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衛衣
第51章 衛衣
在左淩軒看來, 衛衣尚且還算是識時務, 便把他當成了一個好使的奴才。
他需要能為他所驅使的下屬, 然而東廠顯然不是那麽的得力, 錦衣衛在東西兩廠的壓制下, 更是扶不起的阿鬥。
而這掌印太監也并不是全心全意都聽他的, 總有些自己的小算盤, 思來想去,竟然也只有衛衣順手一些了。
衛衣也從善如流,對陛下也算是唯命是從, 頗得盛寵,倒是祿公公不知怎麽的,面對衛衣的頻頻動作, 一時轉了性, 對衛衣雖然仍然只是不冷不淡,卻連敵意都沒有了。
按說反常即為妖, 但衛衣已經顧不上個祿公公勾心鬥角了, 如今的陛下面前, 已經不是單單說兩句好聽的就能哄騙得了。
更何況, 只要不是傻子, 祿公公這樣兩面三刀的, 都應該知道不要信任的。
彈劾衛衣的折子依舊是滿天飛,倒不是衛衣又辦了什麽惹人嫌的事情,而是他手下西廠的存在本身, 就令人忌憚憎恨, 西廠一日不倒,滿朝官員就沒有一個能夠安穩。
左淩軒反而因為西廠的存在有些安心了,便對衛衣下了命令,只管放手去幹。
衛衣倒是有些收斂起了之前的張揚與狷狂,不過那只是表面上的,暗地裏下手只是更加狠厲,抓捕對陛下不忠的人,行為但凡有不檢的官員,都會成為西廠番子下手的對象。
他們這樣的人,想要做好一件事情的時候,便會周全到極致。
陛下要找什麽玲珑奇石,衛衣這邊笑眯眯地應下,轉頭便陰沉下臉來,心裏罵着盡會出幺蛾子,回了西廠一路吩咐下去。
眼看就要到了日子,卻沒有絲毫進展,衛衣也不由得焦躁起來,這日陸午帶人回來,依舊是毫無音訊。
“滾,沒用的廢物。”衛衣怒聲,轉身狠狠一腳踹翻了一個下屬,發了狠的吼道:“再找不到,回來本座就剁了你們。”
“是,屬下遵命。”陸午等人灰頭土臉的退了出來,他們這些西廠的番子在外面威風凜凜的,實質上也是不好過的。
曹子初一進來,就看見他大發脾氣的樣子,心裏啧啧嘆道,這太監就是陰晴不定,自己不高興誰都別想好過。
Advertisement
“怎麽,下官來的不巧,衛督主這是怎麽了?”曹子初清咳一聲,衛衣這才注意到他。
“曹大人怎麽來了?”
衛衣轉過頭來看他,神情立刻一轉,雷霆化春風,并不想讓對方看見自己情緒失控的樣子,在外人面前還是要保持冷靜淡然的。
曹子初顯然沒那麽有眼色,徑直答道:“沒什麽,就是來看看衛督主的威風,咳,順帶也是有求於衛督主。”
“哼,你們順天府一幫窩囊廢,除了會斷斷家長裏短的雞毛蒜皮的小事,耍一耍嘴皮子還會幹什麽。”衛衣譏笑道,說話很是不客氣,從來不是肯在嘴皮子上饒人的。
曹子初嘿嘿一笑,被他這麽譏諷也不惱怒,幾年前溧陽郡主被擄走,毫無頭緒的時候正是衛衣給他們提供的線索,也算是搭上了兩三分的交情。
“有什麽話快說。”
曹子初雖然身為文官,一貫的看不上他們這些閹黨,但他素來很會做人,衛衣也很肯給他兩分薄面,這若是別人,衛衣直接一腳踢出去了。
他自行找了椅子坐了下來,小太監來上了茶水便退了下去,曹子初此時并不賣關子,拱手直言道:“我知衛督主近來正在為尋找天下奇石之事而煩惱,故來請衛督主行個方便,我自然也會幫幫閣下的。”
“你說的,和本座手上這件事有什麽關系?”衛衣飲了一口茶水,随手放下杯子,不耐道。
“咳,衛督主,您只要解決了我所說的這件事,您現在手頭上的麻煩,便會迎刃而解了,而且,日後這說起來,其中也有您的功勞不是。”
曹子初知道,衛衣不是那麽容易聽從別人安排的人,所謂不見兔子不撒鷹,來此之前就準備好了說辭,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誘之以益。
“說來說去,還不是想求本座幫你辦事。”衛衣一點面子不給,直截了當地說。
曹子初幹笑了兩聲,眨了眨眼道:“咳,衛督主,您別這麽說啊,現在您幫我就是幫您自己。再而言之,那位知道了,日後也念着您的這份心。”
他猜的沒錯,衛衣的确是心動了,他反複看了看曹子初,此人表面上有些膽小怕事,又不大思進取。
可反觀來看,這人未免還有些藏而不露,很是懂得為官之道。
“究竟什麽事情?”
