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狼狗
第53章 狼狗
張影進宮的次數逐漸增多, 衛衣知道, 他已經順利獲得了陛下的信任。
但同樣的, 陛下對自己一手提拔上來的林懷, 也異常信賴并重。
這個林懷尚且不足為慮, 衛衣并不将他放在眼中, 沉浮多年, 他看得出此人如何。
不過是個初來乍到的毛頭小子,跟着同樣心性浮躁的陛下,怎堪一擊。
林懷漸漸的, 在陛下的影響下,還有多日以來的眼見為實,從當初因為繁縷而對衛衣産生淺薄惡意, 轉變成了單純的因為對方人格而濃厚的敵意。
但他更懂得什麽叫喜怒不形於色, 面上反而沒了當初的莽撞,而是虛與委蛇。
他來到陛下身邊的時機很好, 正是能夠博取陛下信任的時候。
至於殷斯的身份, 他也聽陛下說過了, 對張影之名, 他還是有所耳聞的。
那時候衛衣初初坐上這西廠督主的位置, 根基未穩, 而張影所攜的錦衣衛叱詫風雲,精悍潇灑,即便是於京城衛相比也不落於下, 風頭無二, 那是錦衣衛曾擁有的輝煌。
就是他,也想過要進錦衣衛的,只不過後來聽從家母之言,為求安穩,才入了禦林軍。
錦衣衛與西廠厮殺的很厲害,他有些奇怪,衛衣為何要舉薦自己的對手。
這其中不同尋常,但奈何他沒有證據。
繁縷回到西廠,便發現桌子上擺着一個嶄新的藥箱,衛衣見她回來,擡了擡眼道:“那個是給你的,以後就用這個新的吧。”
繁縷驚訝地笑道;“督主怎麽想起給我打個新藥箱?”說着,放下東西,走了過來翻看起來。
繁縷摸了摸新漆的面,她的舊藥箱用了很久了,本來是在太醫院就可以換了,不過她總是忘記,督主竟然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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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令人疑惑的是,督主雖然心思細膩,但絕不是會在這種小事上花費心思的人。
“這和你之前的藥箱不一樣。”衛衣道。
“不一樣,哪裏不一樣?”繁縷打開看了看,除了新舊以外,沒什麽不同的,不解的問他。
“自然不能讓你發現,這裏面有個暗盒,只要不是拿刀劈開,不會有人發現。”
衛衣唇角揚起,臉上神情帶着一點得意,站了起來,走上前來打開蓋子,手指按在底下,不知怎麽的一按,一層木板挪開,那下面又出現一層空間。
“若遇到危急時刻,你就将那東西藏在藥箱裏。”衛衣指的是什麽她自然清楚,沒想到督主想的這樣周全。
醫女離不開藥箱,又能很好的将東西随身藏起來,将聖旨用油紙錦袋包裹好,藏在了藥箱裏。
她感嘆道:“還是督主想得周到。”
“主要是照顧你太麻煩。”
繁縷嗔怪道:“督主,這話可不大好聽了。”
“你今天這是去哪裏了?”衛衣問她,看她精神很好的樣子。
繁縷清咳一聲,答道:“咳,今天跟随太醫去了清露宮,我看莊采女怕是不行了。”
衛衣想起繁縷和莊采女的交集,應當就是那次的笞刑了,他借故殺一殺莊采女嚣張的氣焰,哪裏想到就會救下一個她。
“當初她不還是要打死你的嗎?”
繁縷點了點頭,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多愁善感地道:“嗯,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覺得世事無常,我從來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看着當初的莊嫔娘娘,有朝一日在我面前奄奄一息。”
衛衣盯着她的臉,忽然一笑,俯身對上她顫動的目光,問道:“你是,覺得很高興麽?”
