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教導嬷嬷

教導嬷嬷

沈靜萱先頭不是有意消磨那口茶的工夫,她的視線一直若有若無的盤旋在針簍裏的絲線上,五顏六色的紗線在腦海中盤旋,大致勾勒出幾樣圖案卻被她舍棄了

因為那些樣式雖美但太耗費時間,王嬷嬷固死了時辰,那她便不能往大開大合處去想,故而只能在精巧之上下功夫。

她自小跟着崔媽媽學刺繡,數來已有七八個年頭,那些應當防備的錯誤早映在骨子裏了,媽媽曾與她說過刺繡好比作畫,下針之後再無悔路,強行改換拆線就算能得你想要的成品,可繡料終是廢了,是不入流的廢品。因而沈靜萱每每下針前,便會定好圖案後落針。

取線,引線,穿孔,絲線穿透繡料留下一點淺淺的顏色,她的動作娴熟,一眼可見深厚的功底,王嬷嬷愣了愣,轉眼在場中掃了一圈又落回原處,她在宮裏頭過了大半輩子練就了一雙慧眼,自然品出了沈家姑娘做的是粵繡

其餘衆人清一色的蘇繡

王嬷嬷暗暗心驚,京城在北,刺繡偏生于南,因蘇州和川地兩處有名故而傳入京的多是蘇繡或是川繡,這兩樣手法勝在形象傳神四字之上,繡工細致,素以雅潔着稱,很受京中貴婦人喜愛,淡薄清爽。

粵繡恰恰相反,鋪針于毫芒,筆走龍蛇間彩線游走繪出金翠奪目,正和了今日備下的絲線。

顯然沈家五姑娘是做了思量,以其之長攻敵之短,繡品未成,這先邁出的一步已博得了勝算。

沈靜萱哪裏能知道自己靈光一動會引起嬷嬷心中百轉千回,她之所以選粵繡因的是崔媽媽自小教的便是粵繡,崔媽媽并非京中人,一身本事是自家中帶來的,針線下翠金色湧動,一枚栩栩如生的孔雀尾羽顯于雲錦之上

其實若是此處有馬尾毛做纏絨勒線,繪出的尾羽會更具生意。

一炷香的時辰付諸在雲錦上,王嬷嬷将手裏的茶盞一放,伸手時伺候的人忙上前攙扶,她理了理衣襟袍子走向席間:"時辰到了,各位姐兒将繡品擱置在案上,我自會一一品評價"

話雖如此,王嬷嬷最先卻是往五姑娘處去的,她方才因人別具一格的手法便心癢想去瞧瞧,礙于沉穩,這輩子大風大浪見貫了,遂心裏想着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如今揭露倒先一步去瞧瞧了。

沈靜萱見嬷嬷往她處來,颔首道:“嬷嬷”

“嗯”王嬷嬷點了點頭,伸手将雲錦拿到手裏,一反,翠金孔雀羽映入眼簾,金絲華貴的孔雀眼處處透着金貴,細撫下針腳柔順并無刺棱,繡的頂好

“不錯,我生平見過的粵繡不多,五姑娘與之上的造詣深厚,頗有大家之範,如此年紀委實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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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謬贊”沈靜萱搖了搖頭,她不過是仗着上輩子癡長幾歲,多習了幾年而已。王嬷嬷只以為她是自謙

淡淡道:“鋒芒畢露總歸不好,可過分謙卑只會顯得懦弱不堪,五姑娘,你做的是很好,嬷嬷今日便送你這句話望你能謹記”

沈靜萱愣了愣,沒想到會得了這句忠告,忙起身福禮:“謝嬷嬷教誨”

王嬷嬷颔了颔首,往別處去了,她又零星幾句的品評的餘下的作品,多是得了不錯的稱贊,幾房表姐或者喜的或是不喜的,千姿百态。

到了六妹妹沈靜瑤跟前時,突然頓住了,王嬷嬷眼皮子一掃道:“六姑娘,往後于女紅一路上尚得與諸位姐姐多加學習才是”

沈靜瑤哪裏會不明白嬷嬷是顧及她的顏面才沒說出不好聽的話來,小臉漲紅,連連點頭:

“是,嬷嬷”她本就不喜這些針線細活,費眼不說,下頭的丫頭多的是手巧的,有她們繡着又何須勞煩她公爵府的嫡女親自動手,遂每每母親逼着她學,她不是三五一喊頭疼便是二四六胸口悶,推得賈氏一口郁氣吐也不是吞也不是,恨不能将人提出去打打好長記性。

現如今獻了好大的醜,頗有些悔不當初。

“好了,姐兒的本事嬷嬷大體是知道了,除六姑娘外,其餘諸位姐兒的本事足以上臺面了,若想再進便需得日日練習才可”王嬷嬷道:“如此便說說禮儀....”