“舉薦一人到禦前。”
衛衣眉心一攏,沉聲問道:“什麽人?”
“對您我都有益的人。”
衛衣一手支着下颌,挑了挑眉道:“說吧,曹大人,是何人給您支的招?”
無端端的,哪怕是他曾經幫過曹子初一次,那也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曹子初怎麽會突然想找上他來。
“還真讓您猜着了,是一位蕭姓幕僚。”曹子初一臉浮誇,不走心的奉承道。
衛衣輕哼一聲,心想這個烏衣騎倒是厲害,連曹子初也收攏了,蹙眉問道:“他沒有離京?”如今的情勢算不得好,留在這是非之地,無異於找死。
曹子初答:“這個倒是不大知曉,不過他遣人同下官說過,有事可以來找您。”
“這倒是個聰明人。”
衛衣哭笑不得,蕭鳴自己不出面,只靠一只畫出來的大餅困住他,就要他為他們心甘情願的辦事,偏生這一張餅他還覺得餡不錯。
最後,曹大人滿面春風的離開,他心覺得這一條路總算沒有走錯,腳步也比之前來的時候要輕快許多。
衛衣大凡心緒不好的時候,都比較晚才回去,免得被繁縷看見吓到她,哪裏會有人時時笑臉迎人的,所有不好的情緒都壓在心底,總忽會有爆發的時候。
在陛下攝政王這些上位者面前,衛衣俱是俯首帖耳,甘為驅從的奴才,卑微又忠誠,還有着一些狡詐與聰明,在他們看來可笑的野心與谄媚。
外人只道他喜怒無常,惡名昭彰,陸午等人知自家督主冷酷無情,笑裏藏刀;繁縷看得卻是他溫柔清隽,總是笑語宴宴。
衛衣常常也不曉得,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面對不同的人,不由自主的就會轉變性情。
衛衣自然不是偵查案情的,那都是刑部大理寺的事情,但陛下的一句話,無論多瑣碎的小事,他們都要嚴正以待。
“出宮。”
出宮後的衛衣頗為煩惱,不知是不是今日出門沒看皇歷,才出來不久就與人發生争執,只是一件小事,但由於雙方脾氣不好,都成了大事。
對方三個人,錦衣華服的,看得出是哪家的公子,正指着衛衣不幹不淨道:“看這娘娘腔的樣子,莫不是哪家的小倌。”
衛衣斜瞥了此人一眼,陸午觑了觑自家督主的神情,平淡無波,看不出是好是壞。
衛衣相貌在燕朝來說,還是偏於陰柔的,看着也不像是很能打的樣子,難免給人以輕視之心,說話時習慣性的壓低較細的聲音,頗有幾分斯文氣息。
這幾人仍然不知死活的挑釁道:“啧啧,看着皮薄骨頭賤的,一拳都不夠爺爺打得。”
陸午在旁忍不住側了側目,心中為他們哀悼,真是典型的話多嘴還賤,無常不找你,自來尋魔君,這不是活生生的找死麽。
“那還說什麽廢話,動手吧。”
衛衣笑得春風和煦地擺了擺手,示意陸午等人無需動手,擡手解了系帶,松開了身上的披風,一身羅袍,微擡下颌,一身常服襯得面白秀致。
那幾人橫沖猛愣的,握着拳頭就沖了上來,見衛衣巋然不動,甚至輕佻的笑了笑,那幾人心中更是羞惱,長安城這地界,還沒有敢不給他們面子的人。
衛衣以掌迎拳,一手反折對方臂彎,出手迅速狠厲,随即發出“哢嚓”一聲,一條手臂便被生生打斷了。
