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骠騎女枭雄,李氏鬥惡婦

骠騎女枭雄,李氏鬥惡婦

皇家獵場在城東郊外,離京不遠,共三場逐鹿戰,連着兩日,盛大恢宏,因要在獵場外過夜,仆人為主子能舒服,先行一步在營帳裏鋪好地毯墊子,熏了驅除蛇蟲鼠蟻的香料,下榻恭候。

世家權貴最愛講究排場,祖宗出行有規制,天子出行車辇為路,五馬拉之,王孫貴族次之,既然不能在馬匹量數上顯出不同來,車辇裝飾便成了區分公爵家,國公家的憑仗。

康王府的車馬朱漆鑲珠玉,四角垂香囊,連着簾布都是上等的綢緞,頂頂奢華二字,在衆車辇中,鶴立雞群。

唐國公府先一步來了,李氏遠遠瞧見外甥家的車馬,身後跟着半大的小子唐雲景

唐雲景是小輩,也是初次見得表嫂,行了個大禮恭敬道:“雲景見過表嫂”

“雲景不必多禮”沈靜萱笑吟吟的朝人作揖,唐雲景生得唇紅齒白,性子卻不知随的誰,內向的很,這不,這聲不必多禮将人鬧得滿臉通紅。

“這孩子臉皮忒薄,行了,你們男兒郎自野去,我與你表嫂去去別處”李氏樂呵呵擺手道,沈靜萱不曾想李氏如此擡愛,暗暗同人遞了眼神,李長庚憋着笑道:“大娘子随舅母去便是了,正巧我也想去獵場瞧瞧,大娘子當心些”

沈靜萱松了口氣:“是”

李氏見夫妻二人情誼甚篤,心中高興,嘴上卻氣悶道:“有舅母在還能叫萱兒傷了不成?文遠這孩子成了婚反倒越發小氣了。”

李長庚不動聲色,不言也不反駁,沈靜萱見人無端被扣了高帽,于心不忍,她扯了扯李氏的手,低聲道:“舅母誤會了,夫君只是關心妾身而已”

怕人不信,她說的有些急,桃紅粉面的,李氏這下憋不住了,眉眼笑開了花“好好好,舅母不打趣你了,雲景初時同我說文遠會來,我還半信半疑,方才遠遠見你家的馬車了我才信了,他素來不愛這些人多話雜的宴會,如此正好,我也有些人要引薦于你瞧”

京城裏的那些夫人雖說往日都在內宅,可隔三差五便會尋由頭聚上一聚,李氏身為國公府的大娘子,少不得有知心好友,李氏是疼李長庚的,為他的婚事沒少操勞,那些閨友勸她別白費力氣,她心裏一直憋着口氣--皇子皇孫,天滿貴胄,我們文遠尊貴着呢!

如今沈氏入門,李氏可算是揚眉吐氣了,她早想着尋個由頭叫那些不開眼的見見,奈何一直不得法,今日正好,李氏拉着人往席面走去,哪兒三五往日熟絡的美婦人聚在一處,添上茶水瓜果便算是場席面。

人走後,徒留表兄弟二人,唐雲景磕磕巴巴的道:“表哥,嫂子,真好看”

唐雲景長在國公府,自小莺莺燕燕,丫鬟美婢見貫了,見了沈氏的容貌也不由得呆了呆,螓首蛾眉,美人紅妝,他一時還真想不出朱顏能勝過表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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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庚聞言一頓,不知那處飄來的志得意滿,他眉頭輕挑道:“也不看是誰相中的,本王的王妃豈會是庸脂俗粉?”

“嗯”唐雲景深知人的厚臉皮,也不反駁,但不想再牽扯下去,他另起了話頭:“表哥第一次參加圍獵,些許事還不懂,不若由我同表哥說說?”

