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夏
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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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江廈帶江傾去村口小賣部旁邊吃早飯。
現在晝短夜長,天蒙蒙亮,經營早餐店的老板娘正在給自己孩子整理書包,老板跨在電瓶車座上抽煙,等自己兒子把面吃完。
村小和村中學離村口有點距離,路黑,這裏的學生年紀小家裏人會送,再大一點會結伴或者騎車。
江廈等着馄饨上桌:“你以後和陶辛哲一起上學。”
江傾揉了揉袖子:“我打算買輛自行車來着。”
“不用,”江廈搖頭,“陶辛哲有電瓶車,你順便也能去叫叫他,不然老遲到。”
江傾一臉“還能這樣”,抿了一下唇:“那他同意的話,我每天去叫他。”
江廈:“不同意也得同意,小陶的安逸生活,也就這學期了。”
江傾:“……”
“廈廈表哥,”他逗人,“你好霸道哦。”
江廈差點沒抓着這人揉兩下:“我怎麽有點擔心你。”
馄饨上桌,海味湯底,有蝦皮,還有一份海帶絲,溫暖的香氣讓江傾的胃蘇醒了很多。
他喝了口湯,原本被微涼的風裹着的人暖和了不少,擡頭,不解:“擔心什麽?”
江廈加了點醋和一小勺辣椒油:“你和陶辛哲在一塊,怕是不分伯仲。”
混沌都是老板娘現包現煮的,真正純手工,肉和餡也是,很勁道,個頭還比外邊市場買的大。
江傾細細地咀嚼,嘴角挑得很安靜,但眼睛靈動,活分勁裏透着股小機靈。
江廈瞬間覺得自己表達得不準确:“不,你可能比陶辛哲更皮。”
江傾笑開了:“哈哈。”
江傾高估了自己,以為分量和以前吃的差不多,就要了三兩,結果還剩兩個。
江廈怕老板娘看到覺得是味道不行,用勺子舀起來直接填了自己肚子,順嘴的事。
一套動作太過行雲流水,江傾都愣了一下,看着搖晃的湯底,沒話問話:“你吃飽了嗎?”
他覺得心裏升起了點毛毛的小邊,怪得找不到句子形容,像是現在微微亮開的天,但霧氣沒散,薄薄一層冷,攪和着這屋子裏的熱氣,潤潤的。
江廈接過打包盒付款,小孩背好書包給媽媽道別,老板娘急着下顧客要的米線,邊叫着好好聽話邊揭鍋弄出聲響。
有點鬧騰,他聽得迷迷糊糊,沒多想,回答:“吃飽了。”
江傾攥攥袖口:“哦……”
*
昨天從昏迷到解除危險,宮奶奶都沒睜眼,護士說老人家是睡着了他們才放心。
不知道這位老太太有多久沒睡個安生覺,可能是思念自己的孩子,也可能是擔心時不時犯哮喘的江傾。
不過兩人進病房的時候,鐘淇正和宮奶奶說說笑笑的。
江淮源給自己老婆打過招呼,見到江廈,病房裏的兩人也沒有驚訝。
宮奶奶一直說着麻煩了麻煩了。
早八點,護士們陸陸續續開始輸液,江傾本來要去買點洗漱用具,鐘淇就拉開櫃子:“都買了的,這個毛毯我就先留在這,雖然病房裏有空調,但晚上還是得蓋一蓋。”
江傾差點眼睛又一熱:“謝謝阿姨……”
鐘淇的笑容既活潑又溫柔:“真別謝啦,你在這照顧奶奶也要照顧自己,腿別再出事,如果有什麽不方便的,就叫一下陶辛哲,你們以後也是同學,他人很好的。”
“好。”江傾點頭,知道江廈和鐘淇應該回去了。
宮奶奶拽着鐘淇和江廈,一直念念叨叨,要不是輸着液也不方便走動,他要把人送到車站去。
江傾:“奶奶我去送他們。”
“不用,”鐘淇把江傾拉到門外,加了微信,“你奶奶又不用這些,有時候他不帶手機出門老接不到電話,加你我方便問一些。”
“你別送我們了,”她把人往病房裏推,“幫奶奶看着點液體和針頭,我和廈兒去找一趟他爺爺奶奶,下午江叔叔要來接我們的。”
江傾覺得這時候比上一次暑期結束還要不舍。
看着兩人到護士站,他還有點恍然若失,昨晚兩人那些愉悅情緒慢慢的從毛孔裏往外溢。
突然,江廈去而複返,從外面快步走進來。
有點讓人心疼,江廈看着裏在門口的人,原本暗淡下去的眸子重新亮起來。
他的呼吸亂了亂,手裏拿着一枚平安符:“這個是我媽過年的時候求的,你戴上。”
走廊裏人來人往,紅繩貼上瓷白的肌膚,平安符也是紅布,用金線繡着“平安”二字,還有一顆轉運珠。
江傾握了握,仰頭的瞬間被江廈按住嘴唇:“都這麽熟了,別再說謝了。”
江傾把話咽了下去,唇上仿佛留下一抹淺淺的印,他摸着脖子上的東西,再趴到窗邊看離開醫院的母子。
江廈立在鐘淇身邊,顯得高大,不知道在說什麽,鐘淇還是一如既往的柔和,笑着摸摸兒子的背。
江傾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一下。
*
除了競賽,江廈就沒請過假,同桌邊啓那叫一個好奇。
“聽說你生病啦?”他把這人看了看,怎麽也不像大病初愈的,反而紅光滿面,健康得很,“發燒?拉肚?你這也沒輸個液什麽的啊?難不成是打的屁股針?”
