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連環計顯端倪,生死一瞬

連環計顯端倪,生死一瞬

俗話說捉賊拿贓,劉氏也是耳根子靈巧,道聽途說的,真要一板一眼的對簿公堂,她一時三刻拿不出來理據,不甘好不容易挑起的把柄溜走,劉氏索性一哽脖子,死咬着不放,打馬虎眼。

“這明眼人瞧得見的事,又要哪門子的真憑實據”

她說這話沒底氣,想仗着三人成虎,衆口爍金,把這聽風是雨的屎盆子扣實再沈家頭上。康沈兩家聯姻本就成了衆矢之的,席上的人用腳指頭都能明白是那方的人,為表忠心,誰不想能踩一腳是一腳,往後請功也好師出有名。

沈靜萱不怒反笑,眼神往席間睃巡,淡淡的,劉氏卻心頭一顫,因的那雙生的極好的桃花眼盛着萬物,獨獨淬了寒意,叫人骨髓往外的發寒。那種眼神她只從煞名遠播的康王身上見過,她想不通透,沈氏一介深宅婦人哪來的那樣的眼神,莫不是真的夫妻同體?連着性子都變了?

“這酒席想來是吃不下了”沈靜萱由下人摻着起身,柳氏趕忙去勸,歉然道

“嫂嫂,這都怪妹妹不好,唉,沒先掐了那些風言風語,叫嫂嫂聽去污了耳朵,妹妹有罪,還望姐姐見諒,只是妹妹想劉姐姐應該沒有他意,純粹的是想給姐姐提個醒,畢竟這瘋話傳久了難免有些不明就理的人會當真,屆時傳到言官耳根裏可是要壞事的,大哥同嫂嫂夫妻一體,也不想王府攤上這些子糟心事吧。”

沈靜萱愣了愣,此刻她才明白王爺說的柳氏心機深沉應在何處,柳氏說話半真半假,明面上是關心愛護暗地裏卻含沙射影,挑撥離間

若自己信了她的話,轉身同沈家生了間隙,這樣尖銳的事頂在風口浪尖上,沈家惱了自己,自個往後在王府便沒了根基,沈家同王爺也不再一心,自個夾在中間只會難做人。

若自個不理會,真出了大事,她這大娘子必定難逃幹系,畢竟今日席上劉氏的話說的已經夠明白的了,包庇娘家的名聲捅到王爺耳根子裏,不說合離,至少夫妻再難同心。

好一雙連環計,這是要逼自己無路可走啊!

這人一旦算計到骨子裏,話說的再好聽,暗下藏的針捂得嚴實也明晃晃的紮眼,沈靜萱道:“妹妹的好意嫂嫂記住了,不過嫂嫂這人執拗,些許事非得親眼見了才信,別人就是說破天那也枉然。妹妹以為是也不是?”

沈氏如此油鹽不進,柳氏暗中捏緊了扇骨,笑了笑:“嫂嫂說的在理”

“還是妹妹懂我”沈靜萱猝然笑開了花,拉着柳氏的手輕拍了拍:“妹妹如此信我,我這做嫂嫂的也有句話要送給妹妹,這人啊,心不能野,尤其是像妹妹這樣得了诰命的,位分尊貴,一言一行皆是王府的體面,下頭沒長眼的跟風随大流也就罷了,不成氣候,丢的不過是自己那張老臉,沒人會多說什麽,可妹妹若是也閉着眼胡來的話

說不好聽些,連累昌王不說,弄得你們夫妻不睦,家宅不寧可就作孽了。昌王有個好事嘴碎的夫人這名頭可不好聽,妹妹可得謹慎才是”

陰陽怪氣,沈靜萱自己也厲害!柳氏心思通透怎會聽不出人話裏的含義,可明白是一回事,被人當面點破又是一回事,柳氏最愛在臉上蓋一層又一層虛僞的皮,含沙射影別人的不是,如今叫沈靜萱反将一軍,心裏憋着火還只能強忍着,維持着虛僞的端慧賢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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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嚴重了,是非黑白妹妹還是能拎得清的”

“如此就好”沈靜萱道:“這天色也不早了,姐姐還得吩咐下頭的人備些吃的,一會子你兄長圍獵回來,保不齊想吃些果點,你們好生談着我也就不同你們多叨擾了,得空只管來府上,嫂嫂且拿好東西招待妹妹”

柳氏也厲害,說笑便能笑,盡管心裏恨不能将人千刀萬剮:“嫂嫂的話妹妹可當真了,過些時日定上府上拜訪,屆時嫂嫂可不能藏拙好東西才是”

“自然,我巴不得你來呢”

兩人一唱一和,虛僞對假意演的像模像樣,不清楚的還以為她妯娌二人感情深厚呢。沈靜萱前腳出了席面,行了約有十來米,四下顯得安靜了些,她頓住腳步看向身邊的人:“母親可是有話要托于你?”

