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未老
未老
【未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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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他上次走在這座城堡，已經過去了十一年，雖然這十一年他是在溫馨的家庭中度過的，但是他依然對這裏無比想念，對于每一個霍格沃茲畢業的孩子來說，這裏都是第二個家一樣的存在。
十一年前斯內普在麥格教授等人的攻擊下離開霍格沃茲，去完成他最後的使命，他死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那只綠眼睛的小巨怪，他第一次沒有試圖透過那雙眼睛看到莉莉。
他想起那晚他與鄧布利多的對話——
“只要伏地魔丢失的那片靈魂碎片還在哈利身上被保護得好好的，伏地魔就死不了。”
“那麽那孩子……那孩子必須死？”
“而且必須是伏地魔自己動手，西弗勒斯，這很重要。”
他看着哈利用格蘭傑小姐變出的長頸瓶取走了那些記憶。
“Look … at … me …”
他看着少年霧氣蒙蒙的綠眼睛，他很想對哈利說，抱歉啊，當年沒能救你媽媽，現在也不能救你，這次允許他先走吧，他不想再聽到想要保護的人死去的消息了。
直到失去意識之前，斯內普都以為他保護的這個孩子最終要去赴死，他對這個孩子有了不該有的感情，他反複告訴自己那是莉莉的孩子，自己不該有那樣的感情。
可是這一世，他帶着前世的記憶出生，當他再次踏進魔法界，他才知道，救世主還活着，在消滅了伏地魔以後依然活的好好的，而且還在霍格沃茲任教。
當他看到站在前面把新生帶進大廳的哈利波特時，他終于回過神來。
哈利拿着羊皮卷，一個個被念到名字的新生走上前，戴上分院帽，然後接受分院，斯內普觀察着哈利，原本的少年已經是四十多歲的模樣，但是他臉上的笑容依然溫暖的如同小太陽，只是，他為什麽眼底會有那麽深的落寞。
“S.S”
讓我們姑且用這一世名字的縮寫來稱呼斯內普吧，斯內普的名字被叫到了，可他還沒有回過神，他在想哈利這十一年是怎麽度過的，他娶了什麽樣的妻子，有沒有孩子，如果孩子生的晚一些，他應該會在學校裏遇到一個姓波特的小巨怪，他的眼睛看過來了。
“S.S”
斯內普終于回過神來，哈利正在叫他這一世的名字，他走上前去，哈利把帽子戴在他的腦袋上，他還沒來得及辨認哈利身上是什麽魔藥留下的味道，就聽到分院帽高聲道:“斯萊特林！”
哈利·小巨怪·波特居然是魔藥教授，斯內普在當晚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半天沒閉上嘴，等他回過神的時候，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已經沒人了，斯內普憤怒了，一個連烏頭都分不清的波特，他怎麽敢教魔藥的！誰給他的勇氣！
事實上，哈利波特不僅做了魔藥教授，他還霸占了他昔日靠近地窖的辦公室，以及他的舊卧室。
在斯內普得知納威·隆巴頓做了草藥學教授後，突然就平靜了下來，至少波特教授不會在魔藥課上教學生怎麽燒穿坩埚不是嗎？
聽說波特教授很少在課上訓斥學生。
聽說波特教授很少給學生扣分。
聽說波特教授至今單身未婚。
聽說波特教授很喜歡有魔藥天賦的孩子。
關于哈利的種種傳聞，斯內普聽了很多，也見了很多，可他最在意的是，哈利波特為什麽不幸福。
盡管哈利總是笑着，可是斯內普見過那個老波特幸福的笑容，哈利臉上的笑容不叫幸福。
于是他開始頻繁的跟哈利接觸，盡管他現在的容貌與上輩子沒有多少相似之處，哈利還是察覺到了他與旁人的不同，他有着很好的魔藥天賦。
“S先生，你很像我非常崇拜的一位教授。”一年級的聖誕，哈利送了他一本高級魔藥書，然後這樣對他說。
斯內普試探着問了一句，“您說的教授是……”
“西弗勒斯·斯內普。”
斯內普愣住，崇拜？？？這個小巨怪上學時候不是最讨厭他了嗎？他現在居然說崇拜他。