李長庚難得心情愉悅,不嫌人煩:“你說便是”

唐雲景點了點頭,娓娓道來,游獵大會應算是官家親令舉辦的,由宮裏的內監執掌,為期兩日,三次入林圍獵,因獵場地界有限,人又多,故而未免出現世家強搶獵物,每人每場只有十只箭,若無意外撐死也就十只獵物,至于一石二鳥一箭雙雕之言,滿京城還真尋不出幾人來,每場會有內侍筆墨記錄數額,最後三場決出獵物最多者勝出。

因近些時日官家病重,事宜并交由貴妃徐氏操辦,場中的內侍正是貴妃身邊的紅人蘇善喜,傳言本次彩頭是內務府特造的頭面首飾,琉璃翠羽,說是用了南明東珠,昆山翡翠,汴梁瑪瑙,并鎏金等諸多珍貴珠寶鍛造而成,比之鳳冠,亦不遜色。

李長庚聞言卻皺緊眉,徐氏要做什麽?游獵雖是父皇定下的,彩頭自然不能太上不得臺面,鎮南王嫡子那柄配劍已然珍貴,卻還在承載之內,可雲景方才說的若為真,那頂頭面可比鳳冠,普天之下除卻皇後誰敢往頭頂上戴,此次參加圍獵的王爺并有四名--顯王,昌王,康王,允王,滿朝的文官嘴可厲害着,誰若得了,那日這些文官翻舊賬扣個觊觎後位的罪名?不是惹得一身騷?!

李長庚這頭心思翻湧,夫妻同甘同苦,沈靜萱也不大好受,因的李氏那些閨友直打量她,問東家長西家斷的,話裏話外能聽得出來,也就伯爵家沒了娘不得寵的嫡女肯嫁與康王了,好人家定是不會應這門婚事的。

李氏臉色有些青,她本想在人前顯一回,不曾想這些心底下如此龌蹉,她也就沒好話:“夠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麽,瞧不起誰呢,萱兒是王爺的正頭娘子比你們這些伯爵來的尊貴百倍,若不是看在昔日的情分在,免了你們行禮,你們如此不分尊卑說出去也不怕丢了臉面”

親王正妃是有品階的,從一品诰命夫人,只差一道聖旨名正言順,世族便是知道其中的玄機,對王妃皆是以禮相待,因的鐵板釘釘的事,可有些人就愛逞口舌之利。

“李氏,你這話可就難聽了,我們當你是閨友,你心底竟是如此看我們的,真令人心寒啊”說話的是東遠侯爵夫人,年過不惑,着一身绛紫色馬面裙,頭上簪金帶銀,卻一副柳眉吊梢眼的刻薄面相,東遠侯爵如今在朝官居正三品骠騎大将軍,正紅火呢,府裏勢頭直追國公府的氣派。

有東遠伯爵夫人這尊厲害的大佛開口,餘下的人早看不慣李氏,李氏為人爽快,說話不免難聽了些,無心之下這些人早已暗投他處了,如今也不遮掩了。

“就是,怎麽說我們也是長輩,給小輩行禮又算怎麽回事?”

“便是往後成了诰命又如何?不說別的,家中祖母位不及你,你竟還要你家祖母拜你不成?也不怕天打雷劈”

“這種小門小戶出來的,真可能會做出如此沒臉的事來”

這話要惡心人,一句能塞過一句。

李氏心肺氣得生疼,當初瞎了眼才會同這些人成了閨友,如今瞧瞧這些嘴臉,真令人惡心.沈靜萱冷冷地盯着人,豔麗的容色斂起冰冷竟又幾分涼薄無情,她本不想多言,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如今不同,她既做了王府的大娘子,臉面并是同王府連在一處的,她若沒臉只會連累王府甚至王爺一道沒臉。

李氏恨不能一巴掌掃過去,撕了那些人滿是惡臭的嘴,沈靜萱拉了拉人,暗地輕拍了下人的掌心--安撫,轉頭同東遠候夫人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侯爵夫人倒是厲害,舅母不過是為萱兒鳴一場不平,到了諸位嘴裏能牽扯出不忠不孝來,萱兒也是漲見識了,這是非黑白什麽時候竟能憑一張嘴就定了?”