海棠方才入席一直低着腦袋立在一旁,靜靜的,直至劉氏提起三姐姐她臉上閃過一絲驚慌,雖一晃而過,偏巧沈靜萱留意到了。海棠少有如此情形,應當是母親有話托她傳達。

果真,海棠下一刻點了點頭,壓着嗓子道:“大娘子請姑娘到她帳篷裏一敘,大姑娘也在,為的三姑娘的事?”

“三姐姐?”

沈靜萱心生憂慮,前有劉氏捕風捉影,柳氏綿裏藏針,雖說自己不信,但謠言并不會空穴來風,母親又特來請自己過去,為的還是三姐姐的事,沈靜萱一時更加疑惑了。到了賈氏屋裏,她覺察大姐姐和母親皆面色沉重,沈靜萱心底沉了沉。

“萱兒給母親請安,大姐姐也在”賈慶歡見了人,牽強的扯出抹笑來:“四妹妹坐吧,母親喚你來正好有事同妹妹說”

“不知是何事,來時聽海棠說起與三姐姐有關,我還真猜不着頭腦”

沈靜萱落了座,屋裏熏着香,淡淡的,地面鋪着頂好的毛毯,踩着松軟,她取過案幾上的茶盞淺嘗辄止,她多是猜到賈氏要說的話,大體會應同劉氏不相上下,不過這話她不好直說出來,畢竟若不是她這婦人家猜出那樣的話,說出來怪沒臉的。

賈氏一張臉憋得通紅,好幾次張口又咽了回去,活靈活現的将難以啓齒挂在臉上,後一咬牙道:“大丫頭,你同四姑娘說,我這大娘子下頭未出閣的姑娘出了這樣的事,實在沒臉提起”

沈慶歡明白賈氏的難處,不推脫,應承下來:“我也不知四妹妹在外頭是否有聽到些閑言閑語,這次委實是三妹妹逾越了,家裏原想着你才出門子不久,我們自壓着料理了便是,可誰曾想到鬧到今天這份上

母親想還是不要瞞着妹妹了,這事鬧起來,妹妹這位分頂高,裏外不知多少雙眼睛盯着,等着上來踩一腳,借題發揮尋妹妹的不痛快,妹妹若半點不解其中意,只管是會吃虧的,雖說難以啓齒,姐姐今日也豁出這張臉了,我... ...”

“大姐姐,你且等等”沈靜萱忽開口打斷,她吩咐屋裏的下人:“你們幾個到外頭去守着,莫要叫人近了這頂帳篷三尺之內”

屋裏頭的都是家生子,簽死契的,靠得住。沈慶歡一張口沈靜萱就能察覺接下來的話決計不容旁人聽了去,特指人去外頭守着,荒郊野外誰能知道會在哪裏冒出雙耳朵出來,守着穩妥些。待人皆退了下去,沈慶歡輕嘆道

“還是四妹妹心細,瞧我險些釀成大錯,這話傳到旁人耳中,你我沈家皆是要大禍臨頭的”

“如今妥當了,姐姐只管說便是,外人是聽不見去的”

沈慶歡面色一沉道:“這事未捅出來前,我萬是不敢信的,三妹妹竟大着膽同林秀才定了親的時候又同鎮遠侯四子不清不白。原以為是謠傳,結果前些日子軒哥兒到翠香居聽曲兒,正巧見大哥哥領着三妹妹去了一間廂房

那廂房的主人軒哥兒瞧得真真的--正是鎮遠侯家的四哥兒,這私會都私到酒樓裏的,軒哥兒避着人往那廂房裏一看,就見那屋裏頭只有兩人,還摟在一起,原先的大哥哥哪還有影子在啊。”

沈慶歡說那酒樓沒少做這些渾水摸魚的事,廂房是前後兩扇門通着,連着外院的小門,為的就是掩人耳目。京中不少王侯貴族想嘗個鮮兒又恐被撞破,多會選在這家酒樓。

沈靜萱卻覺有疑:“既有小門,三姐姐為何要走正門,這翠香居白日素來生意極好,人來人往的。指不定遇上熟人,被撞破了可如何是好?”