沒想到被衛衣如此輕易看出來了,繁縷只得收起了那副悲憫之相,抿了抿唇。
想了想,回答道:“嗯,不知道,可能也說不上是高不高興,只是覺得,桔梗在天之靈,總算得償所願了。”
她微微翹起唇角,衛衣看着她,那語氣一如既往的帶着溫軟之意,卻憑空多了幾絲森然冰冷。
“到了陰間,就沒有什麽奴婢娘娘了,桔梗是不是就能出了一口怨氣了,他們說自殺的人不能投胎,我真心疼她,但終於等到了仇人赴黃泉,也算是解脫了吧。”
衛衣一把擁過她,将她抱在懷裏,從她的眉心親了下來,繁縷讓他吓了一跳,現下可是大白天。
“大人,怎麽了?”
“你這樣,真是讓人又心疼,又喜歡呀。”衛衣的确喜歡她明媚溫婉,但他更喜歡她此時的樣子,狠得下心,又能這樣淡然。
繁縷說:“我總不能一直活在督主的庇護下。”
衛衣驀然而笑,親了親她的眼睛,抵住她的額頭道:“這樣再好不過了。”
我盼着你狠心,又望你不被世事污濁,若只能選其一,只願沒有我的時候,你能保護好自己。
盧皇後對莊采女的照看有加,這清露殿也沒有了往日的清冷,太醫來的極為頻繁,連桐妃的翠羽宮想要召太醫,都要在這清露宮後面,偏偏桐妃沒有絲毫的怨言。
莊采女躺在床上半昏半睡,殿中燃她喜歡的熏香,沒有人再來這裏對她冷嘲熱諷,因為誰都知道,她活不長了。
太後娘娘一味躲在壽安宮中吃齋念佛,可誰都清楚,這宮裏哪裏會真的有菩薩心腸的人。
“咳咳咳,你不就是來看我笑話的嗎?”莊采女咳出一灘血,皇後拿着帕子為她擦幹淨。
“對,我就是來為堂姐你送行的,這不是怕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多凄涼呀。”盧玉采笑靥如花,動作溫柔細致。
她指尖撫着莊采女淩亂的鬓發,語氣極輕地說:“拖了這麽久,這毒性也該發了,大概也就今天了。”
聽到這句,莊采女努力想要起來,呲目欲裂道:“你,是你,玉露丸。”
盧玉采颔首,眸如含星道:“對。”
“衛衣,被你收買了?”莊采女揪着她的衣袖,咬牙問道,知道陛下吩咐衛衣去查此事時,她便覺不好。
果然,最後的結果既不是桐妃,也非是盧玉采,而是兩個自稱和她有仇的宮人,嗬,可笑。
盧玉采聞言,卻是掩唇大笑不止,半晌後,才伏在她的耳邊道:“哎,這個堂姐你可猜錯了,我哪裏收買得了西廠督主,這一次的确不是我授意的。
不過卻有陛下的意思,這個衛衣一向是個聰明人,你也知道的,可算是煞費苦心的,為你找了個毫無破綻的公道。”
莊采女眼中神采漸漸黯淡下去,她信了,這個時候,盧玉采沒什麽可騙她的,她只是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樣的恨意,讓盧玉采非得置她於死地不可。
盧玉采心思靈敏,明白她的疑問,此時也不介意為她解答一下,笑了一笑,開了口說:
“堂姐,想必你不記得了,幼年你曾将我推入水塘中,還差點将我淹死,事發後,你不僅不認錯,還在祖母面前反咬一口,說是我同你打鬧,想打你不成而自己掉了下去。”
莊采女沒想到,她躺在床上沉重的搖着頭,無力的說:“我,不記得。”
盧玉采也不在意,似乎就知道會得到這樣的回答,一點也不在意,冷哼一聲,繼續道:“哼,祖母她老人家是非不分,偏寵你就罰我在外面跪了一個時辰,害得我丢盡了臉面。
我本不屑同你争鬥,沒想到入宮後你還是死性不改,跑到我面前來擺姐姐的譜,這一次,堂姐你可以去見祖母了。”
