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茶味透露出絲絲苦澀，碧綠色的嫩芽在透明的開水裏旋轉。
店裏播放着彭羚的《讓我取暖》，配合着冬季的蕭瑟的傍晚，恰到好處。清新的茶香像音符在空氣裏跳舞，方穎西的手指應和音樂敲打着玻璃臺，側臉望着外頭的人來人往。
消毒紙巾擺放在手邊，這是方穎西随身必帶的東西。包裝紙換了一種，花花綠綠的。林寒看不清那是什麽牌子，方穎西似乎只會用同一種牌子的紙巾。
除了方穎西和林寒這一對客人，鄰桌還有一對情侶模樣的男女在說話。
“你猜，他們是在分手還是在求婚？”方穎西擦淨手指尖的點心屑，挑着眉毛與林寒說笑：“猜對了，我請客。錯了，你請客。”
林寒低頭無奈的笑。方穎西還是偶爾會這樣無聊，而這分無聊并不讓林寒讨厭。她喜歡方穎西，喜歡方穎西的全部。于是，便默認了方穎西提出的“挑戰”，擡頭望了眼隔壁的男女，只用鼻子嗅嗅，林寒就感受到了不和的味道。男人眉角的煩躁顯然易見，女人背對着她們，林寒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猜分手。你呢？”林寒彎起嘴唇，用下巴指了指那對男女的方向：“該不會猜是男的在向女的求婚吧？”
方穎西沒有說話，将面包圈送到唇邊又放了下來，打量着林寒的眼睛，笑：“你也是個主觀的人，林律師。不過你答對了，我真的是猜男的在向女的求婚。”
“主觀嗎？你沒有看到那個男的表情很嚴峻，就像萬玲說的負心漢的模樣嗎？”林寒不喜歡方穎西加諸到她身上的主觀的評述，她應當是個客官的人，在任何時候任何場合都需要保持客觀的。雖然，這樣很難。
二人還沒有争執出答案，就聽見呼啦一聲，隔壁的座椅被拉開了好長的距離，男人跨出一步距離，徑自站到了女生面前，面無表情的捏緊了拳頭。
“他不會要打人吧？”林寒倒抽了口涼氣，不由得為女人擔心起來。
方穎西搖頭笑，用手指了指林寒的腦袋後面。順着方穎西手指的方向，林寒轉頭一看，就見兩個店員用推車推出了一個碩大的雙層蛋糕，唱着好聽的生日歌，慢慢向那一對男女而去。
“生日快樂，親愛的。感謝二十五年前的此時此刻，你來到了這個世界。”
男人一字一頓的仿若背書一般說出了這一席話，然後單膝下跪，擡頭凝望女友，緊張的幾乎結巴了：“嫁給，嫁給我，好嗎？就在今天的這個時候，答應我的求婚，好嗎？”他實在是太緊張了，這樣浪漫的時刻都顯得有幾分搞笑。
林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剛剛那樣的表情，此時這樣深情款款的表白，世界都瘋了！她轉頭朝方穎西不解的眨眼睛，就見方小姐一臉了然的微笑，似乎什麽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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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邊，情侶間你侬我侬；這一邊，下午茶的花費有了出錢的輸家。
“你怎麽知道他要求婚，不是提分手呢？我不有什麽線索可尋，怎麽看都不覺得那是要求婚的表情。”林寒悻悻的咬了口點心，忍不住瞄了眼激動的小情人。點心長的很誘人，吃到嘴裏卻沒有什麽味道。
“進來的時候我看到店長在準備蛋糕推車，就我們和他們兩桌客人而已。分手是用不上那樣大的排場，不是嗎？”方穎西壞壞的眨了眨眼睛，繼續：“你沒有見過別人緊張的時候嗎？有時候，并不是做了壞事，或者将要做壞事才會變得緊張。有些人，天生就是會緊張的面無表情的。”
