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春日

第44章 春日

蕭均寧進去後, 衛衣的眉驟然沉了下去, 他不是無知稚童, 對當今的陛下也算是看着長大的, 是個什麽樣的性情還是拿捏的出來, 嗬, 品評字畫, 誰信!

過了一會,就見寧潤帶着宮人從禦書房裏面出來,随後輕輕閉合上朱漆殿門, 其餘宮人退至一側,在門外守候。

寧潤吩咐好宮人,轉身擡眼看見督主還沒離開, 走了過來, 正好別人都聽不到他們說話,低頭道:“督主。”

“每次都是如此?”督主一句話問的沒頭沒尾, 但寧潤聽明白了, 答道:“是的, 每次蕭大人來, 陛下都不要人在內殿伺候。”

畢竟有些話, 是不宜外傳的, 而現如今的左淩軒身邊,沒有一個可信之人。

衛衣點了點頭,垂眸抿唇不語, 手指輕輕揉撚着另一邊的袖口, 寧潤熟悉這動作,督主每次思慮籌謀都會這樣。

“你在這裏守着吧,再有任何異動遣人來西廠傳話。”所謂異動,彼此心知肚明,不過就是皇帝的事情,他們沒有人覺得這是大逆不道的,都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前程罷了。

“是,督主請放心。”寧潤手裏的拂塵擺了擺。

繁縷本意今年收一個徒弟,教給三四年就可以出師了,可是挑來撿去沒有合心意的,她看着名單搖了搖頭,最終一個沒收。

栀子年齡比她大一些,也就再留三四年,所以今年就必須要收徒了,她這爆碳性子,必然是要尋個性情相投的。

“你都在這裏看了半天了,到底要不要了?”

“算了,我又不用着急,明年再說吧。”繁縷嘆了一口氣,反手合上了名冊。

有點憂愁,本來只想着随便挑一個就好,可臨到頭的時候,又挑剔起來,總要找個聰明伶俐的,若是收個蠢笨的豈不是自己都要被氣死了。

她的一句話 ,就能決定名冊上某個女孩子的命運,這象征着一種權利,繁縷不想做爛好人,分明知道資質平庸,還要去給人家希望,再讓她看着希望變成絕望,最殘酷不過如此了。

“你呀,有什麽可挑的,來來,讓你看看我的徒弟,薄荷,快來拜見你的繁縷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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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招手,将自己那個叫薄荷的小徒弟過來,薄荷走了過來,身形不高,瘦瘦弱弱的。

聽了栀子的話,當即跪在地上,給繁縷結結實實的磕了一個頭,恭恭敬敬的喚了一聲:“繁縷師叔。”

“哎呦,別聽你師父的,這小丫頭。”繁縷見她磕頭吓了一跳,連忙将她扶了起來,薄荷是個實誠孩子,站了起來,一看小姑娘白淨的額頭已經磕出了一片紅,看得繁縷怪心疼。

“繁縷,身為師叔,總不能不給見面禮吧。”栀子站在一旁,湊過來拍了拍繁縷的肩頭,擠眉弄眼道。

“給給給,突然這麽隆重,就知道你沒安好心。”繁縷一邊從袖子裏拿出一只荷包,一邊似嗔似怪的輕輕白了栀子一眼,然後笑眯眯的将東西拍在薄荷的手上,她一早就準備好了。

“來,東西不多,算是師叔給你的見面禮了。”荷包裏有三顆銀裸子,是往前繁縷給貴人問診後賞下的,她們在宮裏除了月例就是賞賜了,還有年節旁人會送些禮。

“多謝繁縷師叔。”小姑娘雙手捧着荷包,一笑眼睛彎彎,天真又明媚,還沒有被這塵世後宮的污濁浸染。

栀子亦不生分,伸手就捏了捏荷包,感覺到分量不輕,過來攬住她,滿意道:“嘻嘻,就知道你大方,好啦好啦,你看,你雖然沒有徒弟,卻有人叫你師叔了,豈不美哉。”

“哼。”繁縷輕哼了一聲,不再理她,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突然門外傳來紫蘇的聲音:“都在呢,這小師叔都給了見面禮,我這個大師伯不能不給呀。”

“咦,紫蘇姐姐回來了。”

“繁縷來了。”紫蘇推門進來,一手将身上的東西放在桌子上,一邊去看栀子新收的小醫徒,笑吟吟地問她:“丫頭,你叫什麽,今年多大了?”