“你要多洗頭發呀S先生，別學斯內普教授，把自己弄得那麽憔悴。”哈利把手放在斯內普頭頂揉了揉。
果然還是個可惡的小巨怪，斯內普狠狠的想道，然後從哈利的手下溜走了。
哈利看着少年校袍翻滾着消失在走廊裏，臉上溫柔的笑容一點點的收起來，就好像剛剛沒有笑過。
——教授，我每一天，每一個日出月落，都在想念你，我看着我的學生，覺得他很像你，這樣透過一個人想要看到你，讓我覺得我很卑鄙。
随着逐漸步入正軌的校園生活，斯內普才慢慢了解到，當年霍格沃茲大戰後，是救世主為他正名，也是救世主把他的畫像挂進了校長室。
現在使用這間校長室的是麥格教授，斯內普有一次幫哈利給麥格教授送成績單時聽到挂在牆上的鄧布利多說:“可惜西弗勒斯不能陪我聊聊天。”然後他就又靠着椅子睡着了。
斯內普的畫像是霍格沃茲裏少數沒有思想的畫像，畢竟畫像需要主人注入思想，是研究魔藥沒意思，還是波特小巨怪安全了，斯內普生前當然沒時間做這種無聊的事。
拉文克勞的院長依然是弗立維教授，不過這位老教授已經想要退休了，麥格校長正在着手招聘魔咒課教授，弗立維教授要退休也意味着拉文克勞需要一位新的院長；斯普勞特教授早早地給自己培養了一個繼承人，也就是現在的草藥學教授兼格蘭芬多院長——納威隆巴頓，然後功成身退了。
而赫奇帕奇院長的職務則交到了蘇珊·博恩斯手上，她現在是變形課的教授，在上過變形課以後，斯內普承認，她沒有辱沒博恩斯的姓氏，确實已經變成很優秀的女巫了，她姑姑阿米莉亞·博恩斯也就是從前的魔法部法律司司長大概會為她驕傲的。
而斯內普一度在意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是安多米達·唐克斯，同時也是斯萊特林的院長，斯內普記得這位曾被布萊克家族除名的學姐，她的女兒是盧平的妻子，她的丈夫被伏地魔殺害，她堂弟是小天狼星，妹妹是納西莎，好吧，都是斯內普熟悉的人。
過去的時間太久，很多事都已經時過境遷，可也總有人不肯放過去流逝。
魔藥課，自習。
斯內普一邊攪拌坩埚裏的液體，一邊猜想他的巨怪教授到哪兒去了，順便在心裏吐槽哈利的不負責，居然這麽輕易的把魔藥和一群一年級的學生同時放在教室裏，看在這堂自習要用到的魔藥材料沒有易燃易爆的份上，真是莉莉保佑。
然而沒有教授在的課，學生們是不可能安分的，明明距離下課還有五分鐘，很多人都已經暗搓搓開始收拾東西了，等到真的下了課，斯內普不緊不慢收好坩埚的時候，教室已經沒人了。
下一堂課要用魔藥教室的是六年級，斯內普走出教室沒多遠，就聽到兩個六年級的格蘭芬多女生在聊天。
“又是自習，不能看到波特教授，魔藥課都無聊起來。”
“反正也只是這一天啦，再說了，就算能見到波特教授，也不是魔藥課有趣，而是你在對着教授發花癡。”
“唉，要我說每年5月2日這天就不要給波特教授排課嘛，每次課表上有魔藥課都會讓我超級期待的。”
5月2日，斯內普腳步頓住，下一秒又自嘲的笑了一下，他又在自作多情什麽，可能是其他什麽特別的日子吧，然而自欺欺人就是欺騙不了自己，他一整個下午腦子裏都是死前哈利捂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樣子，祖母綠色的眼睛覆蓋着将落未落的水色，以至于賓斯教授問他問題的時候，他根本沒聽到問題是什麽。
遙遠的戈德裏克山谷，哈利把斯內普埋在這裏，距離他父母的墓碑不遠，戈德裏克山谷的風景很好，五月的山風暖暖的，哈利的手插在風衣口袋裏，風把他的頭發吹得有些淩亂。
“騙子。”
“大騙子。”
“你怎麽能把謊言都說的那麽真。”
“不，也許我更像個瞎子，傻子。”
“又或者我的腦子裏種滿了芨芨草？還是它被巨怪踩了？”
偷偷站在不遠處的赫敏，聽着哈利自嘲，輕輕地嘆了口氣，這些年哈利就像是在身邊養了一只攝魂怪一樣，看不到一點快活的影子，盡管他在他們面前他總是盡力表現的開朗。
哈利輕輕的撫摸着墓碑上的字跡，他本來以為那些恨意會讓愛消亡，他試着去愛上那些真誠又溫柔的姑娘，可是在鄧布利多教授去世後，他才明白，他對教授不可言說的感情從未消亡，因此他跟金妮提出分手，不希望再傷害到這個好姑娘。
“教授，斯萊特林這一屆有一個魔藥學很厲害的學生哦。”
