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
姬烨将一行人護送回天界、處理完要緊事情後,禦劍直接來帶了那間客棧裏。
他整整三日未歸,也不知楚茵會心焦成什麽樣。為躲避不必要的麻煩,他直接降落在了客棧後的那個小竹林裏,輕輕一躍便直接翻進了當初兩人住過的那間屋子。
屋裏空無一人,但房間裏的擺設依舊,他甚至還能看出楚茵将兩人的衣物收拾的幹幹淨淨。
想必她一個人被他留在客棧裏也是無聊的緊,一向不拘小節的人居然開始收拾屋子。
這個結局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他依舊滿面愁容地嘆了口氣,消了障眼法,快步來到客棧門口。
“南邊屋子裏的女住客去哪裏了?”他問那小二。
“那姑娘好像是出門尋人去了,出門時候神色匆匆的。”小兒回想了一下。
“她有說她去哪兒嗎?”姬烨又問。
“沒有。”小兒搖頭,說完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姬烨面容疲憊,他離開了楚茵三日,這三日也從未合眼,此時雙眸裏盡是血絲。
他想不到自己的姑娘能去哪兒。
她應當不會與他置氣到丢下他和自己的衣物直接回山裏的毛坯房,去尋自己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姬烨此時再懶得去想不得在人間随意使用法術的天規,開了天眼就去探查楚茵的氣息。
半柱香後,姬烨緩緩睜開眼,眸中更顯焦灼之色。
沒有,整個小鎮上的每一處他都翻了個遍,卻沒有她的任何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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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在房間裏反複調頭來回走着時,葉聞卻突然闖了進來,見到姬烨便徑直跪下。
“你身上有傷,不必多禮。”姬烨沉聲道。
葉聞依舊長跪不起,面色蒼白。
“有話便說!做什麽一直跪着!”姬烨心煩意亂,根本無心在意葉聞此時如何。
“求、求殿下就我妹妹一命!”葉聞顫聲道
“葉兮?”姬烨蹙眉問到。
“是,都是臣管教不當,竟讓她私自跟了過來!還、還望三太子能顧着往日情分,救我妹妹一命!”葉聞說這竟要向姬烨磕頭。
“起來說話,不許再跪!”姬烨不待他說完便一把将葉聞從地上拉了起來。
葉聞告訴姬烨,自家妹妹葉兮不如如何知曉了他們密謀去往魔族奪劍之事,想要一睹戰神風采,竟自己一個人一路跟了過去;此事若凱旋歸來、無人知曉倒還好,現在葉兮竟也被魔族給抓了去。
就連葉聞也是在逃跑時才見到自己奄奄一息的妹妹。
“那當初我救人時你怎的不說?”姬烨聽完這話只覺眼角突突直跳。
“當時情況緊急,實在不能為了救我妹妹讓弟兄們涉險,”葉聞嗫嚅,“所以我便想着、便想着......”
“便想着等将大夥兒們都救出去後,再來央求我獨自進魔族救你妹妹,如此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讓所有人都以為你妹妹并沒有去過魔族也不必受罰,甚至還能以救命之恩為由讓你那好妹妹更有理由嫁與我是麽?”姬烨看着葉聞,淡淡地道。
葉聞面色烏青,聽着姬烨這話便又要下跪。
“不必跪,作為哥哥我能理解你,”姬烨神色依舊,心裏依舊盤算着楚茵可能的去向,“但你不該算計我;就算我救了你妹妹,也不會娶她;從前不會,現在更不會。”
他頓了頓,補充上一句,“我已有了心上人,叫葉家和天後別白費心思了。”
葉聞見姬烨是答應救自己妹妹了,心裏早已再無所求,只能連聲道謝。
“我現在去魔族給你找人,你在人間替我辦件事。”
葉聞連聲道好。
姬烨不在的日子裏,楚茵茶飯不思,終日對着窗外那棵槐樹發呆。
幽耀見往日裏快活瘋鬧不成樣子的楚茵唉聲嘆氣,只能變着法子哄她開心,給她講些他聽見的趣聞。
楚茵懶的搭理他,只恨不得每過一個時辰就将坤舟抓來盤問一番,問問他們怎麽做事的,為什麽過了這樣久都還沒有找到人。
等着等着,楚茵覺得自己可能是太困了,意識都開始有些模糊;她揉揉紅腫的眼睛,站起身想讓自己更清醒一些,誰知人還沒站起來就一個重心不穩,向前倒去。
等她再醒來時,人已躺在了床榻之上,身旁坐着幽耀和一名醫者。
幽耀的面色陰沉,眼神兇狠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劍殺人。
“看你這表情,我是快要死了麽?”她調笑着問。
“你!你這張嘴就說不出什麽能聽的話來!” 幽耀雙眼充血地瞪着她,吃人的表情見她發白的唇色收斂了許多,“你昏迷的這幾日裏,姬烨來過了。”
“姬烨?天界三太子來做什麽?”楚茵躺在床上,有些不解;她好像确實躺了很久,腰上沒有一點力氣還有些發酸。
“你當真不知道?”幽耀見她已醒來,可怖的神情緩和了些,“你所要找的那個人,就是姬烨,天界三太子。”
楚茵一時啞了口,直愣愣的往向天花板。
先生、先生竟是姬烨麽?那個大名鼎鼎、戰無不勝的戰神?