放下手裏的面包圈，林寒不得不承認方穎西說的是個真理，她太主觀了，在這個猜測裏面。方穎西若有所思的眼神，遙遙的落到了外面的街道上，林寒捕捉不到她的思想。或許，在關于方穎西的事情裏，她也同樣主觀着。
一條街的路燈在同一剎那被點亮，頗有些壯觀的感覺。十字街口，林寒想将手抄到口袋裏，轉眼瞥見了方穎西□在外頭的左手，在寒風裏那只白皙手有些孤獨的垂直身側。默默的走近，林寒牽起方穎西的手放進了自己溫暖的右側口袋，小聲說：“別凍着了。”
兩人攜手在街口走了很長一截路，正值上下班時間，路上人很多。方穎西的手安靜的放在林寒的手心裏，慢慢變暖，像曾經某此一樣。
路邊的花叢裏鑽出一只虎紋小花貓，直直的撞上了方穎西的腿，哼哼唧唧的圍着方穎西的腳打轉，不時蹭蹭方穎西的褲腳。
“真可愛，我們領養她吧！“林寒想也沒想就彎腰将小貓抱到了懷抱裏，高高興興的撫摸起來，逗得小貓喵喵直叫喚。
方穎西趕忙後退一步，捂住鼻子擺手：“我，我過敏，不能！要養你自己養，不準帶到我面前。“
“啊？“林寒不知道方穎西會因為一只這樣小的小貓過敏，伸手将要拉住跳開的方穎西，卻發現手中沾了好些貓咪身上的短毛，趕忙收回來，猶豫：”我帶她回去，那，我們還要吃飯嗎？“抱着只野貓進西餐廳肯定會被侍應生趕出來吧，林寒無奈的用小手指在貓咪的小鼻頭上輕輕的點了一下，引得貓咪眯着眼睛喵喵的又叫起來。
“真是個可愛的小家夥！“林寒被花貓逗得開心，擡頭正對上了方穎西扶着額頭的無奈表情。
“我送你和你的貓，回家，好嗎？“方穎西指了指腿，意思是要陪一路步行回去。她放棄了開車，至少不能讓這樣兩個小髒團子上她的本田，這是底線吧。
“回家！”林寒笑的跟花貓很像，就差兩聲喵喵叫了。高興的湊到方穎西身旁，哪裏又不敢碰上方穎西漂亮的衣裳，唯有壯了膽子，伸長脖子，在方穎西的側臉印上了重重一吻：“謝謝你，方穎西。“
“我又沒說要給撫養費，你這樣高興做什麽？傻瓜！“方穎西非常自然的從口袋裏掏出了衛生紙巾，輕輕擦了擦臉頰：“不要在我不知道情況下這樣做，可以嗎？林律師？”
“哦。”林寒哼哼了聲，高高抱起她的寶貝小貓樂呵呵的走在前頭，回頭朝方穎西笑：“給我們的新寶貝起個名字，怎麽樣？叫小西，好不好？”
“我覺得叫小林更合适，她長得就跟你一樣！随你姓，不虧的。”方穎西哪裏吃過虧，三兩步跟到了林寒身後，笑着說：“或者叫寒寒，跟這天氣蠻相當的。她這麽小，一定是冬天出生的，多合适！”
“小小西，你喜不喜歡這個名字啊，喜歡就叫一聲！”林寒裝作沒有聽見方穎西的話，對着貓貓的小眼睛說話。就瞧見小貓懶洋洋的轉了轉頭，輕輕的喵了一聲，氣的方穎西直跳腳。是的，作為名字的主人已經認可了“小西西”這個名字。用林寒的話就是：“多好的名兒，跟笑嘻嘻諧音呢！”
街燈在林寒所住的小區門口變得昏暗，方穎西站在距離林寒和小西西半米之外的地方，擺着副事不關己的姿态，目光卻停留在這一人一貓身上，比街燈還要柔和。
“雖然我覺得小……小西西很可愛，但是……好吧，好好照顧她吧！”方穎西依然不習慣将自己的小名放到一只小貓身上，說話的口吻都不似平時般冰冷。
“明天見，方穎西。我和小西西，都會想你的。“林寒輕輕捏起小西西的一只小手，沖方穎西揮了揮，小西西也跟着喵喵的叫了兩聲，就像是在說再見。
“明天見，林寒。“方穎西擺擺手，嘴角微露出一抹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