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2010年1月25日,星期一,晨7點46分。天氣,晴。
清晨悠揚的樂音吵醒了床上的人兒。
方穎西伸出光溜溜的小臂,撈起了床頭櫃上的電話聽筒,口齒含糊:“喂,嗯?”
躲在被窩裏的林寒縮了縮脖子,将頭埋的更深些,圈着方穎西的手也跟着緊了緊。
“啊!”方穎西的睡意瞬間消散,驚呼了一聲,将躲在自己懷裏的林律師一把拽了出來:“出事了。”
“嗯,嗯?”林寒還沒有睡醒,昨晚體力勞動過多,讓她那虛弱的小身板損失慘重。
方穎西兀自白了一眼做迷糊狀的林寒,貼近林寒的唇邊印下輕輕一吻,幽幽道:“再不醒,我就自己走了哦!”話音剛落,林律師那雙烏黑的眼睛噌的就睜開了,茫然的叫了一句:“別走!”
“醒了就不走了,”方穎西拉了拉被角,将自己光着的肩頭遮了起來,臉頰上泛起兩道霞暈,看的林寒有些呆了。
“剛剛是沈明君的電話,他說,”方穎西突然頓了頓,好似有些話哽在喉嚨裏,輕咳了兩聲,才繼續說,“許若蘇懷孕了,兩個月。”
“啊!?”這回而驚愕的是林寒了,睡意全消。沈明君是個什麽火眼金睛啊,竟然連兩個月的孕婦他都看得出來?許若蘇從來沒有跟林寒提過她有身孕,從來沒有的。
“然後呢?”林寒急迫追問。
“沒有然後了。”方穎西拽了把身邊的人,将那精光的身子拉進了自己的懷裏:“那就不會判死刑,你知道的。”她的聲音說的很低,只有貼在旁邊的林寒能夠聽得分明。那低低的聲音裏俨然是幾分不忍。
“嗯。”林寒挪挪頭,靠在方穎西的胸前,柔柔軟軟,最是舒服。陷在這溫柔鄉中,她不願意想太多關于許若蘇的事情,但心裏的那些疑惑還是湧了上來。她仍舊有些職業習慣的疑惑,但這一回并不是在疑惑方穎西了。
“你覺得是她殺的人嗎?”林寒嗫嚅,下意識的抱緊了方穎西,生怕一個不小心懷裏的人又不見了。
“我想,不是吧。”方穎西淡淡道,低頭吻了吻林寒的額:“方穎北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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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穎北?你弟弟?”林寒覺得方穎西有點跳躍,轉念想起了那個荒屋裏的男人和那些莫名其妙的對話。
也許兇手是,方穎北?林寒突然打了個激靈。
“我又要講故事了,你要不要聽呢?”方穎西笑,捏了把林寒沒有二兩肉的小臉。
原來,那天約見方穎西的确實是方穎北,但他們見面的地方卻不是林寒所說的什麽荒郊野外。那裏在十年前是方家的租屋,方穎北與方穎西在那裏度過了美好的童年時光。也就是在那裏,方穎西認識了許若蘇。
後來的事情林寒大多是知道的,方穎西大致的講了講,直到說起了許若蘇和方穎北。
少年時代方穎西與許若蘇很要好,所以方穎北也是認識許若蘇的,但并不熟悉。直到去年11月份,許若蘇到醫院做身體檢查,巧遇了方穎北醫生。而方穎北偶然的在許若蘇的健康報告中得知,她懷孕了。
可是許若蘇卻告訴方穎北,她不要那個孽種。
是的,許若蘇将她腹中的骨肉稱作是“孽種”,并且不顧方穎北的勸說一把火燒了她的健康報告。她說:“這不是我的孩子,我從來沒有過孩子。”
過後幾日,方穎北放心不下,約許若蘇在她家樓下的咖啡廳見面。早去的方穎北在靠窗位置上見到了與一個高大男子糾纏的許若蘇,而那個男人卻不是她的丈夫李明凱。
“再然後呢?”林寒迫不及待的插嘴,被方穎西的白眼無情的打擊了一把。
再然後當然是許若蘇的解釋,關于“奸夫”——方穎西的原話就是這個名稱。
林寒從方穎西嫌惡的表情裏看到了她對于出軌的不滿,小心髒蹭蹭漏了兩拍,默默地在心裏囑咐自己:“引以為戒,引以為戒!”