邊啓看看他那手,沒針眼,視線往下。
江廈扯過單元卷糊他臉:“你有病?”
“我有病,”邊啓突然嚴肅,嘆氣,再作梨花帶雨狀,“昨天就我一個人,身側空空,這一病啊,就是一天一夜!”
江廈:“……”
邊啓趁勢拽住他衣領:“你說啊,昨天你怎麽了?徐佳佳還去你家找你呢,結果敲門沒人理。”
昨晚陪着爺爺奶奶把晚飯吃了才回的,到家天都黑盡了。
江廈拒絕回答:“你松手。”
徐青突然抱着籃球竄進他們教室,還炫了個技:“今天放學打籃球……我靠,你倆男同嗎?”
江廈瞥眼一瞥,邊啓趕緊坐直了踹徐青:“你有病吧!同學,誰允許你串班的。”
徐青啧啧:“還需要誰允許?講真,打籃球嗎?江廈你可好久沒打籃球了,今下午體院的想找我們打一下。”
“不了吧,”江廈想回去和江傾視頻一下,“你們打吧。”
“別拒絕啊!”徐青今天異常積極,“那邊說的是,想和你打诶。”
江廈:“???”
他拿着籃球轉又轉不起來,滿臉得瑟:“來呗,說交個朋友。”
邊啓受不了他交際花的惡習,嘴角抽搐:“有什麽好交朋友的?”
“別看體院遠,也別看高中可能沒交際,”徐青很懂的樣子,“沒準大學了,或者出社會,就有聯系了……诶你們怎麽這個表情?不相信?哎呀江廈,你就是書呆子,書本呢,終有一天是要被讀完的,但朋友呢,是要一個階段一個階段認識的……”
邊啓嘴角的抽搐更明顯,往他身邊指了指。
手裏的重量瞬間消失,愣是流連于各個班級的徐青,看見班主任也會一凜,更何況還是別人家的班主任。
他一句“靠”被自己咬着舌頭咽回去,強擠出一個笑:“老師好,你走路怎麽沒聲啊……”
班主任是個個子一般的男老師,眯眯眼,看起來很友好,但班規班級的把控十分嚴格,舉着籃球笑:“同學,已經上課了,朋友要交,但現目前還是要好好拿着書本看啊。”
交際花被笑出一身雞皮疙瘩:“……是的。”
“籃球先幫你收着,”班主任的笑更明顯了一點,“放學來拿,先回去上課吧。”
交際花手不是手,腳不是腳的出去了。
放學鈴剛響,徐青就拿短信轟炸江廈:
- 大佬!快幫我快幫我!
- 幫我去你老班那拿下籃球呗,謝謝謝謝,我請你一周早餐!
江廈:
- 外加一周的水。
徐青:
- 加!那可是我新買的,被收了我爸得拿大逼鬥呼我。:(
江傾去辦公室拿了籃球,輕輕松松,但到操場時,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徐青還在求他,也在介紹:“知道你快競賽了,但也會緊張嘛,打一場,當賽前放松,沖個第一!這位叫周昂,和我們同級,練跳遠的!”
江廈微微點頭:“我叫江廈。”
周昂高大,看得出常年訓練着,肌肉比江廈大一圈,皮膚也比成熟小麥色還深一些,穿着球衣,腿上綁了護膝,笑着問:“打一會再回去吧?不耽誤做作業。”
莫名其妙,他同意了,把校服外套挂籃球架上,她挽着袖子,胯下運球躲開周昂的進攻。
那天在體育館遇到的人就是周昂,還在兩人較量的時候問:“那天打羽毛球的人,是你朋友嗎?”
江廈更覺得莫名其妙,眉尾挑了挑,有點納悶地看着他,沒回話,翻身運球過人,投出漂亮的三分球。
邊啓拽着衣服下擺嗷嗷叫:“班長好帥。”
江廈:“……”
他發現體院的人打籃球怪怪的,肢體接觸過于多了,但又不是故意撞人,很像一不小心的磕碰。
不過老挨着背,手臂,還有手也老是碰到腰側和肩膀脖子,江廈臉越打臉越沉。
不知道是不是一開始的偏見,他感覺不怎麽好,草草拉開比分結束。
周昂抹了一下臉上的汗,見他拿着外套要走,抓着手機奔上來:“能加個你的聯系方式嗎?”
江廈:“???”