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上）

第十一章（上）

屈卓很喜歡《麥田裏的守望者》，雖然起初他一個字也看不下去。

國外的名着都是這樣，開頭沒有一點讓人讀下去的欲望——但是在語文考試的閱讀理解裏，就成了各種方面的神來之筆。

屈卓一直都很想吐槽這一點，所以在某次周練特地把一道賞析題的答案寫成“我覺得這個比喻并不貼切，甚至并不美，我不喜歡。”，得到了語文老師的零分警告和“下課來我辦公室一躺”的盛情邀請。

哦豁，玩脫了。

老師的教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屈卓的想法——閱讀理解還是要好好寫的，起碼不能和分數過不去。

至于其他，屈卓則犟得像頭驢一樣，表示死不悔改。

但是名着就是名着，即使開頭枯燥，在強迫自己讀十分鐘後，屈卓就進入了一種名叫“癡迷”的狀态。

讀《飄》的時候是這樣，讀《麥田裏的守望者》時也是這樣。

霍爾頓說想要做一個麥田裏的守望者，把狂奔到懸崖邊上的孩子全都抓住。

屈卓很喜歡霍爾頓，但是不想成為霍爾頓——比起麥田裏的守望者，他更想成為那個在懸崖邊狂奔的小孩，然後趁着守望者不注意，趴到懸崖邊上，偷偷去看下面的風景。

是湍湍急流還是萬丈谷底，還是另外一個沒有人去過的——夢幻的自由仙境？

……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總會有人下課時跑來問屈卓題目。數學物理英語化學，讓屈卓充分體會到了什麽叫一中強化班的學習氛圍。

雖然有很多問題都讓屈卓想說一句“你怎麽連這都不會？”，但是他還是把這句要挨打的話咽了下去，然後盡量用誠懇一些的态度去講題。

屈卓并沒有覺得幫了同學很大的忙，但是他們說謝謝的時候屈卓确實有一點開心。

感覺似乎不錯。

可是陸遠從來沒有問過他題目，這讓屈卓有些郁悶。

屈卓在辦公室時看過陸遠問數學老師題目的樣子。他神情認真，眼睛明亮而專注，修長的脖子彎着，讓屈卓很想去摸一摸。

怎麽就不問我，屈卓想，跑到辦公室找老師多麻煩？

……

喜歡一個人，如果做不了他的男朋友，至少也要和他成為好朋友。

屈卓覺得，既然陸遠是個直男，那麽自己遲早有一天會完全死心。但是有個大帥哥做朋友總是不錯的，更不用說陸遠現在還是他的同桌了。

怎樣和一個人成為好朋友？

無非是“投其所好”四個字。

陸遠喜歡各種運動，但是體育課一周只有兩節，屈卓打算從其他地方下手。

運動、電影、書籍、游戲、動漫、音樂、繪畫。

一般來說愛好就這麽幾種，屈卓打算一個一個試探。

運動不提，先是電影。

“我不怎麽看電影，”陸遠笑道，“我看動漫比較多。”

一石二鳥，屈卓在心裏給電影畫了個叉，在動漫下畫了條紅線。

至于書籍、繪畫和音樂，這三樣也被屈卓在試探下一一排除。

還剩一個“游戲”的選項。

“有什麽好玩的游戲嗎？”屈卓假裝随口一提，“推薦推薦？”

“英雄聯盟，”陸遠回答道，“這是剛出的游戲，挺不錯的。但是如果你不玩聯網的游戲，也可以去試試老滾，或者仙劍系列，都不錯。”

屈卓：“……”

他在說啥？

還不等屈卓再問，陸遠又道：“你喜歡玩什麽？”

“植物大戰僵屍，”屈卓随口道，“我還玩過□□飛車。”