李明凱是個外表斯文的文化人,看起來無限紳士。方穎西并不知道在許若蘇長久的生活裏,李明凱卻是個粗暴的丈夫。他也許愛她,也許不愛她,而許若蘇卻是真真的不愛他。就像跟人搶來的玩具一樣,搶過來了,然後就沒有什麽意思了。擁有在她看來,變得很是無趣。
所以她夜不歸宿,所以她遭到了李明凱的毒打。所以,所以……方穎北覺得這簡直是天方夜譚,那是他童年時的若蘇姐姐嗎?一點兒也不像了。他想要幫她,為她做些什麽。
許若蘇的心聲在某個月黑風高之夜袒露在了方穎北的面前,原因無二,只因為方穎北在某個回眸的時候特別特別像方穎西,那眉眼裏的光芒與方穎西的鋒利如出一轍。許若蘇醉了,她說她是那麽的在意方穎西,在意到要搶走所有想要搶走她的人。她愛誰嗎?她誰也不愛。她只是習慣了方穎西的溫柔和保護。
那眼角溢出的冰冷,叫方穎北心疼。他覺得她是愛方穎西的。
許若蘇出事了。方穎北第一個想到的是,如果方穎西能夠對許若蘇不離不棄,那麽怎麽會出現現在的悲劇呢?
“一切皆有你而起!”方穎北如此對自己的親姐姐說。
“那兇手是誰?你弟弟?”林寒不敢相信,她沒有見過方穎北,或者說沒有正面見過。但方穎西的弟弟難道不應該有着相同的正義的基因嗎?怎麽能去殺人呢!她一時轉不過彎來,愣愣的盯着方穎西,期望得到個否定的答案。
“你又在想什麽呢?當然不是穎北。”方穎西愠怒的瞥了眼林寒,賭氣似地在林寒的小細腰上惡狠狠的擰了一把:“叫你胡思亂想,虧得我媽交代我好好照顧你!”
林寒疼的倒抽涼氣,仍然不忘用她銳利的小眼神示意方穎西趕緊說下去,她知道方穎西是知道兇手是誰的。她肯定知道!
“不要用你人畜無害的眼神望着我,我不知道那天具體發生了什麽。我只是因為方穎北的話感覺自責,在若蘇的事情上,我有很大的責任。如果我說是我殺的,應該是說的通的吧。呵呵,我記得出事那天,你睡的跟個豬一樣。”方穎西惡毒的語言從來沒有改過,臨了還要貶低下懷抱裏脫得光光的林律師,是個渾身排骨的小豬仔。
“難道真的是許若蘇殺的?”林寒覺得自己的腦子根本不夠用,面對一個方穎西她就夠暈乎了,現在又多出個神神秘秘的方穎北。日子,真不好過。
“應該是她的奸夫吧,”方穎西終于說了句有實際價值的話,爾後卻搖搖頭,不緊不慢的說道,“但沒用的,若蘇認了死理,誰也說不通。我想那天應該是有那個先到了她家與李明凱攤牌,出手,再然後,若蘇回家。我問了沈明君,那個小區的緊急通道是沒有攝像頭的。”方穎西煞有介事的分析着,聽得林寒一愣一愣的。
怎麽好端端個設計師,轉眼又搶上偵探的飯碗了呢!
“奸夫是誰?方穎北知道嗎?他不是見過嗎?”林寒來了神,方穎西的分析是有道理的,一定是有人先于許若蘇到家時殺了李明凱,而這個人一定與許若蘇是有莫大牽連的。可惜,林寒那時只想到了方穎西,卻沒有查看其他的可疑人士。連方穎北她都沒想到。
方穎西幽幽嘆了口氣,指尖掃過林寒的臉頰,抿嘴搖了搖頭。她不知道是誰。方穎北也沒有看清是誰。只有許若蘇曾說過,他是個醫生,是個很厲害的醫生。與方穎西夢想要成為的醫生一樣,能夠救人治病。
林寒覺得一陣頭疼。她真是懷疑方穎北的視力,居然跟真兇擦肩而過了!但,許若蘇的孩子,孩子!