盧玉采坐在了她的床邊,廣袖垂落在被子上,目光睥睨,慢慢敘述着閨中往事。
“不,我不……”莊采女聞言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瞪着她,力氣出奇的大了起來。
她緊緊抓住盧玉采的衣擺,不甘的盯着她,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息着,眼角沁出了眼淚。
盧玉采冷笑一聲,看着她厲聲诘問道:“怎麽,還想狡辯嗎,不過如今都已經沒關系了,為我鋪了這麽久的路,多謝你了,堂姐,安心上路吧。”
莊采女目光怨毒,瞳孔漸漸渙散,直至灰暗下去,她枯槁清瘦的面容上,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當初繁縷猜得不錯,盧玉采頭一個對付莊采女的确沒有什麽更大的布局,單純的出於閨閣中的私怨罷了。
她的這些舉動,連盧國公府都不知道,倘若他們知道也不會贊同的,本來想的是姐妹同心,齊力斷金。
但如今她已經是皇後之尊,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盧家只剩下她一個女兒,難不成為了一個沒有寵愛的低微采女,而去為難她不成。
清平走了進來,低聲道:“娘娘,清露宮的那位去了。”
桐妃泰然自若的點了點頭,意料之中,拈起一小塊的桂花糕,指尖上新染的丹蔻嬌豔,容光煥發,比起從前更多了幾分風姿韻味。
“怕是風雨将來了。”莊采女死了,下一個就是她了,她們這位後宮之主,可不是個好拿捏的。
碧秀聞言,與清平對視一眼,目帶擔憂道:“這樣一來,娘娘豈不是會有麻煩了?”
“無事,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倒也不必怕她什麽。”桐妃說完,複又低下頭去,摟着懷裏的孩子,哄着他一遍遍的教他說爹爹。
“喊爹爹,爹爹……”
清平在旁看着,娘娘一早就吩咐過她們,一定要教會小殿下先叫父親。
皇族的孩子,從尚在襁褓之中,牙牙學語便開始有人為他步步籌謀中,用來讨好這天下之主。
這一年的深秋,紅葉落了滿山,枯草結了寒霜,又是山果香熟。
與此同時,莊采女悄無聲息的死了,宛如一片葉子落入湖中,沒引起多大的水花,反而被陛下嫌棄礙眼,催促快快的發喪葬了。
曾經的枕邊人,也不過是這後宮裏的過眼雲煙。
大抵是因為皇後的緣故,盧家對此什麽都沒說,任由女兒頂着采女的名號下葬。
繁縷知曉其中蹊跷,上一次督主讓她查看的玉露丸,必然是和莊采女的死有幹系。
皇後不能動,左淩軒顧忌着母族,分明應該就是他的倚靠,可是卻要處處防備,他心中苦楚,又無處可說。
盧皇後很得陛下敬重,這是宮裏人人皆知的,桐妃反倒如銷聲匿跡了一般,縮在翠羽宮只知哄弄孩子。
繁縷聽說的時候,莫名的想起來第一次見到莊采女的時候。
那時節,她還是莊嫔娘娘,宮裏妃嫔的第一人,連如今炙手可熱的桐妃娘娘,見面都要先敬她三分。
身後有太後娘娘的維護,宮婢的簇擁環繞,比當初的攝政王妃還要傲氣,她當時還在腹诽過,莊采女的姿色尚不及攝政王妃的三分美豔。
而今想來,她其實已經記不大清楚耿氏廢妃的容貌,只還記得,那驚鴻一瞥,在她的心裏掀起多大的波瀾。
可是很快,那個美麗的女子就死了,而今,莊采女也死了,由她曾經攪起的風波也消失無蹤。
