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從見過李瑩的那一分鐘開始,方穎西的臉上就沒有再浮現過笑容,就像零下一度的冰塊,沉默的走在林寒的身邊。

失憶這碼子事林寒從來沒有真的見識過,小說電影裏倒是看得不少。林律師一時間還不能完全的消化“忘記”這個名詞,每一重疑惑就像一重紗,層層疊加,将方穎西結結實實的包裹了起來。她側頭看向方穎西的臉,這樣的近的距離,卻如何也看不清方穎西的表情。方穎西到底是個什麽的樣的人?林寒又一次在心裏默默地問自己,但答案她依舊找尋不到。

一根弦拉的太緊太緊,遲早就會繃壞。

林寒直覺自己腦袋裏的那跟弦就快要斷裂了,她不想懷疑方穎西,但此刻她已經快要控制不了自己了。

情人之間若是出現了懷疑,每每迅速蔓延,變成一種病症。

方穎西微涼的手還捏在林寒的手心裏,但溫度卻在下降。林寒不知道用什麽樣的方法才能溫暖身邊的人,更不知道用什麽辦法可以了解更多的她。時間,太複雜。

一路走下來,除了沉默和累,兩個人似乎都沒有太多的表示,直到走到了四岔路口處,停下。

“你回家,還是?”開口的是方穎西,眯着眼睛望了眼林寒回家的方向。

循着方穎西的目光,林寒也看了眼相同的方向,随後盯着方穎西的眼睛,良久:“你叫我去哪裏,方穎西?”

“呵呵,”方穎西笑,眉眼依然好看,嘴邊的弧度彎起的很微妙,不甚明顯又恰到好處,淡然道,“随你。我的家門還沒有想要關上,你可以來,自然也可以走。”

“我來,可以喚醒你的記憶,還是讓你想忘掉的更多呢?”林寒莫名的說了這一句,在冬日傍晚的十字街口,她突然有種落寞的錯覺。

這是錯覺吧!

林寒嘆了口氣,有些恍惚地盯着方穎西。她要的人分明就在她的旁邊,卻對她說着來去自由的話。

愛與自由之間是種悖論,有些人一旦生了愛,就不再在乎自由了。

方穎西轉身沒有應林寒的瘋話,徑自朝家的方向走去。她走的潇灑,至少留在林寒眼裏的背影與從前一樣,潇灑的十分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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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與留之間,林寒掙紮了零點零一秒,爾後迅速地擡起腳追上了方穎西。直到拉住方穎西的胳膊,林寒都沒有弄明白自己為什麽可以下賤到這樣的地步。

她迷戀她,或者愛了她,還是怎樣。

陽光很淡,林寒的心很慌。方穎西的淡漠潇灑,與林寒和陽光,就像一種對比,如何都無法平衡。在林寒的手挽上來的一瞬間,方穎西的唇邊卻不經意露出了一抹淡笑,很輕很淺,或許連她自己都未曾發覺到。

還沒走進家門,方穎西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只看了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她就按掉了。匆匆将手機放到手提包的最裏層,擡眼看了看正盯着大樓天花板發呆的林寒。随即,掏出鑰匙,開門。

林寒識趣的先去沖澡,用方穎西家中屬于林寒的毛巾和浴衣。她說笑着走進衛生間,直到鎖好了衛生間的門,林寒的臉上才透露出憂郁和彷徨。那個未接的電話讓林寒生了疑心,她不由自主的猜測起來,但想了一圈仍沒有任何線索。

将龍頭開到最大,空間裏充斥着流水的聲響,熱氣騰升起來,鏡子裏的另一個林寒被漸漸遮掩,直到變成一團水汽。雙手撐在洗臉臺上,林寒并沒有走進淋浴間,而是靜默的站着,站着,仿佛在等待某個時機。

大約等了五六分鐘,熱氣在林寒的臉上凝成了水珠,就像豆大的汗挂在額頭和臉頰上。衛生間的門被林寒從裏頭輕輕的拉開,在流水聲的掩蓋下幾乎聽不到半點響動。

客廳裏沒有人,林寒順勢朝陽臺瞄了一眼,随後事卧室。此時,方穎西正坐在卧室的最裏面,低聲說着些什麽。林寒的眉頭擰的很緊,臉上寫滿了猶豫與不安。她光着腳踩在方穎西的地磚,滑膩膩的,險些摔了個大跟頭。總算是無聲的靠近了卧室的房門,就聽見裏面傳來的聲音。

“嗯,我知道。但是,我幫不了。“

“現在只能這樣,不然呢?我幫不上忙。“

“好吧,明天,老地方,見面再說,不要多想了。“

林寒只聽清了三句話,沒頭沒尾,見方穎西将要挂斷電話,連忙踮起腳尖直奔衛生間,穿着衣服就跳到了熱騰騰的水龍頭下面。門把手被輕輕的扭動了下,林寒看的分明。

熱水沖刷着林寒的身子,她的腦中盤旋着方穎西的那三句話。直覺告訴她,這就是那個在她的面前被按掉的電話,而打進電話的那個人跟方穎西,或者跟她自己的不解,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也不知道洗了多長時間,直到方穎西毫不留情在外頭拍門,大喊:“林寒,你是不是煤氣中毒了?說話!“林寒才反應過來,這個澡沖的有點過頭了,才慌忙裹上衣服,扭扭捏捏的走了出去。

“你沒事吧?洗的時間也太長了,我以為你出什麽事了。”方穎西嘟囔了一句,很不滿意的皺了皺眉頭:“你這樣會讓人擔心的。”

大概是做賊心虛,林寒沒有吱聲,乖乖的坐到沙發裏,舉着個吹風機呼呼的吹起頭發來。方穎西嘆了口氣走近,從林寒的手裏拿過吹風,一縷一縷的吹起來。吹風的聲音很響,林寒聽見方穎西的心跳很近。

“你這樣低着頭,盯着自己的手指頭,像個未成年。”方穎西收了吹風的線,站在林寒的對面,笑的若有所思:“我不想出門的時候被誤認為是你的幹媽,不要每次都那麽無辜好不好,林律師?”面對林寒的這個模樣,方穎西心裏就算有再多的火,似乎都發不出來。她想笑,卻又感覺苦澀。

林寒的無辜當然并不全是裝出來,她做了對不起方穎西的事情,這會兒正感覺自責。但是那股被勾起的好奇卻如何也按不下去了,所以更多的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無奈。而在無奈的同時,或多或少又摻雜了一些無辜。

這個夜晚林寒覺得格外長,夜比任何一天的都要黑,即使在溫暖的卧室裏都能聽到窗外呼嘯的北方,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她在方穎西的身側輾轉難眠,翻了無數次身,天都依然沒有亮。

方穎西的呼吸很淺,林寒不确定她到底睡着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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