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食堂
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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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答應了院長定期講座的要求，在他這就沒有因為個人原因半途而廢的道理。
只不過每次的分享對他而言是否如慢刀片肉的磨人淩遲，除了他本人便不得而知。
寒冬按時走過一輪，再回頭已是夏意。
講座結束正值晌午。
張院長東道主當的稱職，笑呵呵地向得意弟子提議：“正好趕上午飯，校門口新開了家口味挺正的粵菜館，咱們一起聚聚，算是我這個老頭子感謝你無償分享的仗義。”
熟悉恩師在側，謝極由不講究虛頭八腦的缛節虛禮。
或許有小心思作祟，他下意識給了個提議：“去食堂就行，正好我很久沒回來過，有點想念食堂的午餐。”
張院長當然是謝極由說什麽他聽什麽。
師生聚聚，原也不必大費周章，之所以有此提議，只是單方面表示他作為校方立場的重視。
況且他本明知，自己這學生根本不是講排場的性子。
可他下意識竟忽視，他同樣也不是這麽個做事還要解釋原因的性子。
周一至周五中午食堂人滿為患。
黎江大學的食堂攤位實行淘汰制，不僅會考核食材标準、環境衛生、定價區間和服務态度等硬性标準，學生滿意度也是很重要的一項考核指标。
簡單來講就是會看窗口每天賣出多少份數。
因此，每個學期攤位都會有幾個更新的，這樣對學生們來講也更加便捷實惠，迎合大衆口味。
兩三年沒來食堂，這裏和謝極由記憶當中偏差不小。
除了當年就火爆異常，每天排長隊的麻辣香鍋和中餐自選，剩下的基本都是不怎麽熟悉的新鮮種類。
拐角處新開的鮮榨果汁和網紅奶茶店并排而列，提供了飯後的甜點之選。
不過他重點并不在飽腹。
和院長并肩出現，偶有本院的學生熱絡地跟院長問好，對他也是熟門熟路的親切。
一路收獲注目禮不少。
但他的第一反應，遙遙掃視一圈，無形當中十分顯眼的小姑娘和三個室友的找到并不費什麽力氣。
四人桌坐的滿滿當當。
江夢萦于他背對，埋頭幹飯的後腦勺是他描摹過無數遍的爛熟于胸。
背面翹起的高馬尾和周圍竊竊私語的打量目光迥然相異，是全然無視和漠不在意。
謝極由前行腳步突兀站定，驀地吱聲，指了個離目标位置不遠不近的距離，“就這吧。”
總歸一張空桌，坐在哪裏都一樣。
張院長把随手帶着的泡茶杯放在桌子上示意，随口問他：“你吃什麽？”
謝極由往那個方向看了眼，一副随意得不行的語氣，“我看那桌吃的，還挺有食欲。”
張院長順他所言，看了一眼不遠處，頓時了然：“那是大份炒菜窗口的辣子雞。對單人份量太大，正好我們兩個，再加一菜一湯，你們年輕小夥子要注意補養身體。”
張院長腿腳麻利地承擔了傳菜人之職，擺擺手留謝極由原地占座。
他心不在焉地側耳聽女生們的小話題。
陶念芸第一次這麽近距離觀察大佬容顏，講座前排總是搶手。
每次講座那位置提前被占到懷疑人生。
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個天王巨星大駕光臨，來他們學校開獨家專場演唱會。
近距離觀察謝極由更加蠱人，以她慣常臺下的位置角度，只能勉為其難窺得大佬臉頰皮膚的白皙細膩，好身材盡管隔着純白襯衫也一覽無遺。
而這頓午餐顯然是福利，眉眼溫柔，視線滾燙。
眼神明明沒有怎麽停留在他們這裏，卻無端讓人感覺好似端詳的有意無意。
陶念芸伸頭探腦，沒忍住向對面人暗示，“謝大佬坐在我們身後诶！”
先沒忍住的是鄭盼予，她作着給陶念芸遞紙的樣子，“快擦擦你飛流直下的哈喇子”，她噗哧噗哧地樂，“就你這樣子，未來八成得是個禍害無知鮮肉的老富婆。”
陶念芸吐了吐舌，“我借你富婆的吉言，不過——本人可是堅定的年上戀，就像謝大佬這款的才是我的菜。”
鄭盼予打破美好幻想，有些樂地拿她逗趣，“那你對謝大佬可真是唐突，人家怕是都不知道你是哪顆菜。”
陶念芸其實也就是口嗨一下，她也不是不切實際的小女生。
不過她擡起頭，看了看面前像偶像劇女主般的一張臉，鬼使神差地：“不過要是我們江江，可不見得不是大佬的菜。”
宿舍誇誇組上線，于塗塗捧團寵毫無負擔：“那必須的啊，不管誰來，我們江江都是他們高攀不上的小白菜。”
江夢萦沒忍住起了話意，無奈道：“別小白菜了，趕緊吃菜。”
鄭盼予眯了眯眼，“好了，你們別拿她打趣了。”
“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江江心裏只有他的陳大學霸。”
