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圖窮匕現,獠牙兇惡
圖窮匕現,獠牙兇惡
獵場裏外分兩區,中間隔着座不大小山包,一炷香的時辰只夠內外場走個來回,打獵還是尋在外場。外場四周喬木,灌木茂盛,野兔,山雞之流豐碩,轉圜之地按理不應有如此多的獵物,禁軍使了手段驅了一批來此罷了,若不然,些許子弟箭壺裏的箭矢,只能冷放。
一簇灌木叢突兀的嘩啦啦一陣響鬧,無風,一抹豔色在草縫浮動--李長庚眉頭一擰,取箭搭弦,凝氣拉至滿月,那鐵箭還未離弦破空聲先響起,一只流矢掠進草叢之內,嘩啦啦驚起一道影子,五彩的尾羽,遍體灰斑--是只野雞
下一刻,破空之音再起,撲騰而起的野雞悲鳴一聲落地,李長庚的弦微微震顫,後頭的破空聲是他的箭離弦了,随侍上前拾起獵物,放入背簍。
“精彩... ...”身後豁然響起一道喝彩和掌聲,來人白馬黑铠,珠光寶氣--正是昌王,他禦馬到跟前來,拘笑道:“兄長箭法果然了得,不愧百步穿楊手陳都尉門徒,臣弟佩服,只是凡事都講先來後到,這獵物原是臣弟先一步發現,兄長為人耿直應不會強取豪奪吧?”
李長庚乜斜剜了人一眼,聽了好大一場笑話
“圍獵場上,昌王竟然講先來後到四字?莫不是同王太傅探究前古糊塗了?那場圍獵不是講求本事,誰的箭釘在獵物身上便是誰的,我還沒怪方才昌王乘人之危險些驚跑獵物之罪,昌王倒是往我頭上扣上一頂高帽?”
昌王李長信搭在肩上的長弓映着光,他笑了笑道:“不過一只野雞罷了,又不是什麽珍貴的物件,臣弟讓與兄長便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我兄弟二人為了什麽稀世珍寶不和呢,丢了皇家的顏面”因一只獵物能說出這些冠冕堂皇的花樣,也是不容易。
“勢均力敵才是讓,”李長庚一抖手從随侍箭壺裏抽出一只箭,拉至滿月,鐵箭直指一處,兩只捏着箭尾的長羽,嘴唇勾起笑,李長信駭了一跳,明面上的客套也維系不下去了,俊朗的面龐青紫通紅,厲聲斥道:“李長庚,你什麽意思?”
“兄長與你情同手足,能有什麽意思,我親愛的皇弟”箭弦不斷發出咯咯地響,好似拉至極處似的,蓄勢待發,欲要直取性命:“兄長是想告訴你,你跟我之不間,不是勢均力敵,那叫強取豪奪,你看”話音方落,李長信眼尾就見那拉弓的手松開了。
他還真的敢?鐵箭直接自己胸膛,若是中了頃刻喪命,他刷地一聲抽出環在腰上的佩劍,在身前撐起一圈劍幕擱擋!昌王府的随侍驚得出了滿身的冷汗,眼中的恐懼與那張笑吟吟的臉重合,只覺世間怎會又如何可怖之物
事在一瞬,電光火石之際,只聽噗嗤一聲利器遁肉之聲,随侍膽子忒小,雙腿一軟癱倒在地,李長信心跳如鼓卻覺察有異,手中并無反震,也無痛楚,他猛地頓住,眼中見那明媚的笑容比之其身上赤色玄甲還要耀眼。
“去,拾回來”李長庚朝猶豫不前的随侍吩咐道
李長信一張臉猛地臊紅,因他後方地上散開一灘殷紅的血跡,一只灰毛野兔直挺挺的被釘在地上,生機全無,随侍硬着頭皮将獵物裝進簍中,身後好似有雙陰毒的眼盯着,遍體生寒。
“不錯,不枉我出這一箭,膘肥肉厚,對了,皇弟方才為何無故拔劍?”李長庚拘着不懷好意道:“不會是皇兄吓着皇弟了吧,唉,怪我,剛瞧見皇弟身後有只獵物,怕又有不知哪來的野箭插足,兄長就冒昧忘了皇弟在前,驚到皇弟還請海涵”言下之意便是我并非箭指于你,是你自己非要在前頭晃悠,吓着亦是命。
“康王好箭法啊!”李長信一張臉險些繃不住,恨不能吃了跟前人的肉血,留于此處非但沒讨得便宜反倒惹得一身騷,李長庚笑了笑道:“好不好的,本王比皇弟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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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快嘗嘗這龍井,滋味頂好呢”柳氏搖晃着團扇,熱乎勁兒讓人別扭,沈靜萱點頭應過
