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午飯過後，方媽媽并沒有真的叫林寒去泡澡，倒是一個勁兒的指示方穎西帶林寒出去轉轉，特別是去逛逛小區不遠處的天鵝湖公園。

逛公園真是個不錯的活動，林寒小小的心思飛快的轉悠着。就聽到方媽媽将方穎西從她的閨房裏頭又一次叫喚了出來，就像催着待嫁的老姑娘一般：“小西，別在房裏窩着，帶小寒去公園玩玩，你們年輕人一起走走嘛！”

方穎西最終當然是敵不過母親大人的執着，牽起林寒的小手，一溜煙下了樓。

被方穎西的手不經意的包圍，林寒的手心緊張的泛起一層薄汗。她想要把手抽出來，害怕被方穎西嫌棄，但是涼而滑膩的觸覺讓她撤離不了，反倒是越捏越緊。

剛走上小區外面街道，方穎西便習慣性的将手抄進了口袋裏。林寒被甩在了一邊，手心裏還留着方穎西的微涼的溫度，卻是在一點點消散。她眼裏方穎西的背影離她越來越遠，來不及糾結自己的小心思，林寒趕緊三步并作兩步追了上去。

冬日的午後，陽光慵懶的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林寒想要跟方穎西說些什麽，卻一時找不到合适的話語。兩人肩并肩的走路，方穎西看前，林寒看地。

天鵝湖公園距離方家不過一站距離，不到十分鐘便走到了。在零度的天氣逛公園顯然是個不适宜的活動，園裏游人極少，靜谧的有些孤獨。除了幾株臘梅飄着幽香，其他的花花草草都冬眠去了。林寒覺得這并不是個約會的好地方，但想想情侶之間大多是喜歡隐秘的，突然就覺得無端的開心。

身邊有着方穎西，到哪裏不是愉悅呢？到哪裏，都是愉悅。地點從來不是最重要的。

一路走走停停，最後兩人很有默契的選擇了湖邊的石頭座椅休息。方穎西将手交叉着擺放在腿上，修長白皙的手指印到林寒的眼睛裏。林寒不曉得如何用詞彙來形容一個人的手指，好看或是不好看，大約是沒有什麽定論的。然而，在她的眼裏，方穎西的手指頭無疑是好看的。那一根根骨節分明的手指，少了些妩媚，多生出了些英氣。

方穎西從來不是個溫柔的人，林寒莫名的想到了許久前剛剛遇到方小姐的情景，一時多愁善感起來，不自覺的便伸出了手，将方穎西的手拉到了面前，細細打量，輕輕摩挲。

肌膚接觸的一瞬間，林寒分明的感覺到了方穎西的身子一顫，但卻沒有強行将手抽走。這讓林寒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欣喜，當一個人在身體上不排斥另一個人的時候，多少是能說明一些問題的。林律師偷偷彎起了嘴角，偷笑的模樣像在做賊。

“為什麽你的手這麽涼？”林寒用雙手将方穎西的手攏進手心裏，生怕捂不熱手裏的這塊冰。方穎西仰面望着天空，眯着眼睛仿佛在看太陽。然而陽光又有什麽好看的呢，林寒不懂。

“我是冷血動物，你相信嗎？”方穎西轉過臉直視林寒的眼睛，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見到林寒的臉色變了變才淺笑起來，道：“騙你的，笨蛋。只是體質不大好而已，不礙事。你的表情變得太快，全寫在臉上了，這樣不好。”說着伸出另一只手輕輕摸了摸林寒被寒風吹得幹燥的臉頰。

經方穎西突來的一碰，林寒立即羞澀的咬嘴唇，三秒鐘臉就變成了豬肝紅，自然引得方穎西好一陣鄙夷的笑聲。

“不說還好，越說越來勁兒了。林律師，你這樣上庭，法官都要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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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如果法官叫做方穎西，那麽法官已經死了——是不是笑死的，是被林寒眼裏冒出的火苗子燒死的。