薄荷眨了眨眼,也笑着回答:“大師伯好,我叫薄荷,今年十四歲。”

說着,手指還擺出四根手指彎了彎。

繁縷起初也沒問,看她瘦骨伶仃的,一直以為只有十一二歲,原來,竟然和她入宮時一般年紀。

繁縷也過來比量了一下薄荷的身高,問道:“怎麽生得這般顯小?”

“是呀是呀。”栀子憐惜的摸了摸徒弟的腦袋。

“還說她呢,你們這些人那時候,哪個不是瘦的一陣風就能刮跑似得。”紫蘇笑盈盈插話道,她記得最清楚了,黑黑瘦瘦的都,不過每年學完規矩的小宮女都差不多這樣。

這也很正常,大多是從貧寒之家出來的,都是為了幾塊銀子被賣進宮來,誰要是白白胖胖的才怪了呢。

“繁縷都給了見面禮,我也不能空着手來。”紫蘇說着,就直起腰來。

繁縷以為她要回去拿銀子,急忙阻攔住,道:“哎哎,紫蘇姐姐你還破費什麽,這些銀錢你還是自己留着吧,這可是你的體己銀子。”

紫蘇馬上就要出宮去了,日後嫁人了也多一些銀兩,也可以傍身,免得因為年紀大受了夫家的欺負。

栀子也反應過來,點頭附和道:“就是,我們也就是讨個好彩頭,有繁縷這一份就足夠了。”

“想得美,還想要銀子,今天沒有銀子,就一盒蜂蜜糕,愛要不要。”誰知紫蘇挑眉一笑,從身後提着一只食盒出來放在桌上,打開盒蓋是一碟蜂蜜糕。

栀子接了過來,道:“喲,這是哪裏來的?”這種東西她們尋常可吃不到。

紫蘇自己拾起一塊放進嘴裏,道:“江月宮的清美人賞的,上頭沒有人壓着後,日子比從前好過的不是一點。”

繁縷拿起來咬了一口,不是那種很酥軟的糕點,看着有點硬,不過咬下去卻是又甜又酥,內廷做的東西就是不一樣。

自從莊嫔被挪出江月宮後,只有兩位美人居住在那裏,頭上沒有了人壓着,總算是一朝揚眉吐氣,對宮人賞賜也頗為大方。

栀子說了一句:“宮裏的娘娘們吃這些倒也講究。”

薄荷頭次吃宮裏的糕點,只覺得美味至極,不過她雖然很喜歡,但卻很懂得規矩,并不貪吃,只吃了兩塊就不吃了,她知道,只要自己同師父好好學,日後這些東西不會少。

“行啦,留一些給青黛她們。”青黛和紫蘇的醫徒現如今要好的很,青黛雖然不愛講話,但照顧起小師妹還是一套一套的,讓人十分信服。

紫蘇越發的爽利起來,推了推盤子,道:“客氣什麽,青黛她們的自然有,這些都留給薄荷就好,她們做師姐的,就該照顧着些小師妹。”說着,又拿起一塊喂給薄荷吃。

“那行,既然都有份,我們的薄荷應該多吃些好的,才能長高。”栀子對自己的這個徒弟是真心疼,怎麽瘦弱的身體虧損的有些嚴重,可要好好的補回來。

繁縷看她這護短的樣子覺得好笑,又覺得有些溫暖,細細想來,她其實已然幸運很多,遇到過挫折,但都被一一化解,遇到的人,也都這樣好。

“轉眼之間,真是如白駒過隙,你們都已經能獨當一面了。”