另兩人愣了愣,似乎沒料到這個白面書生樣的人如此厲害,齊齊大吼一聲也沖了上來,衛衣自然也不能冷落了,掌風淩厲,招招致命,兩腳踹爬了二人。
“爾等還有何話好說?”陸午過來将鬥篷給自家大人系好,衛衣微微垂眸看着幾人,語氣裏不帶一絲火氣,面色淡然。
幾人疼得呲牙咧嘴,鼻青臉腫的站了起來,卻仍然叫嚣着說:“你是哪條道上的,報上名來,跪下來老老實實磕幾個頭,爺爺興許還能饒你一命。”
秋日午後,陽光晴好,那極致的亮堂落在衛衣秀白的面容上,籠出層次分明的暗色,幹淨利落,偏卻生出了滲人的晦暗陰冷之色。
他近乎邪獰地笑了笑,陰恻恻道:“你問我是哪條道上的,本座乃是西廠這條道上來的,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你說什麽,西,西,西廠?”幾人神色幾經變幻,面面相觑,惶惶不安,西廠之名猶如惡鬼,尤其對於他們這些官家子弟。
被打斷了手臂的人強忍疼痛,思忖了一下,顯見是個善於投機的,迅速低頭道:“在下有眼不識泰山,我幾人乃是盧國公府的人,此前得罪之處,還望衛督主恕罪。”
顯然,衛衣并非得饒人處且饒人的主,見他們跪了下來更是搖了搖頭,一聽他們開口更是停下腳步,走到他們面前來。
“你看本座像是很寬容的人嗎,更何況,閣下都這麽威脅本座了,倘若本座這還放了你們,豈不是太讓人小看西廠的為人處世之道了。”衛衣冷然笑道。
他混跡宮闱多年,豈能聽不出這人明裏告罪,暗中軟語威脅的意思,這下更是不肯松口了,好不容易送上門的筏子,不興風作浪一番,豈不是太可惜了。
“衛督主,請饒恕我等此次莽撞……”
“大哥,你求他一個閹人做什麽,難不成他還敢和盧國公府對這幹不成。”
聽見這狂妄的叫嚣,衛衣陡然有些興致缺缺,盧國公府的人,也不過如此,微擡着下颌瞥了一眼他們,轉身吩咐道:“來人,把他給本座帶回西廠去。”
“你憑什麽,衛衣,不要以為你是西廠督主就能無法無天了,我盧國公府也不是好欺負的。”陸午帶人壓住他的手臂,那人奮力掙紮着。
“不給你點顏色瞧瞧,真當本座心慈手軟了,來,給這狗東西看看,什麽叫西廠的待客之道。”衛衣冷笑道。
“是何人在此喧鬧?”一藏藍色的轎子停落在此處,從轎子裏出來的是如今的刑部尚書徐琅。
徐琅是禮國公爺的親弟弟,禮國公府與盧國公府最不同的便是,禮國公府人才輩出卻恪謹守禮,執事溫恭,說出去都是十分讓人稱贊的。
徐琅問明了事情的起因結果,最後思忖了片刻,道:“原是盧國公府的人,不如衛督主就饒恕他們這一遭罷,也免得白占了西廠的地方。”
衛衣不意與他們多加糾纏,更何況他目的已經達到,沒什麽必要,順勢就着徐琅的臺階下來,擺了擺手道:
“既然是徐尚書求情,本座就暫時饒你們一條狗命,來人,把他們的狗腿給本座打斷,扔到盧國公府門口去,本座倒要看看,盧國公爺認不認這幾個東西。”
衛衣耍了一場好威風,張揚跋扈的西廠提督,又即将在諸位禦史大人的奏折上重新走一遭。
“督主晚上不回來了?”繁縷有些驚異,已經好幾天沒好好的和督主說過話了,他忙起來的時候,連吃飯都是可以忽略的,如今連回來都不回了。
小平子低頭答道:“是的,督主命人傳話回來,說是今晚有要事。”