有些人是火，另一些人是水。

所以這時候即使林寒周身都燃起了火苗，也終會被方穎西輕輕柔柔一句話滅掉，一句話就夠了。方穎西的笑聲漸止，笑容還殘留在眼睛裏頭，亮晶晶的，望着林寒怨恨的小樣子，莫名的說了句：“林寒，你這樣，真是可愛。我喜歡這樣的你。”

我喜歡這樣的你，就是魔咒。

林寒覺得心跳漏了一拍，輕微的都叫她快感覺不到了。她很想回一句：我也喜歡你。嘴角抖抖索索好半天卻總是吞吞吐吐收不清楚：“我，我洗，洗……”

“你不是要是洗衣服吧？洗碗？洗什麽？”不知道方穎西是有意還是無心，硬生生将林寒的話扯到八千裏以外。看林寒發急的樣子，從某個時候開始變成了方穎西的愛好。

陽光撒到湖面上，倒影出周邊的樹影，落葉堆積在湖邊的一角，像個小山丘。林寒氣惱了，便不再跟方穎西說什麽喜歡，撅着嘴巴跑到落葉邊上，使足了勁兒将枯黃的葉子踩的嘩嘩作響。

林寒從來沒有表白過，那薄臉皮比紙還要薄上三分，哪裏經得起方穎西這樣的刺激。她心裏又急又羞，想要說的話仿佛卡在了嗓子眼，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喜歡”兩個字，總是很難說出口。

方穎西坐在原地笑，林寒的小鬧騰在這段時間裏她已經習慣，甚至有些喜歡。等林寒踩的累了，自然就會跑回來。就像放風筝一般，線頭總是拽在了另個人的手裏，怎麽飛都飛不走了，除非有人把線剪斷。方穎西覺得自己想多了，但這樣的比方似乎又很适合。

正如方穎西所料，林寒玩的累了，便真的垂頭喪氣的跑了回來，一屁股坐到方穎西的旁邊，大口大口的喘氣。寒冬臘月，林寒身上呼呼的冒着熱氣，兩腮泛着通紅，剛坐下身子就要解扣子。

“不準脫衣服，會着涼的。”方穎西盯着林寒扒在領口的手，威吓了一聲。

“嗯，”林寒默默應聲，潮紅的臉像個小蘋果，“運動運動，挺好的。”方穎西的眼光玩味的落到林寒紅撲撲的臉上，林寒困窘，只得找個托辭為自己剛剛幼稚的行為辯解。她很久沒有這樣幼稚過了，方穎西是始作俑者。

“玩夠了，我們回去吧。”方穎西起身，揉揉脖子伸伸腿，回頭朝林寒一笑：“我也該運動運動了，老了就跟不上你矯健的步伐了，是嗎？”

林寒啞口。

方穎西顧自往前走去，陽光落到她的身上像起了層薄暈，林寒坐在椅子裏定定望着這個無限美好的背影，突然很想要沖過去擁抱她，緊緊的擁抱。在明亮的光線裏這背影看起來，依然有些寂寞。

飛快的奔向方穎西，幸好公園裏沒有什麽人，林寒跑的歡，貼近方穎西時卻沒有真的伸出雙臂擁住眼前的這個人，只是停下了站在了方穎西的身側，垂下手，輕輕的挽住了方穎西的手，捏緊。

“方穎西，我喜歡你。”

林寒的聲音很低很輕，像跟空氣在對話，目不轉睛的直視着遠處的一朵流雲。她不敢偏開頭去尋找方穎西的眼眸，蔚藍的天色就像方穎西眼底的淡淡柔情。最怕是一個眼神的對視，就叫她面紅耳赤，再也說不出這樣堅定的情話了。方穎西該是明白的，林寒默默地想。

“嗯。”

林寒似乎聽到的方穎西的一個應聲，又好像只是自己的臆想，她不敢确定，更不敢再問一遍。勇氣來的快，去的更快。只是手心裏的另一只手還依然存在，涼涼的，是方穎西的溫度。

歌裏唱，牽你的手帶你回家。

林寒說，牽你的手，帶我回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