淮南伯爵夫人劉氏冷笑道:“是非是黑是白,我們真還未判定,只是這人有張嘴還不許張開了,見了不平之事心中不憤這康王妃還能管不成”

“是不能”沈靜萱輕點了點席面案幾上的花梨木:“可不也有句古話說的好嗎,病從口入,禍從口出,若真要計較起來,等出了事伯爵娘子并是再生出幾百張嘴來,那也是百口莫辯,驚堂木下斷案可不是看誰嘴厲害的。

李氏見人如此也定了下來:“這可說不準,指不定劉大娘子真能颠倒黑白呢,我若沒記錯劉大娘子的娘家祖上也就出了正三品的文官,也不知哪來的臉說小門小戶這四個字?自欺欺人嗎”

“你... ...”劉氏眼瞪得滾圓,恨不能撲過來将人活剝了,她自诩書香門第,比豪門貴女高尚,可不知怎的劉家到了這輩竟中舉的一人也沒有,娘家愈發勢微,她在伯爵處的體面愈發沒有了,因而心中有怨,最聽不得人說她娘家如何。

李氏有乃父風範,兩條劍眉英氣逼人,眉眼裏堆着怒幾分似羅剎閻王,很是唬人,劉氏登時禁聲:“你又是什麽不知廉恥的貨色,以為攀附上東遠侯府就能擺脫你小門出身?我這國公府大娘子就告訴你了,別說是你,就算是她東遠侯爵夫人,我若不給她臉便一點不會留情”

她猛地一把攥住劉氏的衣襟,自小練出來的大力就把人往跟前拽,劉氏吓得大喊,卻被人捏住下颚。李氏陰陽怪氣道:“情面?你都騎到老娘頭上來了我還能容你撒野?做你美夢去吧”

一揚手,将人甩到一旁,滿頭珠寶嘩啦啦的掉了一地,劉氏喊聲尖銳,霎時的貴氣蕩然無存,披頭散發,毫無形象可言。

場中人根本沒想到李氏會如此,沈靜萱完全愣住了,她與李氏僅有兩面之緣,加上今日才第三面,她記憶裏李氏是個溫柔貴氣大婦人,舉止爽朗,她很是喜歡這樣的長輩,不曾想李氏竟還有如此強勢一面,将門虎女四字此刻凸顯的淋漓盡致。

東遠侯爵夫人柳氏更是啞聲,她乃本朝太傅嫡女,世代書香世家,侯爵夫人更是各中翹楚,最有端外惠中,賢良文靜之名,暗罵人粗鄙不堪。

鬧了這麽大不痛快,李氏斷不會再逗留,待人離去後,柳氏斥罵道:“粗鄙婦人,難等大雅”

“誰說不是,那沈氏必然也是一丘之貉”

“還真別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劉氏最是癫狂,披頭散發的,目眦盡裂,一旁有人突地壓低聲音道:“我聽說沈氏的娘家姐姐,好像是妾身所出,竟與明安候家的六公子有了首尾,還是許下婚約的呢?”

“還有此事?可當真”劉氏眼中有了光,一閃而過的陰狠惡毒

那人臉色有些窘迫道:“外頭都這麽傳,無風不起浪,總歸是有不妥的地方”

“啧啧,果然都是上不得臺面的貨色”

沈靜萱覺着有時鐵腕之下,任何綿裏藏刀都是枉然,刀鋒所向,陰謀退散,瞧瞧李氏今日鐵腕,那東遠侯爵夫人吱都不敢吱一聲,如此手段自己當效仿一二,對李氏多了幾分敬重。

李氏哪裏知道外甥媳婦心裏的彎彎繞繞,她此刻正愁呢!方才... ...似乎不妥,有損國公府顏面,若是老太太知道了一準要訓,念起老太太手裏的龍頭拐,李氏止不住膽顫。

沈靜萱:慫啥?幹就完事了!

七夕快樂,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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