席面上不少人,花花綠綠的坐了一片,連那日的東遠候王氏等人也在其中,這口中茶的滋味一時有些寡淡了。
圍獵場的兩位王妃皆在席上,甭管有心無心的,都會湊個位置,不為別的,若能攀上幾句在人跟前混熟了眼,将來有求也能多條門路,世人活着,力所難及之事總得倚仗些別人。
因柳氏入昌王府的日子久,且膝下孕有一子,得了一品诰命,豪門顯貴的大娘子多的是偏向讨好她,柳氏芙蓉面很是會打圓場,話也漂亮,不說讓人懷好感,至少比之一旁只顧品茶的康王妃而言,柳氏更顯親厚,至于這親厚注了幾分別樣的心思那就另當別論。
王氏前頭吃了虧,說話也不大爽利,陰陽怪氣的:“這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怎的我瞧着這話不對付,康王妃真有幾分孤寒雪蓮的品格,就不知是不是臣婦眼拙了。”
“還真是,我本就心中思慮着奈何學識尚淺,現王姐姐一提點妾身幡然醒悟呢”說話的是那日跟在王氏的後頭草臺班主劉氏,她眼神兀地閃了閃道:“還是昌王妃為人溫柔,妾身等人見了更為親厚”
柳氏臉子沉了沉,嘴角卻止不住上揚:“瞧劉妹妹這話,都是在一處的姐妹,不過是門第世家不同而已,能叫你們覺着親厚我也欣慰,只是我切莫拿我同嫂嫂胡亂比,嫂嫂能得兄長的喜愛定然也是親厚的,只是初次見諸位姊妹,多少生疏些罷了,往後聚首貫了,諸位姐妹定會歡喜嫂嫂的”
這明面上的官場話,滿席的人都合掌贊頌,劉氏忽地舉了手中的茶盞,虛虛朝人一擡道:“昌王妃所言極是,是妾身口不擇言,妾身以茶代酒同兩位王妃賠禮,還望賞臉”
“劉姐姐客套了”柳氏轉身看着沈靜萱,笑吟吟道:“既然劉姐姐主動賠罪,嫂嫂可得賞下這份薄面”
沈靜萱算是品着了心機深沉的味兒了,她眉眼一挑卻不擡盞道:“這有罪之人才擔得起賠罪兩個字,劉姐姐心中坦蕩,自問無愧,那這茶妹妹若是受下,劉姐姐不是平白擔下這莫須有的罪名?”
劉氏先舉着盞敬此刻卻兩面為難,舉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她本想着有柳氏幫襯,自己以退為進,那人便不得不受,這若受下,心中膈應是小,扣上頂胡攪蠻纏的高帽就不甚好了,若是不受,席中旁人多數不知劉氏與自己那些不對付,劉氏如今自降身份賠罪她卻還拿捏着,沈靜萱怎麽答,總之劉氏兩頭都不吃虧。
可沈靜萱上來便說自己無罪,她那些話反倒難以自圓其說,人都說是玩笑了,自己再執意豈非引得別人心中有疑,适得其反?
“倒也是,還是嫂嫂想的周到,莫要平白污了劉姐姐的青白”柳氏面上一如就往的笑臉:“這杯我敬劉姐姐,誰還沒個誤會的時候,說開就好,妾身先飲了。”柳氏将階梯遞到腳下,柳氏自當欣喜
“謝王妃體恤”就勢飲下盞中冰涼的茶水
席間多是涼碟,擺樣好看的糕點糍膏,荒郊野外的談不上可口,沈靜萱吃了幾口便停了筷,她嘴貫來會挑,即是不好她自當不會勉強自己。
“嫂嫂不多些?”柳氏順勢飲了口茶道:“一會兒兄長來了,還以為是妾身委屈嫂嫂呢”
“哪裏的話,這點心就是嘗個新勁兒,多了反倒膩歪”沈靜萱盯着人看,她能瞧得出來柳氏也不喜歡這糕點,人都欺負上門來了,她怎麽會坐以待斃:“妹妹倒是吃的多些,莫不是金貴的吃多了,如今換了粗砺的偏好?嫂嫂卻有些不懂了”
柳氏面色一僵,提筷的手,頓了頓,眼中一簇而逝的陰翳:“也怪圍獵匆忙,席面确是粗糙了些,若不是改日我尋了府裏金貴與嫂嫂送去,別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