正說着,外頭的簾布忽地被掀了開了,跟着王嬷嬷同來的丫鬟急急的繞道後頭,王嬷嬷瞥了眼,丫鬟緊步在人耳邊說了幾句話,王嬷嬷臉色一變,後起身道:“姐兒,原是嬷嬷出了些事,今日的課停了,明日再繼續給姐兒講下頭的”

“嬷嬷有事且先去忙才好”沈靜萱道

“正是正是....”

“嬷嬷且去忙吧”

王嬷嬷又說了幾句歉意,似乎真的迫在眉睫,随着進來禀事的丫鬟一道出去了。待人走了,屋子裏靜下來,突兀的傳來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

“呦,沈妹妹繡的這是鴨還是鵝呢?”沈靜瑤的繡品被一人拿着手,對着直笑,沈靜瑤方才還未褪去的紅臉霎時漲成豬肝色。

說話的是大房的大堂姐,因的大堂姐的母親柳氏與大娘子賈氏不對付,妯娌之間或多或少機鋒不斷,賈氏命好,這些日子裏得了宮裏姐姐的庇佑在沈家地位一擡再擡隐隐壓過柳氏,在族老處也大大的漲臉了。

柳氏本還能仗着身份嗆一嗆人,現如今丈夫都呵斥她莫要招惹二房媳婦,柳氏怨念重了又不避諱孩子,大表姐深受熏陶對賈氏嫡出的姑娘自然沒有好臉色。

“你胡說什麽呢,我這明明是....明明是”沈靜瑤急急的辯解,卻始終說不全話,大表姐見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更樂了:“是什麽?容表姐猜猜,這莫還是鴛鴦不成?”

沈靜瑤這次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顯然是被人猜中了,心虛。

“竟真是鴛鴦啊,唉,妹妹勿怪全怪姐姐眼拙沒能瞧出來,實在是妹妹這鴛鴦姐姐從未見過,一時認不出也是有的,妹妹可莫要生姐姐的氣啊”這話裏頭怎麽都聽不出半分歉意

“說不準是六妹妹獨獨在別處見過的鴛鴦是生的這般模樣也說不準,是我們孤陋寡聞,姐姐可莫要給六妹妹胡亂扣帽子才是”三房的堂姐捂着帕子輕笑

三房與大房素來同氣連枝,三房堂姐雖嘴上怪大表姐,實則不過是藏着刀另有所指。沈靜瑤聽出話裏的諷刺,她本就不是自願來的,母親逼着她來本就心裏悶悶的,如今叫這些人冷嘲熱諷一激,眼淚登時滾了下來

“嗚嗚....你、你們憑什麽這樣說我,要不是我娘你們哪來的資格來聽嬷嬷講課,你、你們鐵雞肚裏窄心腸....一窩子的白眼狼”

“你胡說什麽呢!”三房堂姐炮仗脾氣,只有她損別人的份哪裏容得下別人如此刺她,遂猛地站了起來,因兩人的坐席離得近,賈沐芸和沈靜萱回過神來,三房堂姐就先一步跨出去仗着年長個頭高狠狠給了六妹妹下馬威。

沈靜瑤不知三表姐突然會發難,身子一個不穩往後仰去,碰的一聲撞倒了案幾,案幾上的東西稀裏嘩啦的撒了一地,沈靜萱忙起身扶人,賈沐芸知妹妹受了對付,猛地起身箭步攔在人跟前,眉眼含怒

三堂姐叫那視線掃的渾身一寒,又不曾見過跟前的人,只以為是什麽半路塞進來的貨色“你又是個什麽東西”

賈沐芸聞言不怒反笑:"妹妹這嘴可真是噴糞,惡心人的緊啊"

“你....”三堂姐被身後的人一拉,退了幾步

兩處登時針尖對麥芒,屋裏緊張,大堂姐同三堂姐站在一處,沈靜萱同六妹妹賈沐芸又是另一方,楚河漢界裏還有個隔暗觀火的三姐姐。

猛地,沈靜媛一挑引火線:“各位這都是做什麽呢,一家人哪來這麽大的火氣,都消消氣”

三堂姐眼一橫,嘲諷道:“三妹妹這話可不對啊,我們把你當做家人,別人心裏可不定怎麽诋毀我們,怕我們攀附上她呢”

“大姐姐說的是,我們可不想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

“姐姐們說的哪裏的話,六妹妹年紀小不懂事,無心之失口頭上的話雖難聽,但并無惡意,姐姐們還莫要嗔怪!”

沈靜媛從坐席上站了起來,要去扶人,不想人退了好幾步,她手懸在空中,收也不是伸也不是。

火車回家,粗短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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