“那好吧。”繁縷嘆息了一聲,揉了揉肩膀,鏡子裏的女子沒了初進宮的稚氣和天真,倒是惆悵多了一些。
小平子擺好晚膳,勸道:“夫人,先用飯吧。”
“嗯。”繁縷點了點頭,她一個人也吃不了多少,督主不回來也沒什麽食欲。
繁縷有點擔心,暮色四合,窗外看不到什麽遠景,只有樹影斑駁,督主每每出宮去總不是什麽好事,她只是有些擔心他。
與此同時,衛衣半點事情沒有,反而因為打了一架,松動了筋骨,通身舒服。
“督主,到了。”
衛衣從馬車裏下來,眼前是一條豔旗昭彰的長街,倚紅偎翠,暮色漸深,此時已經陸陸續續亮起燈籠來,這樓裏的姑娘白天都歇息的,此時才開始梳妝打扮,準備接客。
“大人,就是這裏了。”
衛衣知道這裏,但他從不會親自來這裏,而是由陸午等人傳遞吩咐消息,但這一次把地方定在這裏,的确是挺出乎意料的。
“大人請進。”衛衣一身常服,擡了擡下颌,随即擡腳走了進去。
“呦,公子裏邊請,姑娘們快來啊,……”
溫柔鄉裏脂粉濃香,衛衣徑直走了進去,陸午等人面色肅然,跟在督主身後。
還未等有女子靠近衛衣,陸午上前阻攔,對人道:“我們已經提前定下了花魁娘子。”
衆女聞言只得讪讪退下,花魁與她們是不同的,不用出來迎客,僅僅憑着名氣就能招引來大批的客人,都是達官貴人,富商巨賈來。
“原來是貴客,快快請樓上來。”
陸午推開門,衛衣緩緩走了進去,迎面而來是漂浮的香氣,桌上紅錦燦燦,美酒佳肴,香氣熏然。
房間裏女子姿容甚是嬌美,豔裝麗服,懷裏抱了琵琶,衛衣鼻尖脂香浮動,有些纏綿的甜香膩人,聞之心動,他擡眼看向這花魁,與外面那些迎客的女子不同。
“客人可要聽一曲?”花魁聲如流莺,嬌軟纏綿。
繁縷從來不怎麽用這些胭脂水粉的,身上常年只是藥香,帶着些微的苦澀,很獨特的味道,衛衣起初很不喜藥味的,如今卻已經習慣了。
然而已經很久沒有與繁縷好好說話了,衛衣心下有點惦念,這個時辰她應當回來了,可他又不在。
總要再等一等,很快就是時候了。
衛衣先是打量了一下這房間,格局精巧,一面屏風隔出了兩處空間,才轉頭擺手道:“不用,你下去。”
“是,奴家告退。”女子擡了擡頭,猶豫了一下,随後悄悄看了屏風一眼,這才退了下去。
衛衣自然不是為了來見什麽花魁,恰恰相反,他為見的是一個男子。
房間裏沒了別人,只有香爐冉冉升起白煙,他才揚聲道:“請出來吧,閣下想必也來了很久了。”
殷斯這才從輕紗屏風後走了出來,與衛衣差不多大的年紀,也是一副斯文長相,沒有一點江湖人的莽撞,反而甚是知禮道:“在下烏衣騎殷斯,陛下面前,還需衛督主引薦。”
“可你不是玄衣。”衛衣目光緊緊的盯着他,又看了看這紅妝粉白的青樓,覺得這人委實不太靠譜的樣子。
唯有玄衣大人才能與陛下見面。
殷斯笑道:“衛督主,倘若出來的真是玄衣大人,只怕那位也不敢信吶。”
此話倒是真的,前腳下手謀害了人家的夫君,後腳就知道對方身份,怕是要氣死的。
“你怎麽就知道本座引薦了,陛下就會信呢?”衛衣搖搖頭,這人既然知道他的身份,還約在這種地方見面,怕不是個傻的。
殷斯露出一抹笑意,徐徐道:“衛衣,你當真看不出我是誰?”