“論學霸程度，謝大佬又不比他差”，陶念芸不服氣。
她趁着陳明彬不在場悄悄诋毀：“本看相大師覺得，你倆沒有夫妻相，正緣還得是後面那個。”
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個人。
出來擺攤算命絕對是誤人子弟。
說不定哪天就耽誤了人家的美滿姻緣。
江夢萦順着好友話頭扭身看了眼，視線一觸即離，男生神态自若地劃拉着手機，似乎全然未曾注意這邊方向發生的一星半點。
低眉垂眼地姿态讓他高挺鼻梁的好弧度盡顯，氣質是不同于他們年齡段的鮮活。
他給人的感覺沉穩，冷靜，從容不迫。
很符合職場成功人士的氣質。
不出所料跟他們有些差距。
女生腦袋回轉後視線抽離，男生執着的目光複落回原位。
不知道什麽時候，張院長端着托盤出現在對面。
謝極由抽回點心緒，一心二用地将注意力抽了幾分放回這裏。
張院長磨磨筷子，将備受青睐的辣子雞推近了他些距離，朝他笑笑：“快嘗嘗，剛炒出來的肯定好吃。”
謝極由将筷子移向餐盤，後又移向嘴裏。
細嚼慢咽地品。
原來她多夾了幾筷子的偏愛是這個味道。
他不吝贊美，真情實意：“很好吃。”
動手将餐盤恢複原位，“院長您也快嘗嘗。”
聚餐的話題無非就那麽幾樣。
謝極由公司的發展情況，學校學生的學業質量，還有些細小瑣碎的校園轶事。
說到興頭盡起，他免不了重複些對方或許不愛聽的念念叨叨，“這幾年你一畢業，我耳根子都清淨不少，雖然下面沒有像你那麽出類拔萃的，不過好在都不讓我操心。”
“我們這年紀，沒什麽遠大志向，最重要的就是站好這最後一班崗。”
越說越有些來勁。
他追憶往昔：“還好遇到你是早幾年前”。
往昔都付笑談，他有些時過境遷的感慨：“要是擱在現在，我還真沒精力應付你那嗆人脾氣。”
“說不定，咱倆就落得個相看兩厭的結局。”
“對我怨念不淺”，謝極由了然一笑，沒有半分改正的态度，順勢應付，“那您現在可有相看兩寬的好苗子？”
“去去去”，張院差點想打他，“你這臭小子，是怎麽用詞的？”
傾訴心起，他也沒抓着謝極由過分胡鬧的文學功底不依不饒。
張院長如數家珍：“要說讓我省心的，你們這些臭小子還真的不行。要不說父親都想要個貼心的小棉襖，是真的有道理。”
他向着前方點了點，險些讓謝極由以為自己在不經意間暴露了心意，“喏，就是你剛看的辣子雞那桌，淡藍色連衣裙的小姑娘。”
猝不及防點出了他的隐藏注意。
張院長目光都和藹了幾分，“人家學業跟你雖不能比，但也沒出過絲毫問題，況且單論性格都是一等一的讨人喜歡。”
他還有的補充：“人家到哪都是嘴甜乖巧的開心果，你要是能有人家半分……”
也不至于讓我耿耿于懷這麽多年。
謝極由心髒撲通撲通地跳，語氣出口時克制的無波無瀾：“那怕是沒戲。”
看似随口一提，卻是無人會信的真心實意：“我即使學上十年，也不見得能會上半分。”
和平時很不一樣的狀态，他垂眼，尾音帶了點無辜。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軟，張院寬容寬慰：“你這張嘴我是不做指望了，只是你以後肯定得找個性格又好又心大的，不然怕是很難包容你這臭脾氣。”
謝極由未予置評地笑了笑，苦意揭竿而起。
前面那桌話題還在繼續。
“說起來咱們陳大女婿是不是最近參加了那個省裏的計算機比賽？”
鄭盼予最愛沒事亂占她便宜。
江夢萦也沒計較，“對，評選結果已經出來啦，是一等獎耶”，她忍不住嘆了句，“真的好厲害！”
“恭喜恭喜”，于塗塗說，“他這比賽是不是獎金不菲，怎麽着也得請我們家屬吃頓飯吧。”
江夢萦對她們白吃白喝的小心思門兒清，笑了笑，“我回去就跟他說。”
“我們江大仙女最好了。”
張院長這邊正跟謝極由說着話，頓感氣壓驟低。
被思維跳躍地問了個毫不相幹的問題：“院裏之前會公示我們曾經比賽的成績？”
“對啊”，張院長雖不知道他為什麽這樣提，但是這事算是他的高光時刻，因此也是喋喋不已，“你之前比賽的成績，還有設計的圖紙，都是年年屆屆競相傳閱的珍貴資料。”
他意有所指，“就是數據庫已然不新，就那麽幾份，他們早都爛熟于心。”
到底存着心思，講話難免有誇張的成分在。
不過倒也不能說是完全瞎話，這些資料他們确實都有下發分享。
至于學生們有沒有用心琢磨，這也不在他們控制範圍之內。
謝極由開口，好說話的要命。
将張院長的小心思滿足了個十成十：“我會再給學院其他備份。”
他不知為何別扭的要命，突然間對此前的渾不在意上了心，“到時記得标上我的獲獎署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