“誰說不是?”沈慶歡道:“可偏三妹妹有大哥哥陪着,兄妹二人興起想到翠香居聽首曲子又有何不可?若不是軒哥兒先頭就在樓裏,知那間廂房早早是有人定下的,這事還真就神不知鬼不覺,珠胎暗結我們怕是還被蒙在鼓裏。

軒哥兒這頭茶不吃了,曲也不聽不下去,連跌帶爬的回了沈家,這事牽連甚廣自當不能任由三妹妹長此以往,畢竟這事見不得人,一旦東窗事發,沈家的名聲就完了。軒哥兒忍了忍,還是同大娘子說了這事。”

沈靜萱徹底驚了,她全然不知三姐姐一介姑娘家竟真敢做出有損德行之事,大乾對未出閣的姑娘多有偏頗,京中設了幾處女子學堂,為的是姑娘們能識文斷字,但那也是排在德行之後,德行有虧,便是文采可比李杜一樣會遭人唾棄。三姐姐這是明知故犯啊?!

“可... ...三姐姐整日都在閨閣裏,哪能想出這種有傷德行的舉動”

沈靜萱緊了緊手中的茶盞,在堂上一直不開口的賈氏突兀的插嘴道:“有什麽不能夠的,三丫頭自小養在衛氏名下,她生母那樣的出身,若我猜的不錯,這下流的手段定是衛氏那賤婦教的,想着先大了肚子到時候他鎮遠侯家不得不給個交代

我沈家為了名聲總不能将姑娘送去與人做妾,只能多賠嫁妝,那可是侯府,沈家多少銀兩賠進去才能換來她三姑娘大娘子的名頭,這一手如意算盤打得可真響啊!”

衛姨娘如此手段可謂是火中取栗,稍有不慎不僅三姐姐的名聲盡毀連同沈家的名聲皆會一并賠進去,都說拔出蘿蔔帶出泥,娘家出了潑天的大事

沈家兩個嫁出去的姑娘豈能獨善其身,不說其他,光是有這樣不知檢點的姐姐妹妹,沈家外嫁的姑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恥笑,況且沈家六姑娘還不到議親的年紀,出了這樣的醜事,還怎的許好人家?

衛姨娘這是将沈家大大小小全都算計在裏面,這心思,沈靜萱止不住打了個寒顫。

“好在軒哥兒早先通報了我,那對兄妹自外頭一回來,我就命人請到院子扣了下來,我那好三姑娘還梗着脖子和我硬氣,我請了你父親來,他二人朝你父親二人哭訴,軒哥兒将事同你父親仔仔細細的說了

。說是不信可尋酒樓 掌櫃的過來問話,一問便知,他兄妹二人登時白了臉,你父親登時大怒,打了好幾巴掌,如今人壓在柴房裏,連着關在衛氏一起。

本想着私下處理了便是,誰知我們防住了家裏沒防住外頭,鎮遠侯家四子在一場酒宴上喝大了,支支吾吾将他同三丫頭的事抖了出來,那污言穢語,簡直不堪入耳,如今那誤污言穢語在京中富家子弟傳得人盡皆知,我這慌了神......請你同大姑娘一齊來商量商量”

沈靜萱算聽明白了,只是那有這麽巧合?先是三姐姐撞見軒哥兒,東窗事發?後又是鎮遠侯家四公子酒後胡言亂語,且這挑的日子太是時候了,圍獵開始,京中數得上尊貴的夫人都會聚在獵場,這時候捅出事來不是要鬧得滿城風雨嗎?

其中定不會這麽簡單,這一切好似有只手在布局,這局布的很大,大到将沈家,王府,鎮遠侯家,甚至還有侯家都算計在裏面。

“壞了”沈靜萱忽地心驚肉跳,若真如她所猜測,那今日就是最好的收網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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