……

陸遠說的游戲，除了仙劍屈卓一個都沒聽過。什麽英雄聯盟，什麽老滾……聽起來前者更帥一點，屈卓決定嘗試一下這個游戲。

下載、注冊、登錄、選區、新手教學……屈卓操控着一個藍色的光頭來回移動，稀裏糊塗的過了新手教學，打了一局人機。

自己的技能死也放不到對面身上，對面卻一直湊過來打他。

人機也太強了吧，屈卓看着自己0-3的戰績陷入了沉思，陸遠打得過人機嗎？

一連三四個周日，屈卓都用來打英雄聯盟這款游戲，總算能做到輕松得打敗人機。

有些自信心爆棚的屈卓點進了真人匹配的選項，二十分鐘後屈辱的點了投降。

這游戲太難了，屈卓仰頭看天花板難過地想，有什麽好玩的？

……

至于動漫，屈卓覺得自己還算一個動漫迷，起碼他十分喜歡藍胖子和皮卡丘。

甚至他的鑰匙扣上就挂着一只可愛的黃色皮卡丘挂件。

“你知道十三站嗎？”陸遠問他時，屈卓一頭霧水。

“什麽站？”屈卓問。

“就是一個網站，你也可以叫它某字母站，”陸遠解釋道，“這個網站裏有許多動漫，你可以去看看。”

“有藍胖子嘛？”屈卓問。

“當然有，”陸遠道，“還有其他許多動漫，比如《FATE STAY NIGHT》就很好看。”

陸遠又在說一些屈卓聽不懂的話，屈卓只能假裝很有興趣的點點頭，然後在周末時找到了陸遠口中的某字母站。

不同的是，屈卓沒有去看番劇，而是被首頁的一個吉他視頻吸引住了。

視頻裏的人坐在藍色海洋上的一艘小船上，十分惬意地彈着那首《lemon tree》。

“I wonder how, I wonder why.”

“Yesterday you told me about the blue blue sky.”

“And all that I can see is just a yellow lemon tree.”

屈卓忍不住跟着哼了起來。

……

屈卓也會彈吉他。

小學畢業時屈爸送他的禮物就是一把小巧的兒童吉他，并且屈爸許諾，如果屈卓能完整的彈上一首曲子，就送他一把真正的吉他。

屈卓在初一的暑假得到了屬于自己的一把木吉他，并且興致勃勃地求屈媽給自己報了一個吉他班。

吉他老師是一個将近五十歲的女老師，但是和三十幾歲的屈媽站在一起，除了眼角的皺紋，就像是同齡人一樣。

老師姓沈，屈卓叫她沈老師。

沈老師的聲音和她溫柔的外表不同，有一些沙啞的感覺。

可屈卓覺得很好聽。

吉他班裏還有好幾個哥哥姐姐，看起來比屈卓大了不少，但在沈老師上課時，所有人都十分認真的聽講。

學吉他不容易，一時的興趣過去後，屈卓也想過放棄。可他又覺得對不起溫柔的沈老師，所以從初一開始一直堅持着，只在初三下學期停了半年準備中考。

漸漸的，彈吉他不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甚至能讓屈卓感覺十分的放松和快樂。

字母站上的那個視頻讓屈卓有一種羨慕的感覺。

在蔚藍的天空與大海之間，哼着歌彈起自己心愛的木吉他，該是一件多麽惬意的事情！

到最後，屈卓已經忘了自己上某字母站的目的，全然不顧一旁的番劇推薦，搜起了一個個吉他視頻和吉他譜子。

一直認定自己是未來的國家領導人兼任聯合國秘書長及世界首席科學家的屈卓第一次對自己的未來産生了疑問。

未來的我會是什麽樣？

是疲倦而忙碌的奔波，還是焦頭爛額地工作，或者半年一載地呆着實驗室裏？

屈卓一直以天之驕子自居，這是他頭一次認真地考慮——如果我也只是個平凡人呢？

如果我未來并不是什麽領導人、秘書長或者科學家呢？

那我想活的像拂面而過的風一樣，屈卓想，飛過雲端，也飛過泥沼的自由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