人的際遇真是說不清,這波折起伏将桔梗的命都折了進去,莊采女簡直就是和女醫館犯沖。
殷斯與衛衣常常見面,他也會來西廠略坐了坐,殷斯跟在攝政王妃身邊許多年,對於這其中的事情,自然了解的要比衛衣多。
祿公公自從郎奴事件後,對衛衣的防備越發加深,行動也謹慎了許多,決不讓衛衣捉到絲毫的把柄。
不巧得很,衛衣才與殷斯出來,他走在前面,就與祿公公狹路相逢,祿公公一反常态的與寒暄道:“衛督主,多日不見了,忙得很呀。”
“怎比得上祿總管日理萬機的。”衛衣也擺手客氣道。
祿公公看着他,心境異常的平和,福公公那家夥總告訴他,這是年輕人的天下了,何必再去摻和。
可他不這麽想,沒有什麽是屬於年輕或者不年輕的,他在這宮闱混沌幾十年,總不能連一個狼崽子都鬥不過。
衛衣在他眼裏,頂多是一個才長了牙的狼崽子,縱然曾經受他的要挾,那也不過是因為當初他沒有把衛衣放在眼裏,不甚輕敵罷了。
福公公同他說:“衛衣此人輕易招惹不得,你當初任人挑唆,去對付了他,怕是要被他記恨一輩子。
現下不僅對付不了他,還要被他牽着鼻子走,這就是一條狼狗,當初沒能除掉,如今更是動不得,你呀,倒不如好好的韬光養晦,等待時機。”
但祿公公不這般想,他憑什麽鬥不過這個家夥,再韬光養晦下去,他唯一的下場,就是去帝陵養老去了。
他不信福公公的話,但有一點卻說的麽沒錯,就是不能再這麽任由衛衣牽着鼻子走了。
“雜家還有事,就不與衛督主多聊了。”祿公公想着,轉瞬對他也笑嗬嗬的。
衛衣微笑颔首道:“祿公公慢走。”
祿公公轉身帶人離開,他知道,不能急於一時,這個時機就快來臨了,看見衛衣也只當見他最後一面,心情愉悅。
殷斯走過來恰巧看見祿公公離開,他走到衛衣身邊,問道:“方才那是什麽人?”
衛衣挑了挑眉,道:“是太後娘娘送到陛下身邊的祿公公,這位可算是比陛下面前的紅人了。”
“噢,這樣啊。”殷斯點了點頭,沒再提他,而是跟着衛衣往外走,衛衣問他,要不要到西廠喝杯茶,殷斯也應了下來。
一路到了西廠,殷斯看見順着宮牆種着的一行西府海棠,只不過現下的時節還有枯枝敗葉,倘若到了春日裏,必然是這宮闱中的一道風光美景。
他轉頭看了看衛衣,一路走來不少人向他行禮,不敢直視,想起以往的傳言中,常聽人說這個衛督主的喜好怪異,如今看來果然不假。
小平子低眉端上茶點來,随即退了下去,房間裏只剩下衛衣與他兩個人,衛衣親自為其斟茶,道:“既然已經有了把柄在握,何必還要這樣遮遮掩掩?”
他早已經将信傳給了攝政王妃,想必他們也都應當知道了,殷斯自然也清楚,他說的是什麽。
真沒想到,當今的身份竟然如此卑不堪,自古以來,血脈都是被極為看重的事情。
他抿了一口碧色的茶湯,擡眸看向衛衣,道:“倘若攝政王只是為了這皇位,自然是可以不擇手段的,但你不要把他們想的太簡單,這些人心裏的想法,不是你我能琢磨清楚的。”
這房間裏的布置看着簡單,但殷斯不是尋常人,甚至比衛衣有更加廣闊的見識。
他看見牆上挂着的長劍,一看就不是用來殺人的,劍鞘上鑲滿了寶石,不像是兵器,更加像是一個華貴的飾物。
衛衣發現他的目光落在那柄劍上,其實他素日裏是不用這個的,便淡淡道:“這是下面人送來讨好我的,很是下了一番血本吶。”
“的确,你這一把,怕是買得起半個軍營的兵器了。”殷斯語氣涼涼地,半嘲半諷道。
衛衣笑了笑,絲毫沒有覺得不好意思,總歸不是他的銀錢,他能接受這些賄賂是看得起他們。
他目光斜瞟了下,挑眉道:“你知道這劍是怎麽來的嗎?”