紫蘇現在還記得第一次看見繁縷的時候,她還是個不起眼的小宮女,在院子裏掃地,瘦瘦黃黃的。

她的東西掉了一地,這個小丫頭默不吭聲的跑過來幫她撿起來,後來又聽說許師叔要收徒弟,沒想到就是她。

“那時候,還是許師叔初為人師呢,帶着你們這些小姑娘頭疼不已,現如今,咱們都已經出師收徒了。”

紫蘇這麽一說,繁縷與栀子也恍然驚覺,原來已經過去了這麽久,可初入宮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褪去了青澀與膽怯,她們行走在內宮之中,也被尊稱為女醫官了,甚至,嫁給了西廠提督大人。

在不知不覺中,她們最單純無覺的年紀已經過去,面對人情世故也有了自己的思量和圓滑。

沒有人能始終保持天真無邪,面對這看不盡的誘惑。

現在栀子收了徒弟,青黛原本也在她手下,這下忙不開了,而繁縷閑人一個,栀子自然不能放過。

“這下青黛之後的課,還要你來幫忙了。”栀子已經把青黛當初自己的親師妹了,對她的事情比繁縷還要上心,這般說話,倒像是托付自家孩子似得。

繁縷有些羞愧,自然一口應下,歉意道:“青黛原本就是師父要托付我照顧的,我來教她就是。”

繁縷接手了青黛随後的課業教授,她沒什麽經驗,但好在青黛自己是個聰明又上進的,師父走之前将基礎給她打得牢實,後又有紫蘇栀子的幫忙,倒也不算差。

就權當自己的徒弟,繁縷從來不知道原來教徒弟是如此麻煩,一項項都要安排好條理,哪本書在前,哪本在後。

她不用輪值也要回女醫館去,偶爾教授的晚了,順便就與栀子一起睡了。

後來知道,紫蘇的家裏遞來了信問候,其中問了紫蘇如今的身形衣裳尺寸,繁縷本是不大懂得,後來聽人調侃紫蘇時才知道,原來是要開始為紫蘇縫制新嫁衣。

她出宮的時候本就年紀大了,是再不能拖的,所以一早家裏就開始為她繡嫁衣,準備嫁妝,就只等着她出宮,便能歡歡喜喜的坐上花轎嫁人了。

紫蘇雖然談及這些有羞澀之意,但在衆人豔羨的恭維賀禧中,也對未來的日子充滿了憧憬和期冀,她算是見過世面的女子,自然不會把日子過差的。

閑談之中,紫蘇自己不經意間,也偶爾會透露出一兩句,關於未來夫家的狀況。

是個家中小有錢財的商戶人家,雖說商籍低賤,但對於她們來說,能過上衣食無憂的富裕日子,就已經很知足。

栀子的家裏也遞了信來,想着栀子出來也就是這兩年的事情了,便琢磨着為她尋一樁門當戶對的親事,栀子倒是鮮少的害羞起來,繁縷也為她們而高興。

春日回暖,燕子南歸,春風吻開了杏花,淡豔暖粉的春意盎然,衆人褪下了臃腫厚重的冬衣,換上了輕盈束身的春衣。

宮裏的妃嫔也都歡喜不已,春日好時節,比起只能裹着厚棉衣的冬天來說,百花争豔的春夏時節才是她們所喜歡的。

衛衣帶繁縷出宮去,他挺喜歡那次帶繁縷出去的時候,也是那時意識到自己喜歡這個女子。

“城郊的杏花開了,帶你去看一看。”

繁縷心覺這樣總出宮去不好,衛衣便道,不過兩三月才出去一次,也只這麽一天不到,不妨事。

“走吧。”

能出宮去她自然是雀躍的,一如之前換了裝扮,已經有點駕輕就熟了,不過她如今也十九了,再梳未嫁女兒時的發髻到底是不合适了。

宮裏和宮外不一樣的,像她這樣年紀的女子,孩子都可能抱倆了,還是注意一些的好。

這一年的冬天對大燕造成了重創,在繁縷看來美輪美奂的雪景,卻令平民百姓吃盡了苦頭,所有的人,都在盼望着春日的來臨,他們都以為,這是苦難的盡頭。

次日,攝政王攜王妃入宮觐見,那儀仗聲勢顯赫,衛衣等人的車架一律恭請避讓,繁縷心生好奇,透過車窗的縫隙裏,偷偷觑了兩眼。

她常年在內廷深宮之中,雖然不識得,可也知道是哪位皇室宗親的儀仗,心下有些忐忑,轉過頭看着衛衣,輕輕問道:“不知這是哪位貴人的車架?”