她如何也無法将手執無情、斬殺妖魔無數的姬烨和自己毛坯屋裏生火做飯的教書先生聯想在一起。
“他、他來做什麽呢?”楚茵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只能機械性地問着。
“他這次殺入魔族,走的時候懷裏抱着一名女子;據說兩人有過婚約。”幽耀一咬牙,愣是将這紮人心頭的話給說了出來。
楚茵再次沉默。自姬烨離開後,她幾乎不曾安穩睡過,每每一閉眼要睡去,腦海裏便是先生沖她淡淡一笑的面容;可他臉上卻是帶着血的、眼神裏也是一抹化不開的愁容。
她知道他現下安好,心裏緊繃着的弦松懈下了大半,他還安全的欣慰一時間遠超過了他帶走了一名女子的心酸。
“你、你若不信,我給你看看這個便是了。”幽耀見她面色平靜,竟沒有尋常女子被背叛後的憤怒,當作楚茵不信他,從懷中掏出了一顆記憶珠。
記憶珠是人死後自動幻化而生的,它記載着主人生平所有的經歷。
“這是……”楚茵神情疑惑。
“這是坤舟的記憶珠,你自己看看吧。”幽耀一揚手對着那懸在空中的記憶住施了些法力,那記憶住光芒大盛,随即顯現出以坤舟為視角的回憶幻象來。
在她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手握無情、穿着自己為他買的新衣裳、脖子上還挂着自己的得意之作時,她再也騙不了自己。
那人就是前幾日裏日夜與她相伴的、她想與之相守一生的先生。
先生果然怎樣都是極好看的。她望着那幻象裏的俊美的男子,心中一嘆。
————
“你們究竟把她怎麽樣了?”姬烨望着懷中渾身是血、十分虛弱的嬌媚女子,語氣滿是殺意。
畫面裏的坤舟沒有說話,看着姬烨的眼裏帶着輕蔑。
“我是對她不起,”姬烨低着頭,抱着懷裏的女子再次開口,眼神裏是掩蓋不住的自責和痛楚;他随即又擡頭看向坤舟,雙目充血,“可你若傷她一分一毫,他日我便要整個魔族陪葬——”
“在所不惜。”
“三太子可有婚配?”一直冷笑着的坤舟突然開口,換了個話題。
“與你何幹?”姬烨皺着眉頭,似是極不情願的開口,神情倒不如方才那般暴戾。
“你脖子上的項鏈,是誰贈予你的?”坤舟并未回答,只是再問。
姬烨的眸子狠狠顫了顫,沒有答話。
“你可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呢,連我這個老頭子都知道她愛慕你的很。”
“……她一廂情願而已。”姬烨面色平靜。
“那人家好歹也救了你一命,三太子怎的不去救她呢?就不怕她怨你嗎?”
“就她這種人,也配?”姬烨笑了,神情裏全是譏笑和諷刺,甚至還有一絲厭惡。
……
楚茵瞧着這幻象,只覺腦袋昏沉沉的,眼睛也有些模糊。
“都看到了?現在知道你那’先生’不是什麽好人了吧。”幽耀見她面色難看,擡手收回了記憶珠。
“所以,坤舟是死了是麽?”良久,她只問出了這一句無關痛癢的問題。
“是,姬烨并未當場将他殺死,他是回來後才死掉的。”
“所以,這記憶珠還有可能經過他人之手是麽?”
“……嗯。”幽耀有些遲疑地答應了,問“你問這些做什麽?”
“沒什麽,”楚茵有些吃力地倚着床榻一側坐起了身,靠在幽耀為她拿的軟墊上,語氣有些虛弱,“
我只是不信這記憶珠裏的東西罷了。”
“你不信?”幽耀猛的起身,語氣裏都是不可置信,他一雙金色眼眸裏滿是憤怒,“人的記憶珠是不可能修改的!你就這樣愛他?愛到了不惜欺騙自己也要為他辯解的地步?”
“這不是愛不愛的問題!”她也激動地從靠着的軟墊上坐起來,原本蒼白的臉色帶了些緋紅,唇也有了血色。
“我相信他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就算他愛的确實是那個女子、就算他對我從不曾動心……”楚茵有些艱難的閉上眼睛,神色掙紮了許久,補充道,“他也不會說出這樣混賬的話來。”
“沒想到,你竟愛的這樣卑微。”幽耀嘶啞着嗓子開口,眼裏浮現些許凄涼之色。
“這不是卑微,也與愛情無關,”她睜眼直視幽耀的眼睛,語氣裏滿是堅定,“我愛他便信他敬他,自是不會因他人随意挑撥幾句就不分青紅皂白的責怪于他,心生嫌隙。”
“那你言下之意便是我故意挑撥你們二人和和美美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楚茵打斷,“你是我朋友我自是相信你,所以開口便問了記憶珠是否曾經過他人之手。”
“……”
“坤舟此人死前也不忘給姬烨設計圈套、挑撥我二人之間的關系,可見此人心胸險惡;死了倒也不算壞事。”楚茵淡淡地說着。
“……你好自為之吧。”幽耀無話可說,起身便走。
“幽耀,我知道你擔心我,我自會去找他當面對質,只是——”楚茵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下次你若知道這記憶珠本就是假的,便莫要再來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