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如果每一天我都過着相同的日子，那麽，你能不能告訴那些我想要知道的答案，方穎西？”

第三次，在即将轉角的街邊，林寒拉住了方穎西的衣袖，她有很多話想要傾訴，但有更多的疑問還沒有得到答案。在往返重複的時刻，林寒不想再選擇等待了。她這樣對方穎西說，并不期待方穎西能完全了解。然而，這個瞬間，她是渴望被了解的。

方穎西疑惑的眼神停在林寒的臉上良久，晚風拂過，吹動起她額角的發，也吹涼了她的話。

“你在跟我說笑話？”

“我說沒有，你相信嗎？”

林寒偏頭望向街頭穿梭的人群，她很想沖進人群，變成若幹個路人中的某一個，不要再繼續自己的生活。然而，在方穎西的面前，她剩下的卻是很多很多的不舍。她不舍得變成旁人，不舍得方穎西。她始終不舍得離開方穎西。

沒有回應。方穎西的臉色深沉而冷然，她沒有說相信也沒有說不信，只是靜靜的等待着林寒說下去，那眼神投射進林寒的眼底，就像是默許，或者期待。所以林寒并無再多顧忌，她想要問的話就只有那麽一句。

“方穎西，告訴我實話，是不是你殺了李明凱？”

林寒擰結着眉頭将困擾着她的話說出口，等候着方穎西的肯定或否定的答案，就像在等待着給予自己的一個判決。

沉默長的仿佛經歷的整整一個世紀。在時間一點點流走的時，林寒突然感覺到了無限的害怕，如果下一秒她的生活回到重複，那麽這個問題她是不是還有勇氣再問一回？

“是我。”

方穎西的回答來的明了，就像一柄利劍輕易的就擊碎了水晶球。林寒倒抽了一口冷氣，詫異而平靜的聽清了這兩個字。

“為什麽？”

在平靜的接受之後，又是個新的疑問。林寒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去追問下去，這事實對她來說就像是一把刀，多問一句便是在心頭多割一刀，疼痛不言而喻。

方穎西笑，笑的平常，在凜冽的寒風裏突然生出一絲溫柔。林寒覺得自己眼花了，怎麽能在這樣的時候看到方穎西這樣的笑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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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保護許若蘇。”方穎西的回答依舊簡短，而每個字都十分明确的回答了林寒的問題，是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許若蘇，那個身陷牢獄視自己的性命如草芥的女人，那個在李瑩的口中曾經被方穎西護着的女人。只一句“我要保護許若蘇”不正是說明了所有嗎？林寒冷笑着倒退一步，在方穎西的答案裏她并沒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天色暗淡下來，街燈亮了起來，兩人身在僻靜的街角，偶爾一兩個行人經過。沒有人會注意兩個女人的對峙，但是林寒卻感覺有萬千的目光向她襲來。她像個小醜，站在舞臺的中央，歡笑與尖叫，離她好近又很遠。事實上，方穎西的愛與關懷是不是從來都沒有到達過她的身上呢？

“你有沒有想過我？”林寒不想哭，但眼淚卻無法抑制，她像個不争氣的孩子，依靠着街邊的圍牆，默默的流着眼淚。

方穎西擡手想要撫摸林寒的臉頰，伸到半空卻定在那裏，沒有向前也沒有向後。繼而，是越加冷淡的言語：“我和你從來沒有諾言，你知道的。我只是想要保護許若蘇。”

崩潰的底線在這一秒決堤。這些不被愛的屈辱如同瀑布洪水，輕易的，就像方穎西的一個微笑，擊碎了林寒所有的遐想。在此之前的堅持噩夢般嘲笑着林寒，她像個傻瓜，在寂寞的街頭承受着一句又一句事實。

“你要離開我了嗎？”最後的一絲理智叫林寒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她明顯的感覺到面前的方穎西慢慢的變得不真實，仿佛一晃眼就要消失了，那些變得稀薄的影像漸漸開始模糊。

嘴角彎起的弧度是方穎西标志性的微笑，她的眼眸明亮而清澈。“我們沒有約定，也就沒有你說的離開。這都是我的決定，對不起，林寒。”方穎西微笑着說，笑的像一種毒藥。

對不起，林寒。這多像電影的臺詞，在分手的時候，無論當初多麽相愛的情侶總是會有這樣傷人的一句：對不起。林寒想笑，在淚水快要流幹的時候，她想要大聲的笑，但聲音到了嗓子卻怎麽也發不出來。笑變成了喉頭寂寞的嘶啞，還有眼裏幹澀的淚。

眼淚流了多久，笑了多久？街燈越來越昏暗，行人越來越少，方穎西的身影越來越模糊。那個執意要離開的人兒，站在林寒的跟前，沒有動作，沒有語言，只是靜靜的站着，看着林寒的笑與哭，一直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在時間的流逝中，竟變得仿若空氣一般透明起來。

“方穎西！”林寒在心裏大叫，口中卻不能發出半點聲音，好像世界都寂靜了，沒有一絲聲響。她眼睜睜的看着方穎西的身子變得飄忽，離她越來越遠。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但如何都無法觸摸到明明就站在跟前的人兒。

這樣近的距離，這樣無力的絕望。

漂亮的微笑還挂在方穎西漂亮的臉上，無情的話還在林寒的耳邊回蕩。在方穎西的身影真的即将消失的時刻，林寒卻不能阻止自己奮力的阻撓。然而消逝卻并沒有因為林寒的阻止而停下，方穎西微笑的模樣真的如幻般消散，沒有一絲痕跡。

離開了嗎？林寒的喉嚨裏像着火般幹澀，眼睑處有破裂的痛楚。寂寞的坐在街角，一瞬間如同被抽空般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是的，方穎西離開了。

哭吧，林寒抱着雙腿，将頭深深的埋進了臂彎。這世界不是她的世界，沒有方穎西的時候，她感覺到了無窮的恐慌。重複、重複、重複！難道她就要在這個沒有方穎西的世界裏長長久久的重複下去嗎？不，這不是真的！

“方穎西！”

驚的擡起盈滿淚水的雙眼，林寒的聲音突然從喉嚨裏迸發。這呼喚，驚醒了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