“你是,張影。”衛衣猛然站了起來,震驚地看着他面前的男人。
“是啊,曾經的錦衣衛指揮使,總是足以讓陛下信任了吧。”殷斯霍然露出笑容道。
張影早在七年前失蹤了,那曾是何其出色的人物。
“好,本座答應你。”沉默良久,衛衣一口應下。
衛衣什麽都舍得出去的,他們這種人,除了命,還有什麽不能舍的。
半夜回到西廠,小平子提着燈籠迎他回來,房間裏的燭火一直亮着,小小的一間屋子,很令人溫暖。
“怎麽還沒睡?”繁縷坐在桌邊等他,一碟翠玉豆糕被吃了大半,捧着一杯熱茶慢慢的喝,另一只手翻着書。
聽見衛衣的聲音,她才擡起頭,伸了伸懶腰,帶着點鼻音道:“我一直等着督主回來。”
衛衣走近了,繁縷突然緊緊抱住他的腰身,不像是撒嬌,衛衣察覺了出來,問她:“繁縷,你怎麽了?”
繁縷知道這些機密之事,衛衣不能說,她只是心慌意亂,但她知道,一定出事了。
她見過的太少,不能形容是多大的事,但一定會對督主有所威脅。
“嗯,怎麽了?”衛衣看她心事重重,一只手捧起她的臉頰。
繁縷搖了搖頭,擡手抿了抿耳畔的發絲,低言道:“我也不知道,大人,我這幾天總是心慌意亂的,您說,是不是要有什麽事情?”
衛衣對她的直覺還蠻驚訝的,随即舒展一笑,安撫道:“放心吧,有天大的事,也不會傷到你。”
繁縷想了想,也是,她一個宮女能摻和上什麽大事。
“倒是我杞人憂天了,只是這宮裏,能讓我惦念的唯有督主了,我雖然不懂那些,但也知道是很危險的。”
“能有你惦記着,已經是讓我最高興不過的事情了。”
衛衣只能盡力不讓這些動蕩波及到她,只不過,有時候連他自己都不能保證,能否全身而退,更何況這些依附他而存的人了。
繁縷倚在他懷中,一邊說着宮裏這些日子的事情,漫然道:“我看莊采女也就這幾日的事情了,聽說已經好幾天吃不下東西了,一心求死的樣子。”
衛衣聞言眨了眨眼,怕是在莊采女看來,她已經付出了一切,卻仍然得不到回報,這心灰意冷,已經太多。
繁縷攀上他的脖子,臉貼在他的肩頭,衛衣偏頭捧着她的臉親了親,很熟悉的味道,不由得想起今日那胭脂濃香。
繁縷其實應該也很喜歡這些胭脂水粉的,色彩豔麗的裙裳,只是留在這深宮中,被剝奪的東西太多了。
所喜愛的,所擁有的,在這裏都是不能出現的,被剝奪舍棄。
他忽然問道:“繁縷,倘若只有你一個人,你可活得下去?”
往前的時候,他問過許多次這樣的問題,繁縷每一次的回答都是混淆視聽,他也都輕輕放過去了,這一次,卻很直接的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