“怎麽?”殷斯也有些好奇,衛衣這個整日裏高高在上樣子,是如何去斂財受賄的。
衛衣淡淡一笑,言:“根本不需要說什麽話,只要把他家獨子抓進诏獄來,提審個一兩次,他們便受不住了。你看看,這些東西,依着朝廷的俸祿,就是一年不吃不喝,也買不下來。”
殷斯不屑的鄙夷道:“這般行徑,果然是小人無疑,你就為了這麽些東西?”
“當然不是,這銀錢雖是好東西,但比它更吸引人的大有所在,但是你要知道,很多比金銀財寶更好的東西,卻是要靠銀錢去換取的。”
殷斯看着他振振有詞的樣子,忍不住扶額而嘆,也就是這樣想,他們受賄的時候才能那麽坦然吧。
殷斯突然問道:“我之前說過的話,你有沒有想過?”
“什麽話?”衛衣一時沒想起來。
“盛極必衰,你應該懂得,你現在經歷的這些,我都經歷過,你現在走的這條路,不會長久。”殷斯不無語重心長道,他比衛衣年紀大,也曾於官場摸爬滾打多年。
衛衣搖了搖頭,澹然笑道:“可我已經撒不開手,道理誰都懂,可是,想要脫身并非那麽容易的事情。
就是你,不也是歷經了一番扒皮抽骨的痛苦,才得以重生,可是如今你看看,你脫身而出又如何,到底不還是要回來的嗎。”
“我知道是勸不了你,說這些,也是為了一點同僚間的同病相憐,才提醒你一二,不要得意忘形,他們最擅長的,就是這個了。”
殷斯語氣幽涼,神色悲哀,苦笑道:“先是把你捧上天,在你春風得意時,将你狠狠摔下來,所謂捧殺。”
殷斯擡頭看着現在如日中天的衛衣,仿佛看到了當初時任錦衣衛指揮使的自己,年紀輕輕,風頭盡顯,最後将那個年輕的自己,卻死在了陰謀算計中。
但他知道,衛衣不會聽他的,就如當初的自己,心裏什麽道理都明白,但就是無法收手,人心不足。
衛衣微笑起來,眸子璀璨,帶着些許的暖意,然而口中卻冷酷的很,他說:“不,他沒有這個機會了,很快,這朝局就會不一樣了。”
“你很有把握。”殷斯看着他,篤定地說。
殷斯始終記得這一天,衛衣站了起來,對他說:“欲望是無休止的,貪婪是不可解的,既然逃不脫,倒不如投身而入,縱死也是無悔了。”
他活着,要人人懼之西廠,哪怕是臭名昭着,那也是史冊留名。
這宮中宦官多少,誰不想做鄭和,青史留名,但那不是誰都做得了的。
谄媚只是一種手段,雖然不入流,但是卻極為好用,只要是人,沒有不喜歡聽好話的,不喜歡被人尊榮奉承的。
“這一場大戲,可萬萬不要讓本座失望啊。”衛衣閉了閉眼睛,笑着道。
殷斯又與他說:“你看,就算你死了,那也能史書留名,哪像我們這些暗衛,從生到死,恨不得連個名字都沒有。”
暗衛都是孤兒,被收到暗衛的隊伍裏,連名字都沒有一個,倘若簡略些,只有代號罷了,他們的存在是不光彩的,也是見不得人的。
衛衣聽了深以為然,甚至覺得自己現在也算是人物了不是,本是渺小如蝼蟻,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也算是很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