“我們可以做DNA,一定可以!”林寒騰的跳起來,手舞足蹈。
“好啦,好啦。你怎麽這麽傻,如果真的可以這麽辦,沈明君會不知道嗎?是我告訴他,可能許若蘇懷孕了的。今天只是檢查報告出來證實了而已。”方穎西擺出副專業人士的架勢将林寒連拖帶拉的拽進了被窩裏,用暖暖的身子将林寒沾惹了寒氣的小身板捂熱。
“嗯,我熱了。”林寒慢慢爬到方穎西的身上,委委屈屈的撇着小嘴:“好熱了。”
“熱了就出去涼涼。”方穎西好困,她的精力都被身旁的人耗幹了,好不容易可以多睡一會兒,又被沈明君擾了清夢。現在,林律師又在打花算盤了。
“涼涼要着涼的,我還沒有康複。”林寒繼續委屈,伸着她的光滑的小腿在方穎西白皙的大腿上摩挲,撩起身下人一陣悸動。
“唔,嗯,你洗……”洗字的音被林寒死死的吞到了嘴裏,觸到方穎西柔軟的身體時,她哪裏還有心思去想什麽消毒水。昨夜,在方穎西的重拳之下,林寒冒着嗖嗖的小風找到了放在犄角旮旯的消毒水,等再回到床上,興致都去了大半。
這一計綿長的親吻過後,方穎西的胸口起伏不定,輕輕喘着氣,臉頰的那抹緋紅更盛,唇瓣透着鮮嫩的紅,眉眼裏盡是風流。林寒看的愣了神,不禁俯下頭靠着像只花貓細細蹭着方穎西的脖頸:“你怎麽能這麽香呢!”
方穎西的笑凝在唇邊,寵溺的回吻身上的人兒,那不盈一握的瘦弱腰肢流連于林寒的手心,像條纏人的美人蛇,喘息不絕于耳。喉頭的幹澀驅使着林寒更加熱烈的所要,方穎西滑膩的肌膚上很快添了層薄薄的香汗,破碎的呢喃在浮動在林寒的耳畔:“林,林!”
“你,想我嗎?方穎西!”林寒撐起手臂,長長的黑發垂下來,發梢落到方穎西的臉上脖間,掃動的身下人一陣癢癢。
“你說呢?”方穎西喘着氣,眼眸晶亮的凝望着林寒,嘴角一絲淺笑。
“你到底想不想我?”林寒邪笑着彎了彎小臂,整個人瞬間壓到方穎西身上,懶洋洋的又重複了一道:“你,到底想不想我?”那幽幽的聲音就像只小蚊子一下就鑽進了方穎西的心坎裏。
“嗯?”方穎西在忸怩,她不是個會輕易說想念的人。用方媽媽的話說就是,這個女兒不懂得戀愛。但林寒嘶嘶的呼吸聲像根狗尾巴草,輕輕的,有一下沒一下的掃在她的心尖尖上。她側目,但目光裏一點兒怒意都凝聚不起來,滿臉滿眼都是春光明媚。
“方穎西,說句想我,很難?”林寒也不管方穎西的答案是什麽了,徑自一點點的掃弄着方穎西的耳廓,漫不經心的将氣息鋪散到方穎西的耳裏。在這高密度的挑逗裏,林寒突然意識到,自己真不是什麽好人,居然無師自通了。
“林,我,”方穎西的想你還未出口,林寒的唇已經落下,密如細雨,輕如飛雪。
叮叮叮。
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方穎西的身子一震,兩個人的動作被驚的卡殼了十秒鐘。
“我們,繼續?”林寒象征性的問了一句,沒等到回答手就覆上了方穎西的胸前。嗯,軟的恰到好處,似乎,是比自己的大那麽點點兒。林寒不自覺的想着,臉蛋泛着霞光。
叮叮叮。
這電話簡直就是個噩夢,林寒很想抄起來把它摔個稀巴爛。但,方穎西突然伸出手,接起了聽筒。
“喂,是我。”鎮定的跟在家裏打了盹剛剛醒來似得,不緊不慢的和對方嗯嗯啊啊,末了,驚恐般的掙開了林寒的擁抱,低呼:“他自己說的?”
丢掉了電話,方穎西無力的嘆了口氣:“有人自首了,沈律師剛收到的消息。”
“嗯……”林寒還在低頭研究着方穎西的柔軟的地方,盤算着多吃點燕麥,給自己也豐滿豐滿。聽得方穎西這輕輕一句,驚的擡頭眨巴眼睛,好半天沒回過神:“你,你說什麽?”
“有人自首了,在公安局。聽懂了沒?林律師,請不要在咬我了!”方穎西低眉瞟了眼自己胸前盛開的鮮紅,非常不滿林寒的留下的痕跡:“我還要出門見人!”
“哦。”林寒悻悻的低頭,狠了狠心又給方穎西蓋了個大印:“嘿嘿,我喜歡。”
方穎西白眼望天花板:“你對案子已經沒有什麽好奇心了?”
林寒樂呵呵的答了句:“有好奇,但不是現在。現在,我對別的事情更好奇。”說完,回望了眼方穎西,那冰涼涼的小眼神叫林寒立馬打了個冷戰:“呃,你說,誰自首了?”
陽光很好,燦爛的照耀着。
一輛警車嗚嗚的在街道上行駛,直奔看守所。
車裏坐着個瘦瘦的帶着金絲邊眼鏡的男人,陳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