婷婷升起,屋裏頭的人多是動了,王嬷嬷正飲着茶,眼尾卻注視衆人時一掃而過,忽頓住了。

她是告奮勇替主子娘娘效勞來的沈家,得了主子百般的好,對此次辦事多少比往常要上心,別人都已經穿針引線了,連素來沉穩的賈家姑娘便也忙活,獨獨沈家五姑娘還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王嬷嬷眉頭一皺,心疑這五姑娘的意圖。

約莫一口茶的工夫,人才動,王嬷嬷眉梢緊颦,柱香的工夫說來短,誰不是争着趕着時辰用,畢竟刺繡這樣手藝活磨得就是工夫時辰。沈家五姑娘落了一步,要博得好的名次是玄了,不過王嬷嬷倒沒往心裏頭去,她是來教人的,若是人無可挑剔她還教什麽東西,只是見人取絲線的手法,她猛地一頓,渾濁的老眼微縮了縮。

心下驚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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