“你看你躺在這裏遺不遺憾。”
“你要不要擔心一下，我把他教壞了。”
“擔心也沒有用，你現在也管不了我了。”
确實管不了他了，如果說學生時代哈利還知道掩飾、克制、羞澀，自從教授離世後他愛意就再沒了估計，像野草一樣恣意生長，哈利一直在墓碑前自說自話到太陽落山，起身的時候眼前一黑，站了一會才緩過來。
他先幻影移形到霍格莫德，在三把掃帚買了一些酒，然後才步行回到霍格沃茲。
恍惚了一下午的斯內普，在晚飯的時候也沒有在教授席上看到哈利，斯內普忍不住皺眉，他明明聽畫像說，哈利已經回來了，但是為什麽不來吃飯，那個巨怪明明小時候就被佩妮養的營養不良，現在也是巨怪裏的矮子。
在第六次咒罵了哈利之後，斯內普還是輸給了內心的擔憂，畢竟現在霍格沃茲可沒有會給救世主帶飯的萬事通小姐或者韋斯萊家的那個小鬼了，他只好回到寝室拿起筆記本翻了翻，想了個不簡單也不困難的問題，往魔藥教授的辦公室走去。
叩叩叩——
斯內普敲着面前有蛇形裝飾的門，隔了很久，裏面才傳來低低的回應，“請進。”
一進門一股酒味直沖鼻腔，辦公室裏唯一的光亮就是燃燒着的壁爐，巨怪教授坐在壁爐邊的沙發上，桌子上放着酒杯和酒瓶，桌子下的幾個瓶子都已經空了。
“波特……”斯內普皺眉，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單詞。
但是顯然哈利已經喝醉了，他眯着眼睛看向發出聲音的斯內普，歪着頭反應了一會，才開口，“S先生？你來幹什麽……”
“教授。”斯內普已經恢複了理智，又改口稱呼教授，“本來是想請教一個問題的，但是你好像喝醉了。”
“問題，問題……”哈利握着酒杯，把剩下的酒一口灌進嘴裏，“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會得到什麽？”
斯內普愣住，他全身都僵硬了起來。
“如果我要你去給我找一塊牛黃，你會到哪裏去找？”然而哈利的視線并沒有聚焦到他身上。
“那你說說舟形烏頭和狼毒烏頭有什麽區別。”
“嗝——”哈利打了個酒嗝，“這些都是斯內普教授問我的問題，可是我那個時候真的不知道呀……”哈利撇了撇嘴，碧綠的眼睛泛着水光，看起來好不委屈，“可是赫敏知道，赫敏都知道，教授為什麽不問赫敏呢。”
斯內普看着哈利，他感覺自己的襯衣都已經被冷汗浸透了，剛剛那一瞬間他真的以為哈利認出他來了。
“波特教授，你喝醉了，去卧室睡覺好嗎？”斯內普從來沒有哄過任何人，因此話說出口也是硬邦邦的。
“喝醉了？對，我喝醉了，卧室……這裏是斯內普教授的卧室。”哈利抱着沙發扶手。
斯內普看着哈利眼睛，心裏咒罵道，這個小巨怪真是知道怎麽讓他心軟，他蹲在哈利面前，輕聲道：“現在是你的卧室了，你應該去睡覺。”
哈利搖頭，眼鏡被他自己蹭歪了。
斯內普無奈的幫他摘掉眼鏡放在桌子上，誘哄着問道：“為什麽不去呢？”
哈利的頭已經埋在沙發扶手上，斯內普猶豫了三秒，一個無聲的漂浮咒就把哈利浮了起來，輕松的送進了卧室裏，他本來以為卧室會被裝飾成格蘭芬多的金紅色，但是他踏進去的瞬間就愣在了門口。
房間和十一年前相比幾乎沒有任何變化，書架上還留着他當年放下的書，桌子上還有他的杯子，甚至他的舊拖鞋都還在門口的腳墊上擺着，同時房間裏也有了另一個人生活的痕跡，書架上多了一枚金色飛賊，桌子上折着最新一期的預言家日報，他的杯子旁邊還有一個乳白色的杯子，腳墊上還有一雙小一號的拖鞋。
斯內普把哈利放在床上，給他脫了鞋，蓋上被子，他本應該起身就走的，但是房間裏的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房間主人的心思，他打開衣櫃，果然他的舊袍子都還在衣櫃裏，斯內普忍不住撫摸着着床上的黑發少年的臉部的輪廓，湊近他的唇邊呢喃，“為什麽……”
本沒有指望得到回答，然而哈利夢呓一般的話語回答了他，“我曾經……默默無語毫無指望的愛過躺在這裏的這個人，忍受着羞怯和嫉妒的折磨……波特……因為你觊觎教授，格蘭芬多扣五分……”
斯內普像是突然被燙到了一樣從哈利床邊跳了起來，然後下一秒奪門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