衛衣挑了挑眉,說:“那是攝政王府的儀駕。”

繁縷遠遠的只看見擦肩而過的那一會罷了,攝政王身姿颀長挺拔,身着朱紅刺繡蟒袍,清瘦的腰身,同攝政王妃走在一起,宛若一雙璧人,威儀棣棣,原來,這便是皇帝的親叔叔。

上次在翠羽宮也見過攝政王妃的身影,不過離得很遠,她們又被攔了下來,所以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繁縷想,他們都是伺候這些龍子鳳孫的奴才。

這樣的人,這樣尊貴的出身,無論是前面的耿氏廢妃,還是新任的攝政王妃,都是這樣的傾國傾城之貌。

衛衣看她出了神,問道:“好看嗎?”

繁縷回過神來,很中肯的點頭道:“嗯,好看。”

衛衣倒沒有吃味,反而饒有興致的問道:“你覺得哪裏好看?”

“攝政王爺的樣子倒是在意料之中,只不過比想象中更好許多,讓我驚豔的是攝政王妃。”繁縷若有所思道。

衛衣真的來了興致,他也覺得攝政王妃這個人,很值得探讨一番的,笑着道:“說來聽聽。”從女子的眼光來看,興許能看出不一樣的東西來。

繁縷極具向往道:“我從未見過哪一個女子,能有那般風骨,風儀玉立這個詞其實很少用到女子身上,可我從王妃娘娘身上看到了。”

“有這麽誇張嗎,而且你所言,何以見得?”衛衣揉了揉她的頭發,其實是有些驚訝的,繁縷見地竟然會這般敏銳,難道是他埋沒了“人才”。

“難道沒有嗎,我也見過宮裏的娘娘,無論是被贊過知書達理的桐妃娘娘,還是張揚跋扈的莊嫔,她們出身高貴,內心卻都是含胸拔背的。”

這話說出來,斷斷是大不敬的,所以繁縷也只敢在這裏和衛衣說。

果然,衛衣只是不以為意的笑道:“只那麽驚鴻一瞥,你能知道多少?”

接着他頓了頓,又故意道:“或許你只是羨慕那樣的人,所以見到與你想象中有相同之處的人,就把所有的迷離幻象,都映射到這個人的身上而已。”

他嘴上雖然這樣說着,耳畔卻響起了陸午派人去過江南回來後,說過的話。

陸午眉眼比平日要沉重,一身風塵仆仆,匆匆行禮後急切道:“攝政王妃的确出身不凡,而且也的确是江南望族,不過,是武林望族,鑄劍山莊,出身楚氏。”

的确是個足以掀起波瀾的消息,但這些都不算什麽,衛衣見過多少大風大浪,這些當然不足以震驚他。

陸午在他手下多年,自然不會只帶了這種消息回來,令他失色的是下面這段話。

“且楚氏王妃曾為楚氏少主,又與攝政王聯手覆滅楚氏一族,昨日查知,攝政王妃正是烏衣騎執掌者,楚玄衣。”

玄衣,是歷任玄衣首領的稱呼。

那一日,陸午親眼看見督主忽然放聲大笑,随後目光炯炯盯着窗外,似笑非笑道:“勢在必得,勢在必得呀……”

衛衣只是在想,有了烏衣騎,什麽皇權尊榮不是勢在必得。

他曾服侍高祖皇帝,也曾見證過先帝揮動這把“利劍”,很快就安定了朝野內外。

只是不知,如今這把曾為先帝披荊斬棘的寶劍,是否光輝仍在。

最沒想到的是,它落入了攝政王手中,是否冥冥之中,有先帝在天之靈,将它帶到了先帝未能親交皇權的攝政王手中。

所謂拭劍揚眉,烏衣騎是暗衛死士,是不為人所知的密探,諸多衛衣的西廠都不能查到的辛秘,烏衣騎都知道。

既然如此,衛衣手握成拳放在掌心上,微微笑道:“既然如此,那麽這個消息就不是你們查到的了,而是他們告訴你們的。”

陸午恍然一震,垂下的手慢慢蜷縮起來,擡頭道:“督主的意思,攝政王妃是玄衣的這件事,是他們故意透露出來的。”

“不然呢,你以為烏衣騎的保密會有那麽差。”衛衣輕笑一聲,手指摩挲着桌上的西廠提督的印鑒。

連烏衣騎中人都不可能清晰的知道誰是玄衣,偏偏他遇見了攝政王妃後,就得到情報,這人是烏衣騎的首領玄衣。

連他,也不可能獨善其身了,早在知曉烏衣騎為攝政王所驅使之日,就被拖下水了。

回過神來,還是坐在晃悠悠的馬車裏,眼前藍色的車簾緊密厚實,偶有微風拂起車簾,外面的馬蹄聲噠噠在小跑。

只見繁縷鮮少的話多起來,轉過身來正對着他,正色道:“我說的并不是流於表面的儀态,往那裏一站,誰都可以站出端莊大方的姿态,可這心裏,還是不一樣的。

方才的王妃娘娘,也同樣是颔首微笑,可她的脊背真正的直,這不一樣的。”

衛衣淡笑,卻陷入了深思,繁縷說的沒有錯,攝政王妃之所以不同於凡人,是因為她無所畏懼,不依持於夫君,也不懼生死。

她自然可以含笑玉立,這樣的女子,只有攝政王才能與之共存罷。

“那你呢?”他問。

“我怎麽了?”繁縷一臉茫然看着他。

衛衣歪了歪頭,問她:“你願意像攝政王妃一樣,還是現在這樣?”是強勢而耀眼,但要承擔腥風血雨,還是平淡而卑微,只是一個命不由己的宮女。

繁縷思忖片刻,向他靠了靠,輕輕蹙眉道:“我也不曉得,攝政王妃那樣的風姿,自然女子皆向往,可我沒有那樣的心境呀,可以只信自己,即可一身孤烈,勇往直前。

我信佛,也信天,也信神,督主若病了,我會去求神拜佛,并把所有的希望寄托於此。

各人有各人的命數,攝政王妃這樣女子,也是命數注定如此,而我呢,也并非一無是處,是吧。”

繁縷那樣炙熱又坦然的目光,令衛衣暖了又暖,他微微一笑,旋即低頭道:“是,你可以依靠我。”

繁縷順從的摟住他的臂膀,仰頭問:“那麽督主,你信什麽呢,佛,法,還是道?”

燕朝的佛寺興盛,道觀亦是如此,甚至有些官家女子會入道觀做了道姑。

衛衣不假思索道:“本座?本座信權。”說着,微笑了一下。

“對啦,這就是督主大人。”

衛衣淡淡的笑了,撫過她的鬓發,這個小女子呀,很聰明嘛。

馬車已經駛出皇城,繁縷掀簾望向窗外湛藍的天空,眼前仿佛還有方才的景象,攝政王妃的孔雀藍華服的裙擺上,流光四溢,那上面繡着的不是刺繡,而是錦繡繁華又縱橫交錯的一生。

她向往極了,可她沒辦法成為那樣的人,她那顆怯懦軟弱的心,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人,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冰冷的權勢身份。

兩人各有所思,目光交集又含了絲絲笑意,衛衣發覺他其實從來沒有看清楚過繁縷,她的想法,她的見識,她的言辭,這樣令他大吃一驚,又刮目相看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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